洛惜猛地抬头，没想到驾驶座坐着的竟然是郑柯，她下意识就握紧了手机。
郑柯一如既往地继续道：“洛小姐可以取消网约车了，你要去哪我送你。”
洛惜深呼吸一口气，才平复了情绪，虽取消了网约车，但却立刻给陈煜发了一条消息。
她倒不是担心郑柯会对她做什么，她这样的小人物不可能会入他的眼，所以他多半是冲着陈煜来的。
只可惜陈煜没回消息。
洛惜强装镇定道：“不耽误郑先生时间了，要去哪我自己过去就行，而且我已经给陈煜打了电话，他一会就会来接我。”
郑柯笑了笑：“现在是正在通话中吗？那正好，我直接跟他说几句话。”
洛惜一噎，没想到郑柯会这么接话，只好立刻拨出了电话。
幸运的是，两秒后电话就被接通了。
郑柯不管是不是真得在通话，只继续道：“今天阿煜也见到我去老宅了，老爷子就是让我来做说客的，毕竟我是家里少数几个和洛小姐接触过几次的人，我也不敢不听老爷子的命令。”
陈煜在电话那端蹙了蹙眉，出声道：“开公放。”
洛惜听他的，开了公放，陈煜的声音就从听筒中传了出来：“有什么事你直接跟我说。”
郑柯摇了摇头：“老爷子交代的话不管怎么说我都得传达到位，想必要说什么你们比我清楚，洛小姐和阿煜确实不般配，洛小姐家境普通只是一方面，关键是你不能给阿煜任何助力，阿煜是孙辈里难得科研和经商都不错的苗子，老爷子对他是有栽培之意的，他若想得到更多的权柄，就应该听从老爷子的话，选一个门当户对的人结婚。”
这次没等陈煜说话，洛惜心一沉，便没由来地先开口问道：“他如果不跟那些人结婚会怎样？”
“还能怎样？更好的科研人员公司不是招不到，好的职业经理人同样一抓一大把，阿煜也不是绝对的不可替代，只是因为他是陈家人，所以家族信任他，想让他接管家里罢了。但是如果他不听话，敢给家族抹黑，那他只能退出权利中心，一年两年可能不显，但是五年十年之后，他跟圈里的其他人比，地位便会落后一头，那些曾经他看不上的陈家人或是其他家族的人便能对他颐指气使，而他则需要点头哈腰地在他们身后讨生活。”
这些话句句都是真的，也是因此，洛惜攥着手机的手越来越紧。
她不希望陈煜过那样的生活，她不想让陈煜落魄，不想让陈煜一无所有。
陈煜就应该永远随性散漫，自由洒脱才对。
这种情绪，直到电话那边传来陈煜的声音才减轻了些。
“一个陈家而已，真以为自己无人能比，离了它我难道就活不下去了？郑柯，也就只有你这种只能靠着施舍吃饭的人，才把一个家族看得比天高。”
这话太拽了，也太符合陈煜的个性了，爽是爽，但实在太得罪人，她很怕郑柯会当场翻脸。
但郑柯却仍旧四平八稳地开车，笑着道：“是啊，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有离开家族的资本和魄力，我的工作可全都得靠家里给铺路。”
这句夸赞中竟然难得有些羡慕。
但洛惜知道，离开陈家必定很难，不论陈煜说得多轻松，待在陈家都如同站在巨人的肩膀上。
有些别人此生都追求不来的东西，只有在陈家才能得到，例如身世、权利、财富、人脉和建树。
但相应的也要付出一些东西，例如自由。
得到了那么多，总该付出些什么。
他们这样的家庭，自由才是最难得的。
不得不说，陈老爷子派了一个很好的说客。
郑柯说的话，洛惜都听进去了。
陈煜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你的能力，早就不需要陈家为你铺路了，只是想要的太多了而已。”
郑柯轻促一笑：“是啊，人心不足蛇吞象，但我是真心想和你合作的，咱们的终极目标是一样的，对吗？”
陈煜的声音很冷：“你跟我合作的诚意就是这样的，带走我的人？”
我的人三个字从听筒里有力地传出来，洛惜握着手机的手有片刻的酥麻。
郑柯无所畏惧地继续道：“当然不是，不管怎么说，对待老爷子交代的任务我都得做做样子吧，我正把她往你那送呢，保证一根毫毛都不会伤到。”
陈煜那边没再回话，郑柯侧头对洛惜说了一句：“挂掉吧。”
洛惜嗯灭了通话，问道：“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你跟陈煜不合适。”
郑柯开门见山：“别说现在这样的你，就算你再优秀十倍，也配不上陈煜。”
洛惜的心瞬间犹如被剜过一样疼。
她以为自己没事的，毕竟以前邵明的父母也对她说过类似的话。
她配不上邵明，不应该给邵明拖后腿。
如今，她更配不上陈煜。
可是，她又到底哪里比他们差呢？
她兢兢业业工作，不偷不抢不强求，是他们要跟她在一起，可是她即使一再退让，也仍旧被看作是有心机倒贴的那个。
可能这些有钱人的想法都一样吧。
他们都想利益更稳固，因此需要利益结合，她带不来那份利益。
她早就知道，因此痛过一瞬后，便也就释然了。
可郑柯仍继续道：“他们给他找的人，必须得是他们看中的，对他们有利的人，除非有一天你也能逆风翻盘，就像阮诗一样。”
阮诗？
这好像是洛惜第二次听到这个名字了。
“但阮诗家也没有真正的败落过，即使当年因为政治因素有人倒台，瘦死的骆驼依旧比马大，他们有经营的资本，这些年在国外混得很好，而老爷子早就想发展国外市场了。”
洛惜没想到郑柯会跟她说这些，对上他后视镜中的目光。
郑柯最后道：“关键是，当初陈煜刚被接回陈家，对他最好的就是阮诗，两人就算不是青梅竹马，也差不了多少了，当年阮诗家出事，他为了帮他们差点被打死，你比不过她的。”
一天下来，洛惜的心第一次坠落的这么深，仿佛置身黑渊，一眼望不到头周边也没有任何声音。
直到车子在陈煜别墅外停下，洛惜下车前才说道：“谢谢。”
谢谢他告诉她这么多，郑柯真得已经算是一个好人了。
不然，她只能做一个不明不白的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