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羿绵动作迅速，黄杨的另一只手很快也被安排进衣袖里，一点不冷了。
“我们黄杨可不能吹到冷风，肺也不好胃不好的，生病了怎么办？我会心疼的。”江羿绵一边把男朋友的手腕从袖子里拉出来一边说。
黄杨从很小开始就能自己照顾自己，他一直是会对周围人嘘寒问暖的角色。在别人看来，这是乖、懂事、会照顾人、不需要大人操心。
这样被人照顾疼惜的时刻，太少了。
少到他内心酸涩，连以前一下笔就是一大篇的感谢词都忘了。
黄杨张着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带给黄杨“词穷”的少年正忙着给他整理袖子。
江羿绵的衣服黄杨穿着有些大，袖口直接遮住了指节。怕黄杨手指不舒服，江羿绵垂着头，特别认真地去卷袖子，好像手上是什么大项目。
也确实可以说是一个大项目。
这个袖子，要卷的长度刚好，长一分手会被风吹，短一分则手指活动被影响。卷的形状也要漂亮，要整齐，不能歪歪扭扭，要对称，不能左高右低。
因为关乎黄杨，即使是很小的一件事，江羿绵垂着眼睛，要愿意仔仔细细做好。
黄杨的视线停在对方长而卷翘的睫毛，那些睫毛像许多小钩子，勾得他心痒痒。
看着江羿绵停在视线里的左耳，黄杨舔舔嘴，脑子里闪过一个想法。
卷好衣袖之后，江羿绵又抬手顺了顺有点往内折的领子，然后拍拍肩膀，扯扯衣摆。从上到下整理了一下，觉得差不多了，他才后退一步，打算看看自己的成果。
整个过程中黄杨一直乖乖地站在原地，用两个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像一个任由人摆布的漂亮洋娃娃。
退一步还是看不全，江羿绵又往后退了几步，过程中，他的脚碰到了刚刚情急随便放在地上的黑色斜挎包。
江羿绵弯腰捡起来，有些心虚地拍了拍，然后背到了自己身上。
退远之后，江羿绵的视线终于不止停留于黄杨，而是把这个人和周围环境结合。
在明亮的吵闹的球馆里，在风雨呼啸的背景下，黄杨笔直地站着，独有一股孤傲的意味。
这是江羿绵看第一眼的想法。
第二眼，他发现这种意味里却透着着的一股不和谐，因为那件淡粉色的外套。
本来舒适风的衣服穿在黄杨身上格外有种宽松感，利落变休闲，显得他娇小可爱。
好像被保护得很好的样子。
这个画面很有爱，江羿绵想把它拍下来。
于是他拿出了手机。
“杨哥你别动啊，我给你拍一张。”
江羿绵抬起手机的同时已经打开相机，然后相机快速聚焦，咔咔咔就是几张连拍。
镜头里的人从懵懂，好奇，疑惑，了然，到配合地温柔微笑，全被江羿绵拍了下来。
江羿绵拍了好几张，总觉得少点什么，他想了想，眼睛一转，滑动屏幕转到了录像功能。
镜头重新聚焦，江羿绵看到屏幕里的人嘴巴动了，无声说了几个字。
他认出来最开始那个是“我”，后面的却不太确定。
“杨哥你刚刚说什么？”他从手机后歪头，问不远处的人。
黄杨勾唇轻轻一笑，又说了一遍。
这次的唇语被相机记录下来，江羿绵又看懂了一个字，是“想”。
剩下的几个字他没看明白，打算回看一遍录像。
“杨哥你等会儿啊，我再看看。”
场面变成江羿绵低头看视频，两米开外的黄杨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黄杨说得很慢，江羿绵一边辨认一边嘴巴也跟着动。
“我……想……亲……你？”
亲我？
黄杨会说这种话？
江羿绵更怀疑是自己“色”欲熏心，想歪了。
于是他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眼神直直地看向了黄杨。
这边圆眼睛选手震惊到把眼睛瞪得更大，那边长眼睛选手反倒把眼睛笑眯了。
江羿绵吞了吞口水，看杨哥笑的样子，应该是真的。
居然是真的……江羿绵立刻就不想拍照了，照片哪有真人香？
再下一秒江羿绵已经站到了黄杨身边。
黄杨还是站在原地笑盈盈地看着他，看着他冲过来，又看着他语无伦次，手足无措。
“杨哥，你、我、那个刚刚……”江羿绵紧张地咽口水，最后轻声说了一句：“我想亲你？”
他说的是请求，黄杨却以为对方是在确认，于是点了点头。
“嗯。”
肯定一个疑惑，或者肯定一个请求，总之是“肯定”了。
那个一向冷静自持的人、那个总是拒人千里之外的人，此刻站在原地，注视着江羿绵。他笑容温暖，好像眼睛里只装得下一个江羿绵。
笑得好乖好乖。
江羿绵忍不住伸手去碰那个笑容。手指伸出去之后，轻轻停在了黄杨的唇角上。
大拇指在唇角停留了几秒，又略过唇角，在柔软的肌肤上轻轻压了一下。江羿绵的眼睛也跟着手指的落点动，一眨不眨的。
剩下的另外四根手指贴到了黄杨的下巴，顺势就想把下巴抬起来。
江羿绵的手指刚一动，黄杨放在身体两侧的手就不自觉就握紧了。
他的身体已经猜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因为这是江羿绵亲他之前的习惯性动作。
四根手指才抬了一点就停住，因为江羿绵意识到场合不对。
不能在这里，他想，这里这么多人，说不定就有认识黄杨的。
然后他产生第二个想法：抱一抱黄杨。
虽然没有亲耳听到黄杨的那四个字，但是他看到了，既然已经接收到了信息，就不能没有反应。
黄杨这样的人，多难得一次主动说这样的话，怎么能什么反馈也收不到呢？
于是贴在黄杨下巴上的手移下来，放到了肩膀上。
那只手捏了捏肩膀，然后握住，最后向后伸，把黄杨推进了江羿绵怀里。
左边肩膀上多了一颗脑袋，脑袋的主人拖长了声音，喊出一个昵称，“哥~”
黄杨微微抬起下巴，学着也把自己的脑袋放到别人肩上歇一歇。
“嗯。”他柔声回答。
那道声音还在喊他，软软的，绵绵的，像那个人的名字一样。
“杨哥~~”
黄杨脸上的笑止不住，他说：“杨哥在呢。”
另一种表达亲密的方式只能起到一半的作用，江羿绵就算闭上眼睛不看黄杨，脑子里仍能不断出现刚刚自己用手指感受过的嘴唇。
江羿绵用力闭了闭眼，选择饮鸠止渴，“你再说一遍那四个字。”
这人想听的“四个字”是哪个“四个字”，黄杨当然知道。
黄杨眨眨眼，装傻道：“杨哥在呢。”
“不是这四个字，”那个人撒娇似地抱着他左右晃了晃，“是另外四个字。”
黄杨轻笑了一声，转头贴到他耳边，轻声重复了一遍。
“我、想、亲、你。”
说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江羿绵意识到自己犯了错，再听一遍不止会让他心里高兴，也会让他心里发痒。
他怀里这个人，太擅长隐藏自己，真正想做的并不常说出口。现在终于有一个愿意说出口的了，而他作为男朋友，怎么能不去满足呢？
光抱着不行，得亲一个才行。
“好。”黄杨听到江羿绵说。
——我想亲你
——好。
这是要亲的意思吗？阅读理解总是拿高分的黄杨第一次不敢确定自己的答案。
在他愣神思考的时候，江羿绵已经放开他的肩膀，改为拉着手。
“我们换个地方躲雨。”江羿绵边把人往球馆的角落拉边说。
黄杨被拉着往前走，他看到江羿绵宽阔的后背和肩膀，不自觉地舔了舔嘴巴。
说是角落，其实不算完全隐私，分散站着的大学生三五成群，就连靠近角落的地方也站了人。但是比起刚刚那个靠近大门的位置，已经好很多了。
江羿绵把人拉过来之后就开始左右看，然后把黄杨换了一个方向，改成自己背对着人群。
黄杨被他挡着，大部队是看不到了，但球馆侧边的人还能看到。
江羿绵觉得不行，这些人肯定能看到黄杨的脸。
他思考了一下，伸手去扒黄杨身上的外套。
“先脱下来。”他边脱边说。
黄杨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还是乖乖配合他把牛仔外套脱了下来。
粉色的牛仔外套回到江羿绵的手上，被揪着衣领抖了抖，然后一下子盖到了黄杨的头顶。
眼睛以上的光线被遮挡，黄杨看不见江羿绵的脸，只能看到对方的肩膀，和被斜挎包勒住的胸口。
只露出鼻子和嘴巴的黄杨愣了愣，不太明白江羿绵想干什么，于是抬手想去扯头顶的衣服。
手刚抬了一半，就被江羿绵抓住了。
“江羿绵？”黄杨小心出声，“为什么要用衣服遮着我？”
虽然疑惑，黄杨没被抓住的那只手却垂在身侧没动。
肩膀上突然搭上来一只手，黄杨听到江羿绵笑了一下，声音也很轻很低，“亲你，但不让他们看。”
这话说完肩膀上那只手顺着肩颈移到脖子上，又向上摸到了黄杨的耳朵，最后滑到了下颌。
“我要亲你了。”
那个人给黄杨预告。
黄杨垂着的左手开始握紧，指甲抵到了掌心。
下一秒眼前的光线全部消失，黄杨什么都看不清了。
原来是江羿绵低头弯腰，堵住了他的嘴。这么大一个人影，自然也就遮住了他的光线。
眼睛看不到的时候，其他感官会变得更加敏锐。
黄杨感受到嘴唇上的温热和柔软，耳垂上的拨弄和摩擦，还有右手手腕上隐隐的压痛感。
球场的角落，他被高大的男生挡着，后面的人只能看到江羿绵那个低头的背影。侧面的人看到的多一些，还能看见黄杨的鞋子和脚。
这样紧密相贴的姿态，这样久久不分开的动作，和不想引人注目的位置，很多人虽然看得不够清楚，但也能猜到他俩是在干什么。
外面的雨还在下，风雨交加之下，地面的落叶被吹进球馆，站在门口的人惊呼一声，齐齐往后退。
沉溺在轻柔细吻里的黄杨被这一阵动静惊醒，才想起来他和江羿绵身处的场合。
这是一大群人躲雨的网球馆，这里面站着的都是来看花灯的同学，其中可能就有认识他和江羿绵的人。
黄杨产生错觉，好像从阵阵雨声里听到了周围人对他俩的交谈声和议论声。
不能在这里亲，他想，得马上停下来。
黄杨赶紧伸手去推亲自己的人。
他在黑暗里看不清位置，只凭着记忆往江羿绵肩膀那块伸手，左手一压上去才发现触感不对。
以往他推江羿绵的肩膀，触感都是坚硬的，现在手掌碰到的地方却是软的，有弹性的。
好像也不全是软的，柔软之中有一处不同，抵着掌心发硬。
黄杨愣住，又试探地往下压了压。
不同更不同，坚硬更坚硬。
不仅如此，亲他的人突然变凶，在黄杨的下唇咬了一口。
黄杨轻轻张开嘴，原来我刚刚摸到的地方是……
本来只是红了脸的黄杨，这下连耳朵也红了，不敢推了，也不敢动了。
他这一张嘴可不得了，江羿绵像抓到了空子，舌头一下就钻了进去。
口腔的感觉细胞也挺多的，黄杨能感觉另一个人的舌头上皮肤的粘腻，口水在嘴里的温热和落到唇边的凉意。
还有舌头抬着不放下的微痛和酥麻。
这是黄杨以前从未体会过的感觉。
这也是江羿绵从未体会过的感觉。
那只本来控制着黄杨手腕的手把人更加拉向自己，紧紧贴着，紧得黄杨悬在他胸口的手也不得不贴上去。
从未尝试过的接 吻方式，让黄杨脑袋发晕，整个人都软了下来。
亲他的人像第一次吃到糖果的小孩子，越吃越来劲。
慢慢地黄杨感觉自己要呼吸不过来了，胡乱伸手去推他。
这回黄杨用了力气，拍推到哪里也不管了，砸的江羿绵肩膀梆梆响。
江羿绵察觉到他的抗拒，终于愿意松开了。
松开之后两个人额头抵着额头大喘气，当然黄杨喘得更凶。
江羿绵先稳住呼吸，然后笑着看他，那眼神可谓如狼似虎，如胶似漆。
黄杨还在低着头镇定呼吸，突然看见江羿绵朝自己伸出了手。
那只手抬到嘴唇的高度，抹去了黄杨唇边的水渍，抹完还把手拿到来人中间来看，笑得像在看自己的战利品。
看见江羿绵手指上亮晶晶的东西，黄杨很快明白那是什么，紧跟着就是身体一僵。
那是我的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