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手间里,不断传出东西砸在地上摔的粉碎的声音。
片刻后,却又变得异常的安静。
“小暖!小暖!”
贺泽年几步冲到洗手间的门前。
他抬手去拧门把手,却发现门是锁上的。
“小暖!你没事吧?你先把门打开!”
贺泽年又在门把手上用力的拧了几下。
里面没有一点儿动静,让他更加的心慌起来。
“小暖!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贺泽年在喊了几声依旧没有回应后,向后倒退几步冲上去就将门给撞了开。
洗手间里的景象,让他在冲进去的瞬间就愣住了。
一旁墙壁上的整面镜子,都被砸的碎裂不堪。
地上到处都是各种玻璃碎片。
时暖一动不动的,站在这一片狼藉里。
她的目光直愣愣的,盯着墙上四分五裂的镜子。
“小暖。”
贺泽年站在几步之遥的地方,声音很轻的试探着叫了一声时暖。
时暖像是完全没有听到,依旧僵直的站在原地,直勾勾的看着镜子里扭曲的自己。
贺泽年生怕会再刺激到时暖,不敢轻举妄动。
可看到好不容易才愈合的手腕又开始滴血,他的心里不由得就被狠狠的扎了一下。
“小暖,我们先出去,好不好?”
贺泽年动作尽量轻缓的走过去,抬手试探的轻触上时暖的肩膀。
时暖终于有了些许的反应。
她一脸茫然的,缓缓扭过头看向正在跟自己说话的人。
“小暖,你……”
刚才站在门口,贺泽年没有看的太清。
这会儿时暖转过头,却看的他顿时就瞪大了眼睛。
时暖一侧的脖子上,满是带了血的抓痕。
之前的那些痕迹,几乎被这些触目惊心的抓痕全部盖住。
“小暖,你看看我!看着我!我是贺泽年啊!”
贺泽年愈发的心慌起来。
他最怕看到时暖这个样子。
贺泽年伸手,捧住时暖没有任何表情的脸。
他的声音控制不住的微微发了抖。
“泽年……哥哥……”
时暖被脸颊上传来的温度,唤回了些清明。
她看向贺泽年的目光里,也渐渐的有了焦点。
“是!泽年哥哥!小暖,没事,没事的。”
听到时暖叫自己,贺泽年终于稍稍的松了一口气。
他双手轻抚时暖冰凉一片的脸颊,语气轻柔的安抚着意识不太清楚的人。
“泽年哥哥……我不想待在这儿……你带我回去!我不要待在这里!”
时暖看着面前的贺泽年,从小声的呢喃到最后突然失控的泪流满面。
“好好!回去!我带你回去!我们明天就回去!”
贺泽年早已经失了所有的分寸,将哭到气喘的时暖紧紧搂住连连答应着。
病床上的时暖,已经沉沉的睡了过去。
手腕上的伤口,跟脖子上的抓痕也已经重新处理包扎好。
贺泽年蹙眉,看着脸色苍白到没有半点儿血色的时暖。
他最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
私人沙滩的海边别墅。
沈承坐在沙发上,表情严肃的翻看着刚刚拿回来的病历报告。
贺泽年坐在对面,耐着性子等了好半天也不见这人说句话。
他的心里,越发的焦急起来。
“她本身就有ptSd,再加上这次的事情……”
沈承将病历放回到桌子上,明明之前都还好好的。
他宁愿时暖牙尖嘴利,得理不饶人的嫌弃他。
也不想看到,她现在这副病恹恹的模样。
“自从回来之后她就几乎没出过房间,我担心……”
贺泽年从沈承的话里,听出情况并怎么乐观。
他的脸色更加的凝重起来。
“先观察一段时间看看,尽量让她放松心情不要刺激她,还有就是……不该见到的人最好就不要让她见。”
沈承犹豫了一下,话里有话的又补上了一句。
“我明白,垃圾就应该待在垃圾该在的地方,绝对不会再出来污了她的眼。”
贺泽年知道,沈承口中不该见的人指的是程子阳。
他怎么可能再让时暖看见这个畜生。
“那就先这样,有什么事随时再联系我,等她好一些可以让她去定期去见见心理医生,对她有好处。”
沈承说完扭头看一眼楼上的方向,将病历整理好起身离开。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整个沙滩安静的,就只听得到阵阵的海浪声。
贺泽年将人送走,抬手捏了捏眉心。
他收拾了一下沉重的心情,上了楼。
贺泽年推开卧室门,轻手轻脚的走进去。
空了的大床,让他的心再一次的提到了嗓子眼儿。
贺泽年在房间里找了个遍,也没有看到人影。
在确定这人没有从正门出去的情况下,他打开了外面的拉门。
二楼卧室的拉门打开,是一条木质的走道。
设计错综的楼梯可以直达海边。
贺泽年一想到这里连着海边,整个人都控制不住的慌了神儿。
就在他加快脚步想要走过去的时候,脚下的步子忽的一顿停住了。
时暖就坐在不远处的木质台阶上,视线直直的盯着远处的海面愣愣的出神。
贺泽年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缓步走过去坐到了时暖的身边。
他顺着时暖的看着的方向看过去,立刻就明白了她在看什么。
“泽年哥哥,你说海水是不是特别冷?”
时暖眼前再一次浮现池焱落进海里,死死盯着自己的那个眼神。
她心里不禁就忍不住的觉得心疼。
被打的浑身是伤,又被喜欢的人推进那么冷的海水里该有多难受?
“小暖,那只是个意外,没人想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
贺泽年怕时暖胡思乱想再被刺激到,开口想要劝慰却也不知道要怎么说。
“他会回来的。”
时暖盯着远处平静无波的海面,语气平静的就像是在陈述一个无可厚非的事实。
只是等他再回来的时候,就不是她的阿焱了吧。
“小暖……晚上的海风凉,回去吧?”
贺泽年还想要再说些什么,又觉得事情已然这样再说也没用了。
索性就由着时暖,等过一段时间自然会慢慢好起来的。
时暖没有说话,任由贺泽年将她从台阶上扶起来朝房间里走。
身后阵阵的海浪声此起彼伏,听上去就像是有人隐隐的哭泣声。
再仔细去听,却又什么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