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月倒是没说什么，只是在收齐后作业后，默默把柳熙的分层专练放到第一本。
早自习铃声响起，英语老师进来，学生在下面背书，她就趴在讲桌翻开教辅批改昨天布置的单项选择。
柳熙是第一本，错得多，老师越批越火大，干脆放到一边。
等到第一节课上课，不出意外叫柳熙起来回答问题。
她的英语本来就只是中等偏下，越问越答不出来，越答不出来英语老师就越生气，讲了两句比较重的话，大意是，她柳熙要是把放在别处的心思用在学习上，也不会是这个成绩。
班里的人都在偷笑。
柳熙哭了两声，但不敢嚎啕大哭了，那样只会像祥林嫂一样，更惹人厌。
她以为今天已经不能更糟了，不想，狠的还在后面。
……
大课间。
柳熙洗把脸，涂了点变色润唇膏，像往常一样去二食堂的小门。每次做完早操，黎暗都会猫过来抽烟，这里僻静，不容易被发现。
秋高气爽，褪色的太阳照在身上不冷不热，刚刚好。
柳熙坐在水泥台阶，看着满地掉落的梧桐叶子，逐渐缓过来，等到黎暗踏着淡金色的日光信步走来，她所有的心酸和委屈终于有了去处。
“暗哥……”
柳熙伸手，红着眼睛要抱。
只要一个拥抱，她就会痊愈，她要的其实并不多。
风吹过来，卷着梧桐叶翻飞。
黎暗站在距离女孩一米远的地方，单手插兜，背微微欠着，手腕上的银色蛇骨手链晃了晃，声音像从另一个世界传来，“柳熙，以后不要在这等我了。”
“怎么？难道你也要怪我吗？”
柳熙紧咬下唇，难过地看着他，“是，我是撕了她的试卷，但也犯不着全世界都针对吧，又不是杀人放火。是人总会做错事的，我只是想差了，钻进牛角尖……以后不会惹是生非了，你不要放弃我好不好？暗哥，我会乖的，真的，我保证。”
黎暗摇头。
柳熙一顿，急得跺脚，“什——么意思啊？”
男生捉摸不定的眸光越过她，不知道飘向哪处，薄唇勾出比秋阳还和煦的弧度，用最温柔的语气说最无情的话，“你是该乖一点，否则不用我出手就凉了。”
“但其实你再乖，也与我无关。”
“柳熙，我有喜欢的人了，那个人不喜欢我拈花惹草，抱歉，以后就当陌生人吧。”
……
步行街，星星水吧。
长明没有喝咖啡的习惯，奶茶店倒是挺多，不过都只有一个窄窄的门脸，没有能坐的地方。
年轻人又爱扎堆，除了啤酒屋就是这种水吧了，一楼卖炸串，也批发冰淇淋。
二楼有包间，卖饮料和简餐，不过为了防止有人一坐就是一天，除了点餐的钱，往往还要按小时或者人头算钱。
这家是按小时，中包十块一个钟头。
里面有沙发，还提供扑克、跳棋和麻将，不过麻将不是缺西风就是缺万子，没人玩。
柳熙眼睛肿得像两颗桃，拉着小挎包噔噔跑上楼。
她本来就很爱哭。
被甩后更是连着哭了两天，一想起黎暗，眼泪就哗哗往下流，一回忆他说的那些话，心像是被刀刺了一样。
以前恨黎暗拈花惹草，出去唱个歌，是个女的八个都认识他，现在恨他是块油盐不进的盐碱地，放着大好森林不要，非要吊死一棵歪脖树。
不出意外的话，那棵树还是柳熙最恨的！
今天周六，连诗雨打电话让柳熙过来坐坐。
她上到二楼，打开包间门，有点傻眼——不大的包间里坐满了，全是女的，一眼望去数不清，还得扳着指头挨个数，加上她，怎么也得有个足球队吧。
大家脸色都不好。
抽烟的抽烟，嚼口香糖的嚼口香糖，柳熙算是“老幺”，别说沙发，连条板凳都没混上，进门打了招呼就只能找块墙站着。
连诗雨坐在沙发正中，旁边是卫校和职中的几个女生，看造型，一个比一个社会，属于走在路上得绕开的那种。
“人到齐了，大家都说说吧。”
连诗雨点了烟，放平二郎腿，敲敲茶几让大家发言。
没人说话。
于是她抽了两口，抖抖烟灰，自己先开个头，“前天晚上，我在网吧玩劲舞团，黎暗叫我出来，我没顾上，过了两个小时他又打来，直接在电话里提的。”
有人嘴快，问道：“提什么？”
连诗雨冷笑一声，“还能提什么，提分手啊，你揣着明白装糊涂是吧，黎暗没跟你提吗？”
“我们早没联系了，我都换两个老公了。”
“那你来个寄吧。”
被连诗雨怼的那个女生脸色一黑，沉默片刻，呆不下去了，提着包摔门出去。
她当然也是收到黎暗群发的“为爱收心”短信才过来的，不过就是太要脸，不想承认。
接下来，大家都讲了自己收到的——
有点暧昧的、或者分了但还藕断丝连的，只有短信。
玩得还行的，有共同朋友不好撕破脸的，会打电话提一下名草有主了，以后玩是能玩，但是不能越界，只能当朋友。
有确定关系的，且在一个学校，比如连诗雨，就会叫出来当面说。
黎暗这个人吧，天生的情场浪子，玩暧昧的高手，如果不是这次集体大地震，大家还不知道自己原来有这么多“姐妹”。
众人义愤填膺说完，又不约而同沉默。
闷烟一根接着一根。
许久，柳熙举起手小声道：“暗哥说有喜欢的人了，大家知道是谁吗？”
“知道还来这蹲着？”卫校穿渔网袜的女生没好气道：“老娘倒是想看看哪尊菩萨这么有魅力，还能让黎暗收心，要知道当初那个豁出半条命都没这待遇。”
知情的几个顿时嗤笑出声。
不知道是在笑那个“豁出半条命”的傻13，还是笑自己。
连诗雨在烟灰缸里按灭烟，不耐地望向柳熙，“别耍心眼了，就你他妈是最贼的，快点说，不说就闭嘴。”
柳熙小声道：“诗雨姐姐，你听过林青蕊这个名字没？”
“你们年级的那个学霸嘛，见过，怎么了？”
“之前黎暗偷偷给她送过巧克力。”
连诗雨抓起花生扔她，越发不耐烦，“讲点有用的！”
柳熙一怔，“这还不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