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流苏要去见岑柠，车的方向自然是往依兰小区的方向开。她闭目调息，心里却乱得很，生怕岑柠不听她解释。
“谢朝在她身边，不用担心。”季司衍依旧稳健地开车，遇上红灯，便停下，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一颗奶糖，剥开了糖纸，也不管沈流苏想不想吃就直接往她嘴里塞。
“唔……”沈流苏蹙眉，含着糖瞪他一眼。
“甜么？”季司衍含着笑意。
沈流苏丧气地点头：“甜。”
“没有告诉岑柠的原因，是什么？”季司衍踩下油门，轻声问她。
“太复杂了，不想跟她说这些烦心事去让她为我担心，后面想说，但是没想好要怎么说，就忘了要说。”沈流苏垂睫，嘴里咬着糖，想到岑柠一定偷偷哭了，心里登时有些难受。
“她会理解你的。”季司衍笃定。
“我知道。”沈流苏叹气，“可是让她生气的，是嫁妆。”
这个傻姑娘，很久之前开始就一心想为她攒嫁妆，今夜看到被人捷足先登了，自然生气。
她是她唯一的亲人了。
可是她身后还有一堆席家的人。
到达依兰小区后，谢朝给季司衍倒了杯水，缓声跟沈流苏解释：“她说想一个人静一静。”
沈流苏看向那道紧闭着的门，走过去上手拍了两下：“给你三秒钟开门，不然哭给你看。”
谢朝：“……”
这法子能行儿？
季司衍：“……”
妙哉，应该吧。
这俩人无声对话，没发出一点动静。
毕竟此刻身份卑微，没有发言权。
然而三秒后，从里边反锁的门公然嘎啦一下打开，岑柠站在门口，眼睛微红，像是哭过的模样，谢朝瞧见后立即坐不住想要起身，被季司衍抬手拦了下来。
“这件事情需要她们自己解决。”他语气微沉。
“哭的又不是你媳妇儿，你不心疼我心疼。”谢朝没好气地坐回去。
“你怎么知道我媳妇儿没哭？”季司衍面无表情地觑他一眼，后背靠着沙发，抬手轻捏了下眉心。
谢朝挑眉：“四嫂也哭？什么时候？”
“现在，或者等一下。”季司衍轻叹。
谢朝：“……”
沈流苏进门后，转过身将门重新锁上，目光追随着岑柠，紧跟她走到飘窗前，俩人互相对视着，一阵无言。
“我看到了。”岑柠别扭地出声。
“我知道。”沈流苏从床上拿了个抱枕，而后拉过来一把椅子在她面前坐下。
岑柠咬着唇：“你知道什么？我说的是我看到了你娘家人带过来的嫁妆。”
“那是他们该给的。”沈流苏有理有据，盯着她平静地陈述，“这份嫁妆给的是季家，又不是给我的。你的那份才是我所珍视的，但是你一直没给。”
“嫁妆能随随便便给吗？你俩这婚结的不明不白，你自己也没确定要不要跟着季司衍过一辈子，我哪能放心把嫁妆给出去，要是我刚给出去，明天你就跟他离婚了，那多亏！”岑柠据理力争。
“我要是跟季司衍离婚，得到的应该是嫁妆的十几倍吧。”沈流苏嘴角抽了抽，虽然不知道话题怎么就扯到这个点上，但明显能听出这傻姑娘就算生气都在为她着想。
岑柠噎住，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说的也是。”
沈流苏：“……”
无言半晌，谁也没再主动说话。
沈流苏怀里抱着抱枕，十指紧扣在一起，突出的两根大拇指绕在一起转圈，时不时看两眼岑柠，岑柠也时不时看她两眼，但都完美错开。
月色映入，岑柠垂睫，打破了这份沉默：“那几个人，似乎很紧张你。”
“嗯？葫芦娃么？”沈流苏回应着，“席家没有女孩儿，他们都想要个妹妹。”
岑柠抬睫：“葫芦娃？”
“嗯，他们都是席越的孙子，七个呢，不是同一个爸爸，但都差不多，反正都是姓席的。”沈流苏跟她闲扯，讲得无头无脑，“席越是我外公。”
“挺好的。”岑柠淡淡回应。
“还生气么？”沈流苏步入正题。
“没生气。”岑柠轻叹，“你还有这么多亲人，我应该为你高兴的。”
“他们也是你的亲人。”沈流苏从椅子上起来，走过去蹲在她身前，“席家的事情，我日后给你讲讲？”
“现在讲不行么？”岑柠蹙着眉。
沈流苏：“……好吧，也行。”
讲完全部，几乎要花去半个小时的时间，沈流苏讲完一段，岑柠便忍不住抛出问题，然后一个继续讲，一个继续问。
岑柠问得没营养，沈流苏答得乱七八糟，东绕西绕，最后才重新绕回来。
岑柠一本正经道：“你妈怎么也是岑家的媳妇儿，我好歹也喊过她一声妈，算她半个女儿，那席家是不是也得给我准备一份嫁妆？”
沈流苏这会儿已经跟她一起面对面脚对脚坐在了飘窗上，听完觉得也有道理：“应该是要的。”
“那就成，有便宜不捡是白痴，他们想补偿你，就让他们补偿，不要钱的都是傻子。如果说季司衍是京都太子爷，那你那个什么大表哥就是港城太子爷，这后台稳，以后你跟季司衍离婚了也不怕。”岑柠缓过神来，满脑子都是钱。
沈流苏又是一阵无言，但又觉得不无道理，于是点头应和着，可又觉得她这话哪里不对，啧了一声：“你怎么老想着我离婚。”
“你不喜欢季司衍，离婚的可能性很大。”岑柠瞥了她一眼。
沈流苏辩解：“季司衍有颜有钱，我干嘛不喜欢？”
“真喜欢？”岑柠凑近了问。
“真喜欢！”沈流苏咬字清晰。
“那我今晚把嫁妆给你？”岑柠挑眉。
沈流苏眉开眼笑：“好啊。”
“你先去跟季司衍表个白？”岑柠眨眨眼。
“我有病？”沈流苏不乐意了。
“你还是不喜欢他。”岑柠叹声。
沈流苏说得烦了：“我喜欢！”
“喜欢谁？”岑柠逼问。
“喜欢季司衍！”沈流苏不耐烦地吼了声。
岑柠笑出声，肩膀微微抖着。
沈流苏黑着脸：“你笑什么？”
“我这屋离客厅很近，半点不隔音。”岑柠目光狡黠。
沈流苏下意识往门口看去，心跳快了一拍。
与此同时，客厅里的季司衍在听到沈流苏那一声“喜欢”之后，愣得好半晌才回神。
谢朝挑眉笑了一声：“看来，今晚收获很大嘛。”
卧室内，沈流苏在反应过来后跟岑柠扭打在一起：“岑柠！你套我话！你完了啊啊啊啊！”
听着里头玩闹的声音，谢朝终于松了一口气，倒了杯水压惊，好笑地看着季司衍：“怎么？高兴得傻了？”
季司衍当真是傻了，艰难地吞咽一声，竟没反驳：“疯了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