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丽气得脸色铁青，“他们这是什么意思？欺负我们家没人吗？”
不是没人，是没有成年的男丁。
袁继风不在家，又没有近亲，袁翰成兄弟俩都没有长大，不说乡下，这个时代便是这样。
袁大发四兄弟，九个子侄中有六个男丁，他们个个披麻戴孝，棺材往林晓晓家门口一放，辈份大的站在外围哭喊，辈份小的围着跪了一圈，其他人愣是挤不进来。
李月抱着袁草儿安抚，可却怎么也哄不住。
那熟悉的、刺耳的叫骂声、哭喊声，吓得袁草儿浑身发抖，尖叫不断，才一会儿嗓音都破了。
袁家明气得身体发抖，“我把他们打出去。”
袁翰成想出去，被袁佑成一把拉住，“你伤还没好，我出去。我倒要看看，他们家想做什么？”
袁翰成和袁丽都不同意，“不行！”
袁梅有些害怕，在袁丽怀里扭来扭去，“娘，娘，抱抱。”
袁翰成与袁佑成对视一眼，走出西屋，敲响了林晓晓东屋的门。
林晓晓还没起呢，昨夜折腾一宿，可累死她了。
穿好衣裳喝了盏茶，又抱过袁梅，一边哄，林晓晓一边问，“你们想如何？”
“我们全听你的。”袁佑成道。
他算是知道了，这乡野之人粗鄙、蛮横无理、反复无常，根本说不通道理。或许，只有林晓晓的以暴制暴才行得通。
“好，那就带着妹妹回屋待着去，这是大人的事，你们不用管。”
她挽起袖子出去，打开大门，看着围着棺材跪了一圈的人，“我的好儿孙们，姑奶奶我还没死呢，你们是眼瞎了还是耳聋了？哭丧怎么哭得这么早？哪个王八羔子出的主意？”
张四芬站起来就要冲过去，被她身边的袁析拉住。
袁析泪流满面，声声控诉，“林婶子，你把阿奶气到瘫痪、失语、然后离世，你不去灵堂披麻戴孝，反而在家里睡懒觉。有你这样恶毒、过份的吗？”
呵，原来是读书人回来了。
林晓晓冷笑，“我看你是个人，怎么说出这样猪狗不如的话来？你阿奶明明是被袁新这个不孝孙子气倒的。你这好堂弟还抓回来两袋蛇扔我家院里，结果溜了几条在自己家，把自己的阿奶生生咬死了。”
“袁析，我以为你是读书人，多少是讲点道理、有是非观念的，没想到啊，你竟然还不如我一个村妇，不如村里这些人。大家的眼睛都是雪亮的，你少在这里胡搅蛮缠、颠倒黑白。”
袁析振振有辞，“小新是做得不对，林婶子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可如果你跟大伯、大伯母好好说，阿奶不知晓这事，也不会生气至瘫痪失语，所以这事，你得承担一半的责任。”
林晓晓都被气笑了，“我承担一半责任？大侄子，你说真的吗？”
袁析一脸严肃的点头，“百善孝为先，万事和为贵。小新只是跟袁丽他们开玩笑，你便喊打喊杀，把大伯和大伯母打得毫无招架之力，还辱骂阿奶和家里其他人，否则，怎么会有那样的后果？”
袁家明都听不下去了，“你阿奶天天在家咒骂，骂得草儿都疯了，你知道吗？”
林晓晓不想戳他们的伤口，接过话头，“袁新天天在村里晃悠，欺负村里的姐妹，你知道吗？”
“你伯父伯母，叔叔婶婶天天占村民的便宜、供养你上学，你知道吗？”
……
围观的人对袁家的做法都有些鄙夷，对林晓晓的说法忍不住点头。
这袁老太，生前强势、爱欺负人，死了还要怪到人家林晓晓头上，这袁大发兄弟摆明是不想掏丧葬费，这才讹上林晓晓的。
欺负袁继风只这一支，且他本人没在家呢！
袁析不进油盐，“我在怀恩书院上学，家里的事不了解，但林婶子与阿奶的恩怨，我是知道的，三婶子告诉我了。”
“对你不利的，你都不知道；对你有利的，你倒是知道得清清楚楚。”林晓晓扫了他一眼，讽刺，“袁析，大侄儿，你可真出息啊。”
她眸子一亮。
这袁析眉眼带着春色，衣裳也时新，一脸春风得意，小日子挺滋润的模样。
看样子，段蓉那边开始了啊。
袁析不卑不亢，“林婶子过奖了，夫子说了，三年之后我定能考中。”
想为林晓晓说话的村民闭了嘴。
若是袁析考中当了官，只怕县令都要听他的，乡野小民，如何与他斗？
还是不要得罪的好，反正继风家的也不是好惹的，就让他们两方吵出个结果吧！
林晓晓点头夸赞，“大侄子脸色红润、面带桃花、锦衣在身，想来定是有把握的。”
众人看去，可不是嘛，这袁析过年时回来还是瘦巴巴的，穿着也很普通。如今倒是大变样了。
“看来，大侄子是有奇遇啊，怎么没接你父母和叔伯去县城享福呢？”
袁析自己知自家事，他那是靠着赌博发的财，哪里敢让家里人知道？
何况他们那些人进了县城，没有生存的本事，这没有营生，靠着他赌过日子，哪成呢？
袁析抬眼看了眼院子，袁翰成袁佑成两兄弟站在堂屋门口，冷冷地看着这一家子，看得他心里直发毛。
“书中自有千钟粟，侄儿醉心书本，自然有精气神，至于这衣裳，便是书院的奖励。还请林婶子不要顾左右而言其他，换上孝衣为我阿奶守灵堂、出丧葬费。”
“本来还想下午去看你阿奶一眼，虽然她生前做坏事做尽，不讨人喜欢，可谁让她死了呢。可现在，我明明白白告诉你，我不会去，至于丧葬费，想都不要想。”
林晓晓斩钉截铁，“她气、是她的儿孙导致；她死、是她的儿孙害的，他们起歹意在先、见死不救在后。现在把棺抬回你家去，我就当你们一时脑子塞了狗屎，原谅你们一回。如果还敢跟我叽歪，别怪我出手无情。”
袁析脸色发白，委屈又愤怒，“难不成林婶子还想把阿奶的棺材扔了不成？”
林晓晓笑着摇头，“不会，怎么会呢？惊动死去之人多不孝啊，我替你们埋。山里地方那么大，哪个地方不能埋？”
“你们不就是不想掏银子，才讹上我的吗？我成全你们，我多善良、多热心、多仗义、多阔气啊。”
看她这样子，哪里是诚心埋葬袁老太？
若真让她去葬，必是葬在那家门不幸，甚至是断子绝孙之地，袁大发深知她的凶狠，赶紧去拽袁析的袖子。
他早就提醒过了，林晓晓这个女人，不要惹，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