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上奖章，郭圆圆缓缓地闭上眼睛，脸上不自觉地带出一抹轻松。
老黑班长、宋晓天、小胖、大个子……
此时的郭圆圆，脑海里一个接着一个地浮现，石拐山哨所每一个战士的音容笑貌。
门外面，秦方透着门上玻璃观察里面人儿的反应，也跟着长舒了一口气。脑子里回想起，之前赵医生跟他说过的话。
‘郭圆圆同志的心理评估报告合格，但不代表她就没有隐藏的心理问题。毕竟，战后应激反应，连好多久经沙场的老兵都不可能完全避免。所以，我个人建议，她痊愈后不要马上接受新的任务，最好能给她个过渡期。比如，给她放个探亲假，或者安排去进修。如果非要给她安排任务，我希望在那儿之前给她做一次催眠治疗……’
视线收回，秦方转身离开。
半个多小时后，秦方提着个饭盒回来。一进病房，就见他的小东西闭着眼睛，看似睡着了。
将饭盒放下，秦方看着床头柜上已经挪动了位置的奖章，又转头仔细看了看郭圆圆，发现她脸上似乎还存在着泪痕。
轻叹了口气，秦方用手轻轻揉了揉郭圆圆的寸头，俯身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地落下一吻。
“别自责了，老黑班长他们牺牲不是你的错。你做得很好，既完成了你的任务，又将侵犯我国领土的恶徒，绳之以法。”
“为什么不认为我是因为得了二等功才哭的？”
“你当然不是，如果能用你所有功勋与荣誉换回老黑班长他们的性命，你会毫不犹豫地拿出来。
听我爸说，其实肖司令的意思是给你一等功。”如果不是那该死的娘们闹了一通的话，当然，这些个事秦方是不会说给郭圆圆听。
“我不配。有老黑班长他们，我这二等功都觉得愧疚。那个老黑班长他们……”
“追记个人一等功，骨灰送回老家葬入烈士陵园，并给直系亲属安排工作，以保障他们今后的生活。”
“那个……大队长，这一回我有奖金吗？”
“当然，不止有奖金……领导们研究决定给你记个人二等功一次，晋升上尉衔，福利待遇一并做出相应的调整。旅长本打算年底给你报调级的，谁知你这接连二三地立功，他想偷懒都不行。”
“队长，把我的这次奖金拿出来给那些家属吧，他们失了儿子、丈夫……比我更需要。”
“好啊，不过不用你出钱。特战旅和野狼团的战友们共同筹钱，全部加到石拐山这次牺牲的战友们的抚恤金里，希望能为他们家里排一时之忧、解一时之困。”
“你的那份我替你出了，所以你的奖金就留着吧。等过段时间出了院，你回老家看看。
那个……旅长说，下个月你就要去报到，这一去可能又得好几年回不了家。不如趁这个时候回去看看，也把你读大学的这个好消息告诉你父母、老师和同学。”
“那我也不能要你替我出钱啊。”
“傻丫头，我的命都可以给你，更何况我的钱？”
面前的男人目光有些异样，郭圆圆下意识地移开眼，岔开了话题说道，“那个……你不提还好，你一提我还真有点儿想爸妈和小妹了。也不知老师和同学们过得好不好，还有那几个丫头考上心仪的大学没有？”
他的小东西在那儿碎碎念，似是把先前的悲伤抛之脑后，秦方不由地在心里长叹了一口气。
唉，看来他啊，还有得熬呢！
伸手又揉了揉郭圆圆的发顶，秦方转身打开饭盒，鸡汤的香气瞬间飘散出来，勾得郭圆圆直流口水。
“明知大夫不让我吃东西，你还拿鸡汤来馋我。”
“瞧你出息的，那嘴噘得都快能挂油瓶了。放心吧，我刚问过堂姑了，她说你只要排了气就可以进食。只不过要少食多餐，还不能太油腻。”
“清汤寡水的，那还不如不吃呢。”
“你呀你。放心吧，吴娟已经把鸡汤里的油脂都撇出去了。呐，你看，她用鸡汤给你下的面条，还有两个鸡大腿呢。”
伸头瞄了眼饭盒，郭圆圆咂了咂嘴说道，“看在娟子辛苦给我熬汤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地吃点儿吧。诶，不对，娟子呢？我受了这么重的伤她怎么都不来？”
呃……
秦方手里的动作一顿。
他才不承认是他拦着不让吴娟过来呢。好姐妹怎么样？那也不能来给他俩当电灯泡啊。
“还不是我四叔小心眼儿，怕你霸占他媳妇，所以才不让吴娟来看你。要我说啊，你这师傅不要也罢。”
郭圆圆见秦方说得一本正经，当下眼珠子转了又转，“好吧，这么小心眼的人确实不能要。要我说啊，他也真是够幼稚的了，连女人的醋都吃。”
咳咳咳，要不是秦方了解郭圆圆，他还真被那无辜的小表情给糊弄过去。
“快点吃吧，吃完了我好找大夫给你拔导尿管。你那是什么表情？放心，我会等在外面，不会偷看你……”
还不等他说完，就见一个白色物体呼了过来。
住院的这十几天，郭圆圆过得别提有多糟心。每天除了被一群小护士管得这不让吃，那不准喝的，还有吴娟那个爱哭包，时不时地跑来病房里，给她上演一出‘吴姜女’哭塌病房的戏码。
搞得郭圆圆是一见到她就额角直跳。
这不，今儿一大早，吴娟刚刚下了夜班，就跑来病房问她中午想吃什么。还没等郭圆圆说完她想吃的东西呢，吴娟的眼泪又冒了出来。
“我说大姐，啊不，师母，我的亲师母，能不能求求你老人家别再哭啦？你说你挺漂亮一姑娘，眼睛上天天顶着一对桃子，好看吗？”
然而，回答她的是，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