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回应，四周依旧静得吓人。
但苏玖却敏锐察觉到温度一下子变得更冷了，同时生出一股背脊发凉的惊悚。
苏玖意识到，他正在被充满怨气的眼眸凝视，而且绝对不止一双两双！
此刻，他的脑海再次闪过当初见到的那幅场景，数不过来的孩童脸，充满怨恨的目光，密密麻麻仿佛地狱一般。
“你们是当年被拐卖的孩子吧？”
苏玖强压下心头的悸动，用尽可能平静的语气道：“我知道你们遭遇了不公，但我想告诉你们，当初拐卖并害死你们的人贩子，已经遭到了应有的惩罚。”
话音落下，阴寒的温度有了短暂的回暖，但很快又降了下去。
“我知道可能存在漏网之鱼，但我也坚信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所以我可以向你们保证，一定抓住当初拐卖你们的凶手！”
苏玖语气依旧平静：“而且你们知道吗？当初拐卖你们的犯罪团伙，带头的至今还逍遥法外，而且他就在这里！如今我要对付的，就是他，所以，我需要你们的帮助！”
哗啦！
周遭的黑暗渐渐散开。
可这非但没能给苏玖带来哪怕一丁点的安全感，身体反而变得僵硬起来。
无它，只因随着黑暗散去，他再次看到了那满墙的孩童脸，而且跟上次一样，他们都投来充满怨恨的目光，这四面八方接踵而至的怨念，即便苏玖自认见过不少大场面，但这会还是免不了背脊发凉。
不过这些孩童既然出现，就说明双方可以谈下去，至少苏玖是这么认为的。
只是接下来该怎么谈，却是个问题。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尽管苏玖也算得上命运坎坷，同样吃过很多苦，但跟这些自幼被拐卖，甚至还被坑杀活埋的孩子比起来，他那些苦真算不得什么，最起码他如今还活着，且活得很滋润。
所以，站在道德制高点对一群饱受磨难，甚至死后都不得安歇的孩子们进行说教，而且还是导人向善的套路，坦白讲，这事苏玖干不出来。
至于放低姿态卖惨？
这套路对圣母兴许有用，可面对这些怨气几乎要将他冲昏的怨灵，苏玖并不觉得卖惨会有用。
再说了，再怎么惨，能惨得过这群孩子？
当然，苏玖也不会真将这些怨灵当作少不更事的孩童。
“对了，身份。”
苏玖脑子急速转动，他想起出手阔绰的有钱人这个人设。
“但问题是，该以怎样的形式散财？”
有钱能使鬼推磨固然值得推崇，尤其在温泉度假中心，简直屡试不爽。
然而眼下苏玖却面临一个问题，那就是这些孩子只剩一张脸，且被镶嵌在墙壁上，就算给他们钱，他们似乎也用不上呀。
“不对，在绝大多数情况下，钱是用于替代以物换物这种交易方式的。也就是说，可以用钱购买物资给他们，只是那些怨灵喜欢什么呢？”
苏玖想到了童童，又想到之前在四号楼北面小山坡遇到的那俩小鬼，似乎这些诡异都比较喜欢蜡烛香。
想到这，苏玖开口了：“我需要你们的帮助去对付那个拐卖头目，这样你们也算报了仇。”
见温度没什么变化，苏玖暗暗吐槽的同时，也是面不改色：“只要事情得以解决，我会出钱把这里买下来，到时你们也不用每天躲起来，我会为你们单独画出一片区域，让你们的父母每年过来见见你们，同时，每天我都会让人给你们点蜡烛，烧香。”
随着苏玖话音落下，他立刻感觉周遭的温度开始回暖，虽说肉眼可见之处，所看到的目光依旧冰冷没有感情，但先前那股怨恨却是渐渐收敛了。
忽然，苏玖感觉耳膜不断有声音响起，像是耳鸣一般让他很不舒服。
“他们在交流？”
苏玖心里一动，表面却保持平静。
这种嗡嗡嗡的耳鸣声持续了大概二十几秒才消失，与此同时，四面八方的孩童脸纷纷闭目，无边的黑暗再次涌来。
当苏玖再次处于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时，他有些纳闷，貌似没谈崩呀，啥情况这是？
这买卖做是不做，好歹给个说法，如今这算什么？
他还在腹诽，但很快，他就看到不远处出现一道红光，那片区域的黑暗也被驱散了。
等红光靠近时，苏玖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红衣！
竟然是红衣！
最关键的，对方的模样他还认识！
“囡囡？”
看着前方一袭红色花裙的小女孩，苏玖有些吃惊。
小女孩目光冷漠，她朝苏玖轻轻摇头：“我是大家的气息汇聚出来的，没有真实的模样，在你们眼中，我的样子都是不一样的。”
气息？
怨气吗？
苏玖点点头：“你会说话？”
小女孩没好气的白了眼苏玖，并没有回答。
哟，说起话来老气横秋的，而且这性格似乎也挺傲娇。
苏玖暗自吐槽，正色道：“我想知道你们的决定。”
“因为死后我们保留了生前的模样，所以看上去像孩子，但不代表我们就真是孩子。”
小女孩依旧老气横秋的态度：“告诉父母来拜祭就算了，都过去这么多年，以前我们恨父母为什么弄丢自己，又恨他们为什么不救我们，这股怨念哪怕到了今天也很难散去。”
苏玖面露思索，尽管小女孩说是这么说，但苏玖并没有从对方语气中听出丝毫怨恨，反而透着些许说不上来的忧伤。
心里一动，苏玖看向小女孩的目光柔和了些。
到底是嘴硬的孩子呀，是担心父母再见到他们后，原本已经放下的悲痛，会被再次唤醒？
这天底下最悲伤的事，可不就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我尊重你们的想法。”
想归想，嘴上还是要配合的。至于事后嘛，苏玖觉得还是得从心。
“至于你说的蜡烛跟香，确定没有骗我们？”
小女孩这时老气横秋的态度有了些许转变，这会看上去，倒真像个小女孩了，渴望的小脸还泛着几分忐忑。
“如果是金山银山，你们怀疑我倒也罢了，可蜡烛香值几个钱，我一个月给员工开的工资，都够你们大吃大喝几年了。”
在小女孩欣喜的神态下，苏玖拍了拍胸口：“如果只是蜡烛香，我现在就可以给你们四个字的承诺，量大管饱。”
小女孩忽然转过身，似乎在跟前方黑暗交流着，尽管苏玖既听不到也看不见，但却能察觉出周遭的温度再次回暖。
“你需要我们做什么？”
许久，小女孩重新转过身来。
“你们应该见过那个怨念共同体吧？”
小女孩没有说话。
苏玖继续道：“这东西你们能对付吗？我需要一个肯定的回答，不要勉强，否则别说蜡烛香了，到时不仅是我要完蛋，连你们也会成为那玩意的口粮。”
小女孩似乎也清楚怨念共同体的厉害，最主要的是，那东西对他们存在克制。
犹豫好一会，小女孩才点头：“我们可以困住它，但最多只能一个小时。”
说罢，小女孩又补了句：“原本能困久一点，但现在外面多了颗眼球，它会压制我们的力量。”
“一个小时吗？”
对于这个结果，坦白讲苏玖并不满意，可如今他也快黔驴技穷了，只能咬牙道：“好，我争取一个小时解决拐卖你们的罪魁祸首。”
小女孩没有开口，而是隔空朝苏玖轻点手指。
顿时，周遭的黑暗仿佛荡起了一片波纹，接着画面一转，苏玖发现他再次回到了温泉度假中心。
而此刻，本就虚弱的曹老板正惊疑不定看着他。
不过下一秒，曹老板忽然转身，看向身后一袭红色裙子的小女孩，脸色变了又变：“红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