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光粼粼的水面，一圈又一圈涟漪荡开。
衣服散开浮在水面，露出的皮肤晒得通红，又在冰凉的水里泡着，缩水皱巴巴，刺痛发痒。方样的头发被飘起，黑压压的一团，在海面无端生长。
“啊—————”
方样躺平在海面上，生无可恋。
眼睛被阳光刺着睁不开了，闭上眼感受这濒临死亡的时刻。
“老板，你在哪—————”
方样拉长调子，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睡衣，早已经被泡得不成样子了。
“唉…”
完了，自己不会要死了吧！
死了也要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可能是四周的空气都太过安静，方样躺了一会，动作幅度也不能太大，就开始自言自语了。
“接老板去公司…奖金翻倍…回家睡觉……没毛病啊！”
方样忍不住大吼：“没毛病啊！！！”
险些呛了一口水。
继续复盘自己到底怎么来着的。
“接老板和秦先生去公司…老板说奖金翻倍…回家睡觉…老板打电话找人…然后呢？”
方样一下子精神起来，脑子里的水也被晃掉不少：“对啊！缺一环。”
要不是现在的情况，方样能蹦起来欢呼。
“缺哪一环啊？”方样又开始苦恼。
自己为什么一点记忆也没有。
“打电话…打电话…打电话…”
方样还在用着干的脱皮的嘴念念叨叨。
“嘟———嘟———嘟———”
三声长笛。
有人来救他了。
方样挥舞起手臂，努力保持平衡，冲天大声呼救：“我在这——”
*
方样披着毯子，抱着自己嘤嘤嘤：“…老板你可算来了。”
“你再晚来一步，您明天可能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我…呜呜呜…”
方样开始哭唧唧，同时不忘卖惨。
他是如何如何在海里泡了这么久，如何如何不断自救，如何如何伤心欲绝。
这番描述先是感动了自己。
一旁的救生教练委婉道：“这位先生，你的一些救生方法…”
方样眼睛亮了起来，要被表扬了？！！
期待——
“是错误的。”
方样冷漠脸：“哦。”
秦瑾忍俊不禁笑了出来。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这次算你工伤。”
方样看向杵在一旁，一言不发的盛述淮，眼里都是光亮。
三人目光都在移向盛述淮。
盛述淮点点头：“嗯，算工伤。”
方样立马：“谢谢老板。”
好哥俩地挽住救生教练的手：“老师，您刚才的话我十分感兴趣，请您指出我的错误，我一定改。”
救生教练愣了一瞬，点了点头，晒的黝黑的皮肤露出雪白的一对牙：“好好好。”
秦瑾看着苦笑。
这小子，真是不要命了！
转头看向已经走到护栏处的盛述淮，缓步走了过去。
从后面抱住他的腰。
“怎么了？”
盛述淮看着这汹涌翻滚的海浪，那边平静的水面下也埋伏着巨大的危险和未知的恐惧。
“哥，海很大。”
在风吹过的时候，秦瑾听见了他的话。
是啊！海很大，大到随便扔一艘巨大的轮船，也能消失在海面上，沉入海底，窥探不得。
更不用说一个人。
秦瑾扣在他腰上的手紧了紧，头抵在他的肩膀处。
“嗯。我知道。”
我知道，所以别担心。
*
方样最后的记忆停留在家里。
三人一起回到他家。
还没到门口就见一个人蹲在门口，一身睡衣，面色呆滞，眼睛直直的看向门口。
秦瑾走的最前面，先看到的。
谁？
那人不知道看见了什么，面色欣喜惊讶，眼眶一下红了，泪花在眼里蓄起。
后面传出方样疑惑的声音：“徐乾？”
“你怎么在这？”
哦，是认识的人。
那没事了。
秦瑾让出一步，露出后面的方样。
门口蹲着的这个人，眼睛在告诉他，他想看到方样。
这种眼神总觉得在哪见过，是在哪呢？
“方样！！”徐乾向他跑过去。
“唉，你慢点，别摔着。”
方样提醒道。
徐乾在离方样半米的时候急刹车，停在了他面前。
“方样…我…我…我…”
徐乾还喘着气，满面红光的看着他。
从上到下打量了遍，试图在他身上找茬。
衣服换了，还不是他的。头发也乱糟糟的一团，像湿后刚吹干的一样。
嘴唇发白，没有一点血色。
手还皱巴巴的。
“方样…”他咬着嘴唇说：“你有事出去了吗？”
“嗯。”事情没查明前，方样不敢告诉他太多，只是敷衍地嗯了声。
落在徐乾眼里就是这件事他不该知道，没理由知道。
不让他知道，他就不问了。
“好。”
这时才看见周围还有两人，徐乾猛地低下头说：“那我就不打扰你了，我先走了。”
“唉…”
徐乾没等他说完，就穿着拖鞋跑了。
“…你鞋穿反了。”方样看见那个糊涂蛋跑的比兔子还快。
看着他的背影嘟囔了一句：“确实挺像的。”眼睛还是红的。
看了几眼，秦瑾在他眼前挥了挥手说：“别看了，人都走远了。”
方样回了神，挠挠头：“回家回家。”
家里是正常的，他走时什么样，回来还是什么样。
但他记得自己给过徐乾钥匙，怎么没进来？
换了拖鞋，方样先查了监控。
监控里他的一切正常，是自己起床，自己穿着一身睡衣，往口袋里塞了几张钞票，拖拉着拖鞋，掂起垃圾袋就往外走。
神色也正常，唯一不正常的就是方样不知道。
“没其他异常吗？”
方样更加不相信自己的判断了。
“相信你自己。”秦瑾在一旁鼓励道。
“嗯。”
监控里没外人，方样走到床边，就看到了床上的手机。
打开手机。
有一百多个电话和六七百条语音。
同时蹦了出来，秦瑾惊了一下。
有几个电话是来自盛述淮和秦瑾，其他的全是徐乾。
还有语音，语音都是徐乾发的，前面大多是10几秒的语音。翻了翻，后面都是30秒以上，最后几条长达60秒。
方样刚想打开，语音条就不见了。
一眨眼，语音条被删了个干净。
“这…”方样咋舌。
“叮—”
又一条消息，是一条文字。
只有几个字。
———不好意思发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