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夜君凛则是微微颔首，“对不起！打扰了。”
脸上，无喜无悲，一脸的平和之色。
但恰恰是这样的一个表情，瞬间扼住了百里清辞的呼吸，脸色发白地颤抖着唇。
冷落汐用力咬了咬唇，心底一阵钝痛，看着夜君凛的眸光，尽是怜惜。
“妹妹小不懂事，还请不要在意。”夜君凛的声音依然平静得吓人，就好像眼前之人不是他的母妃，而是陌生人一般。
旁人不明白，但百里清辞却是了解的，毕竟他们明明有过多次相认的机会。
“凛儿，我……”她不是不想认他，而是有着自己的顾虑，冥君很是明确地说过，不许她再回到京都，否则夜盛国必亡。
若是换做旁人，她肯定不予以理会，但冥君真的有那个能力。
不要说夜盛国了，五国一起都不会是鬼域国的对手。
“告辞！”夜君凛再度行礼，然后看了冷落汐一眼，便带着舞儿离开了。
上官墨染皱眉，轻叹了口气，“公主，有时候顾忌的东西越多，失去的也越多。”
说完，身子一旋，便也翩然而去。
“母妃，夜君凛他不是想要伤你的心，而是他自己便已经千疮百孔。”冷落汐说完，冲她微微一笑，也跟着跃上了墙头。
那边，夜君澜轻揽着慕风辞的肩膀，一脸的疑惑。
为何他们去了一趟隔壁之后，整个人都好像蔫了似的。
老七一声不吭地回了房，上官墨染更是直接带走了舞儿。
如今与他们对视的，就只有一个冷落汐了。
“这是发生何事了吗？”夜君澜担忧地问，他们明日便要回青州了，可不想还为京都的事情挂心着。
冷落汐笑了笑，“没什么，只是亲人相见，难以自持而已。”
“如此，那我们便先告辞了。”慕风辞适当地开口，不让夜君澜去刨根问底。
“好，路上注意安全！”冷落汐也不留他们，主人都撂摊子了，她自然不适合再招待。
送走了澜王这一对，冷落汐捏了捏有些涨疼的眉心，这才走向了夜君凛居住的院子。
还没有走近，便闻到了淡淡的酒气。
见到她过来，卫千寻凝重地唤了她一声，“王妃。”
“嗯！我来看着他吧！”冷落汐知道他在担心什么。
“谢谢王妃！”卫千寻往里看了眼，便离开了。
冷落汐走了进去，只见夜君凛手执着酒瓶，躺卧在雅筑的地板上，一个劲儿地给自己灌着酒。
看见她进来，眸光闪过了一丝的涟漪，却又很快沉寂了下去。
“抱歉！我今晚状态不佳，先让千寻送你回去。”
“夜君凛，你在害怕什么？”冷落汐挨着他坐下，伸手抢过他的酒瓶，轻抿了口，然后递回他的手上。
她不嗜酒，只是品了下味道而已。
“你明白那一种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恐慌感吗？当漫天的大火在你眼前燃起，而自己最为亲近之人却置身于大火之中时，是一种怎样的心力交瘁。”夜君凛说完，又灌了一大口的酒。
“那样的场面，我不想再历经一次，知道她活着便好，相不相认真的不重要。”只是，当她就那么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之时，还是受到了很大的冲击。
其实比起理性，他也想像舞儿那般，抱着母妃撒娇。
但他不能，他是夜盛国的战神王爷，有的是铮铮铁骨，家国大义，绝不能显露半丝的脆弱。
冷落汐抱住了他，“夜君凛，哭吧！哭过便好了。”
有时候宣泄情感，并不见得是一种软弱，相反，那是让自己变得更强。
“我才不哭。”夜君凛把头抵在她的肩窝处，深吸着来自于她身上的药草味。
冷落汐轻拍着他，真是个傻瓜，不是说不哭吗？那她脖颈间的温热又是什么。
这样一想，便把他带进了自己的空间，或许在里面，他更能放声宣泄自己。
夜倾舞一路上都很沉默，她不明白皇兄为何要跟母妃那么生分，但只要是皇兄说的，她都会乖乖听话。
虽然她是很想要母妃不假，但她更在乎皇兄。
毕竟从她睁眼的那一刻起，便不曾见过母妃，但皇兄却是一直陪在她身边的人。
心有些疼，泪有些咸。
“公主，给您糖葫芦。”马车外，传来了苍穹的声音。
这一次，上官墨染亲自掀开了车帘，把糖葫芦接了过来。
“若是觉得苦，那便来些甜的吧！”上官墨染把糖葫芦，递给了她。
但这一次，夜倾舞并没有接，而是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之中，久久没有回魂。
上官墨染轻阖了下眼帘，然后咬下了一颗糖葫芦，直接亲了上去。
“唔……”夜倾舞惊愕地看着面前放大的俊颜，被动的把糖葫芦吃进了嘴里。
“是在想你母妃，还是你皇兄？又或者是你父皇。”总之，绝不会是在想自己，这一点的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
夜倾舞咀嚼着嘴里的糖葫芦，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往日觉得甜滋滋的小吃食，这会却感觉不到一丝的甜。
“皇兄他，会不会有事？”
“师妹会安慰他的。”上官墨染对此，很是笃定。
“皇兄他，十岁便已经开始上战场了，每次回来，身上都会添不少的伤疤。”夜倾舞的眼泪，大颗滚落。
“他说，唯有这样，他才能更快的成长起来，才能有能力护我周全。”夜倾舞说着，抹了下眼泪，“所以，无论做什么，他都力求做到完美，可却唯独不会保护自己。”
“因为没有母妃，所以就算得到父皇的偏爱，也还是会被人欺负，毕竟父皇国事繁重，总有兼顾不到的时候。”说到这里，夜倾舞露出了一个凄美的笑，“我知道他担心我，知道他怕我受到伤害，所以我收敛起伤心，给每一个人温暖，只有这样，才能换取来疼爱，才能让皇兄安心。”
而她，对每个人都是真心的，就算他们动了想害她的心思，也还是回以了微笑。
因为她相信人本善良，所以一点点把众人的目光聚集到了自己身上，成为了那一个能发光的人。
而事实证明，她没有错，皇兄们渐渐地不再讨厌她，把她娇宠得宛如温室的花朵。
但身处皇宫内院，她又岂会真的独善其身，总有许多迫不得已的时候。
“知道吗？我并非表面上所看到的这般温良，其实我的手上，也沾染上了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