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家老太太的葬礼,前来吊唁的宾客来了一波又一波。
时暖坐在旁的椅子上,目光空洞的盯着不远处被放大了的黑白照片。
“趁现在人少,你去休息一下吧?”
徐娜美担忧的坐到时暖身旁。
从时老太太离开,这人就几乎没怎么合过眼。
话也没说几句,不哭不笑没表情的样子看上去当真是瘆人的很。
再这样下去,徐娜美是真怕时暖会彻底垮掉。
“娜美……我是不是哪里出问题了?”
时暖怔怔的扭过头,看向徐娜美的眼神里尽是疑惑。
“出什么问题了?是不舒服吗?”
徐娜美一听时暖的话,立刻担心的上下打量起来。
“我明明连喘气都疼,可是我……流不出一滴眼泪,连前来吊唁的宾客眼眶都是红的,我却哭不出来。”
时暖抬手抚上自己的脸颊,她觉得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时暖,你别吓我!怎么会哭不出来的?你……就大声哭出来啊!”
徐娜美原本就因为时暖太过冷静的态度担心。
现在听到这些话,就更加担忧了。
“你说我是不是真的天生就是个冷血的,连亲人离世都不会掉眼泪的那种?”
时暖忽的自嘲的笑起来。
她都快忘了自己从小就被人说是个冷心冷肺的,是怎么捂都捂不热的凉薄性子。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时暖,你哭出来好不好?哭出来就都好了!”
徐娜美急得眼泪不停的往下掉,恨不得替时暖大哭一场。
时暖被徐娜美紧紧搂住,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目光茫然的盯着虚空的某处,眼睛干涩的生疼生疼的。
顾云洲今天是跟着顾展鹏一起过来的。
这会儿顾展鹏跟时振霆寒暄着。
他觉得即便出于礼貌,也应该跟时暖说上几句安慰的话。
顾云洲刚走过来就听到了两个人的话。
想起贺泽年死的时候,他就没见时暖流过一滴眼泪。
现在,就连自己的祖母去世也还是如此。
这样冷醒冷性的,倒也还真是少见的很。
“先别想这些去楼上好好睡一觉,你就是没休息好才会这样的!”
徐娜美轻拍着时暖的后背,几天几夜不睡觉任谁也受不了。
时暖脑子有些转不动,整个人都像是魂不附体的虚脱无力。
她任由徐娜美将自己从椅子上扶起来,转身朝着楼上的房间走。
“暖暖……”
时暖刚要抬脚上楼去,身后却突然响起一声久违却又熟悉无比的低沉声音。
她微微僵了一下,转而有些动作迟钝的回过身去看向声音的方向。
高大颀长的身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现在几米之远的地方。
让时暖有一瞬间的恍惚。
但很快她就反应过来,跌跌撞撞几步冲过去撞进那个温暖依旧的怀抱里。
“我回来了,暖暖不怕,我在呢,在呢。”
池焱一把将浑身僵硬发抖的时暖紧紧搂进怀里。
时暖将脸埋进池焱怀抱里。
一直堵在胸口发不出来的什么,突然就不受控制的冲了出来。
池焱听着怀里的人从小声的哽咽抽泣,渐渐变成了放声大哭,早已经心疼到手足无措。
时暖死死抓着池焱胸前的衣襟,哭到最后几乎快要喘不过气。
池焱心里疼到到说不出话来,眼眸泛红的将怀里的人更紧的往怀里搂。
一只手还在不停的,在比从前更加瘦削的后背上来回的轻拍着。
徐娜美也早已泣不成声。
可看着时暖终于有了正常的情绪,她多少也总算放下些心。
不远处的顾云洲看到刚刚这一幕,脸上的神色晦暗不明。
这么多天,他都没见时暖掉过一滴眼泪。
却在见到池焱的那一刻,整个人哭到崩溃。
池焱对周围经过的人统统视而不见。
就只是用力抱紧浑身冰凉,委屈难过的时暖。
任由她在自己怀里,哭的像个绝望的孩子。
越听就越是恨透了自己为什么没能早一点儿赶回来。
时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哭了多久。
直到浑身虚脱再也哭不出声音,整个人都还在控制不住的抽噎。
“剩下的事情交给我处理,你乖乖去休息好不好?”
见怀里的人稍稍平复了一下,池焱才试探的轻声开口问了一句。
等了半晌察觉到怀里的人没动静,他才小心翼翼的将人先扶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
“你去吧,我先帮你看着她。”
池焱哄了半天,时暖也不肯回房间去。
徐娜美也知道无论什时候,池焱都拗不过时暖。
池焱犹豫了片刻,最后也只得点点头妥协了。
他起身重新换了身衣服,就去处理后续的相关事宜。
“知道你对人家朝思暮想的,这会儿见到了哪里还肯离了视线,看来还是你家阿焱才是最管用的灵丹妙药呢!”
徐娜美坐在时暖身旁,顺着她的目光追着池焱忙忙碌碌的身影啧啧撇嘴。
哭过这么一场,这人看上去明显是放松了很多。
也不再像之前那样,整个人都紧绷的吓人。
时暖都不知道大哭一场,是这样耗费体力的事情。
这会儿,她连开口说句话的力气都没有。
“累的话肩膀临时借你靠一下,虽然没有你家那位的厚实有力,最起码还是很可靠的。”
徐娜美说着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肩膀,示意时暖靠上来。
时暖闻言扯了扯嘴角,没笑出来眼眶却又红了起来。
“虽然说哭出来就好了,可也不兴这么个哭法的,再哭就该脱水了,别哭了别哭了!闭上眼养养神!”
徐娜美心疼的叹了口气,一边安慰一边伸手将时暖的头按在自己的肩膀上。
久违的心安,让时暖很快就觉得眼皮发沉到睁不开。
周围开始变得安静,困意渐渐将她陷入到一片黑暗中。
时暖觉得自己已经好久好久,都没有睡的这样安稳踏实了。
以至于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周围竟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醒了?”
感觉到身边的人似乎轻不可闻的动了一下,池焱低声温柔的问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