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已经有了岁月沉淀的女人抬头，看着那张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脸。
来来回回的就是那几句话。
除了表达自己的歉意，她再也说不出其他的话来。
两人的角色好像突然发生了转变。
泪流满面，泣不成声的人，变成了主导这段关系的母亲。
像是女儿小时候那样，“啪嗒啪嗒”地掉着眼泪。
闫禾眨了眨眼，最后还是从旁边抽了张纸巾递过去。
“您别哭了，今天过后，从前的事情就再也不提了。”
她本来也没有想要提。
但是周医生说了，这个坎如果不过去，总有一天还是要再同一个地方绊倒的。
所以她就想着，说吧。
既然说了，那就把所有的事情，一件件的，都拆开来说，全部说完。
从此以后，不管他们是什么样的想法，保持什么样的态度。
都没所谓了。
她只要把病养好，把属于这个世界闫禾的一生过好就行了。
手中的纸巾被抽走。
闫禾垂眸，没有再开口说什么，安静坐着，等对方的情绪平复下来。
她没有办法像小时候那样凑过去拥抱，即使现在的情况看起来对调了。
像是已经丧失了索取和给予的能力。
只能是干坐着。
就这么过了好久。
对面声音哽咽的开口：“宝宝～”
“嗯。”
闫禾抬头，在短暂的难过后，神情已经恢复平静，等待着她的下文。
“妈妈不是故意的......妈妈跟你道歉......我只是只是......”
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眼泪又刷得一下掉下来了。
刚刚给的纸巾已经被揉捏得不成样子，还掉了好多纸屑。
闫禾又从旁边抽了几张递给她，轻笑着安慰：“都过去了，您也别难过了，不哭了，回去好好休息。”
“不行......我要说.....”
“好，那你说。”
“......”
又等了会儿。
闫妈妈这才终于慢慢把情绪缓解了，掌心里紧紧捏着纸巾。
看起来有些紧张：“妈妈一开始确实是想让你把小提琴拉好的，家里有这个条件给你学习，有一技之长傍身，出了社会总是不会饿着肚子。”
“但是人的想法会慢慢改变，妈妈年纪大了加上家里的生意越来越好，后面想着你就算不会拉小提琴，以后也可以接管家里的产业。”
说着，又低下头去擦了下眼角：“妈妈没有否定你的意思，我知道你这么多年很努力，在音乐上的成就也很让爸爸妈妈感到骄傲。”
“以后，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好不好？你想继续开音乐会就开，爸爸妈妈都会支持你的。”
“......”
见她不说话。
下意识伸手想要牵她，又收了回去，小心翼翼的：“好不好？”
“嗯。”
闫禾抬手，把桌子上的纸巾都给她丢到了垃圾桶里面。
收拾好了，才勾着唇笑：“就算我这辈子都只做音乐也可以吗？”
“......可以。”
“谢谢妈妈的理解。”
“那你不生气了吧？”
“我不生气了。”
本来也不是生气。
两人的谈话到此为止。
闫妈妈除了道歉没有问她可不可以原谅，闫禾也没有说。
这些事情都将陈封在回忆里。
等闫妈妈走了以后，闫禾转身看向从观察室出来的周之韵。
心情前所未有的轻松。
那种感觉，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以后就没有体会到的。
大概是能感受到她的心情。
周之韵挑了挑眉，倒是没有说什么，只是来了一句：“做得不错。”
说着，突然伸手勾住她的肩膀，推着她就朝过来的方向走。
自从她们认识以来，一直是以医患关系在相处，还没有这样接触过。
闫禾有些惊讶的转头，就见她轻飘飘地说：“以后，就随心所欲的做你想做的事情吧。”
“我挺随心所欲的。”
不然也不会不顾他们的反对，一意孤行地选了华中音乐学院，又出国去了。
“确实，但是，人生嘛，只有自己了开心才是最重要的。”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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闫禾接下来在医院里住的半个月，再次拒绝了所有人的探视。
非常积极地配合着治疗。
态度已经发生了两极反转。
之前一直认为自己就是没有胃口睡不好觉，所以精神不济，人也萎靡不振的。
但是来了医院后，她已经逐渐接受自己就是有病的事实。
并且在好转的情况下，之前被误会的自杀行为也一一浮现在了脑海里。
格外的清晰。
还真的不是自杀。
当然，也还是她自己的原因，其实就是身体不好，有时候又神志不清。
晃神和晕厥了而已。
就是那么刚刚好的时间，造成了无法反驳的误会。
把藏在心里的事情都说开了以后。
主动配合着治疗，保持着良好的心态，病情好转的速度都快了不少。
“虽然出院了，但是药还得继续吃，我们慢慢减少。”
“好。”
“心态要保持好，不要太把事情往心里去，什么都是你自己的。”
“好的。”
“有任何的问题随时都要给我打电话。”
“好。”
“目前每周还是要过来复查。”
“......”
刚刚还说一句应一句的人儿突然就沉默了。
周之韵还以为她不想再过来了，正想要安慰一下。
“可是我的工作要恢复了，不一定能及时赶回来。”
很好。
这么配合，已经说明一切了，
“没有强制要求，但是尽量都在药吃完前过来。”
“好的。”
出院的这天，闫家夫妇都过来了，拽着周之韵聊了好久。
最后还是闫禾说她还有工作才打断了两人的持续性发问。
等他们回病房收拾东西的时候，闫妈妈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封闭式的。
眼泪说来就来。
只觉得她家女儿真的可怜坏了，遭了这么大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