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材还没有完全上完，厉斯辰已经吃不下了，看着对面的封禾在那里哐哐炫。
烤肉吃多了会腻，而她的胃并不算大，吃不了多少就撑了。
厉斯辰小口喝着奶茶，封禾指着一碟子牛肋条问她：“这些你都不吃了？”
厉斯辰点头，看到封禾把那一碟子肉拖到自己面前，蘸着料大口吃着。
厉斯辰试探地问道：“吃完饭，你还想去哪里吗？”
“唔？我想去哪里？”封禾嚼着肉含糊道，“我们在商场里逛逛好了。”
她咽下嘴里的肉，说话声变得清晰：“不过商场没什么好逛的，你愿意去游戏厅玩吗？我觉得里面没啥意思，好多小孩都在玩娃娃机……”
她看到厉斯辰漆黑的眼睛微微睁大，亮晶晶的，圆滑地转了个方向：“不过近期娃娃机补货了一批国外的正品玩偶，我们可以去碰碰运气。”
厉斯辰没有说话，只是继续喝着奶茶，目光在她夹筷的手上停留。
那是一双很好看的手，骨节分明，手指修长，白皙的皮肤上沾着些烤肉蘸料，让人忍不住想拿纸擦干净。
两人份的烤肉，封禾竟然吃完了，她捂着肚子摸了摸，笑眯眯道：“你战斗力不行啊，以后跟着我得多尝试。”
“吃多了会腻。”厉斯辰说着拿出皮质的小钱包，起身去买单。
封禾去卫生间洗了个手，回来后看到厉斯辰已经站在餐厅大门外等着她。
她神色自然地去牵厉斯辰的手，从长廊绕过去到电梯口乘坐电梯。
“对了，你生日是哪天？”
厉斯辰道：“1月19号。”
封禾挑了挑眉：“比我晚，我11月21号，也就是下个月，到时候陪我过生日，可别失约哦。”
厉斯辰愣了愣：“……我？”
“你。”封禾道，“我1993年的，你呢？”
“1995年。”
“呦，还没……”封禾眨了眨眼，“算啦，我肯定比你们年龄都大。”
“你过生日……难道不回家过吗？”厉斯辰犹豫着问道。
封禾脸上笑意僵了一瞬，厉斯辰的表情显得无辜又茫然，眼底的探究与紧张靠着垂下的眼睫毛遮掩住。
她盯着封禾皮马甲上的铆钉，努力压抑着自己微微急促的呼吸。
电梯到上一层后，封禾牵着她往前走，轻描淡写地说道：“有你陪我过就行了。”
游戏厅旁边就是娃娃机厅，里面有很多人在抓娃娃，封禾在柜台买了一篮子币，又拿了个新篮子倒了一半给厉斯辰：“喏。”
厉斯辰看着娃娃机里的玩偶和玩具盲盒，站在小恐龙的娃娃机面前，看着上面的提示塞着娃娃币，封禾站在她旁边，看着她进行操作。
厉斯辰摇动手杆，夹子抓住了小恐龙玩偶的脑袋，她按了一下按钮，夹子慢慢上提，还没等手杆摇动，夹子便松开了。
竖着的小恐龙变成了横斜着的小恐龙，封禾看了一眼便道：“这不好抓了，可以先换个小点的玩偶。”
她走到旁边的水果团子娃娃机，示意厉斯辰看着自己。
“其实娃娃机是有概率的，”封禾悄声告诉她，“当你投币投到了一定的次数，夹子就会有一次紧的概率，很容易能抓到娃娃。”
厉斯辰问道：“所以你要一直投这个吗？”
“可以试一下，我刚刚在那边看到了小狐狸，待会我们去抓那个。”封禾笑道。
厉斯辰点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投币操作。
封禾挑中了出货口旁边歪扭的一只青苹果团子，投币摇杆按钮一气呵成，夹子稳稳地抓住了小团子的脑袋，慢悠悠地上升到顶——
厉斯辰在一旁有些兴奋地欸了一声，封禾一看有戏，使劲往左摇动手杆，小团子啪嗒掉进了出货口。
“小辰，你拿一下。”封禾库库又投了两个币，高兴地说着，“看来这概率刚好让我赶上了。”
——小辰。
厉斯辰听着她亲昵的称呼，心中微动，蹲下身子把娃娃拿了出来。
绿油油的小苹果露出可爱的笑容，厉斯辰垂眸看着，内心不知怎的，涌上一阵茫然。
她也能露出这样单纯的笑容吗？
——好像已经不可以了，她做不到。
封禾失望的叹气声响起，厉斯辰抬头看着她轮廓分明的侧脸，目光怔怔。
这样的一个人，这样好的一个人，要摧毁她吗？
封禾额前的碎发挡住了她的视野，她下意识地甩了甩头，额上忽然传来一阵冰凉。
她扭头看着帮自己拂去刘海的女孩。
被夹子抓起来的菠萝团子掉了下去，两人却无暇顾及。
厉斯辰望着封禾漆黑幽深的眼睛，轻轻收回了手指。
啪——封禾握住了她的手指，浓墨染成的羽睫颤动。
“你想要什么位置？”她轻声问道。
厉斯辰沉默，轻轻移开了眼睛。
“我听不懂。”
封禾轻笑：“你听得懂。”
她握着厉斯辰的手指，慢慢下移，放在自己的心口。
“你不是不想和沈音一样么？那你想要什么？”她温柔磁性的嗓音循循善诱，“我心里的位置，你想要哪个？”
厉斯辰抿唇，掌心感受着那温软皮肤下有力的心跳声。
而心跳声的主人，正用一种格外缱绻的目光注视着她。
——就像粘稠的蜂蜜一样。
她忽然有些惶然不安，急忙抽回了自己的手：“我只是——”
封禾安静地等着她的回答。
厉斯辰定了定神，努力让呼吸平稳下来，语气淡淡道：
“我不想做你的跟班。”
“如果可以，我想成为你的——朋友。”
封禾盯着她几秒，平静地说：“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她站直了身体，把头转了回去，一声不吭地塞币操控手杆。
齐肩墨发遮挡住了她的侧脸，厉斯辰看不见她的表情。
已经是朋友了吗？
怎么感觉她好像生气了？
厉斯辰心情复杂，往前走了两步，想着说些取悦她的话：“封禾……”
“既然是朋友，不该礼尚往来吗？”封禾说。
厉斯辰还没反应过来她指的什么，就听到了答案。
“别那么生硬嘛，连名带姓叫我算什么？”她伸出手掐了一把厉斯辰软软嫩嫩的脸颊，努力让自己的心情轻松起来，“取个爱称好了。”
爱称？厉斯辰抓紧了苹果团子，迟疑道：“我不知道取什么……”
“小禾吧，这个好听。”封禾若无其事道，“只有你才可以这样叫我。”
“特殊待遇，喜不喜欢？”
厉斯辰小声唤道：“……小禾。”
封禾眼前视野模糊了一瞬，她放弃了面前的这个娃娃机，背过身走到另一边。
——不是母亲心里的那个小禾，而是厉斯辰的小禾。
她揉了揉湿润的眼角，面色恢复如初。
“走吧，去抓小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