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行歌沉默的伸出一只手，对方看出来他的企图，故意的搂着少年的腰肢，哪怕都快要死了，也有种舒适惬意感。
他恶劣笑了下，声音虚弱：“唔，你最好不要乱动哦。”
“不然，我就要反击了。”
他看着少年闻言，果真紧张的不敢动了，另外一只手蜷缩着捏着他自己的大衣袖口。
施明凌想着，自己好坏。这个时候来吓唬少年。
明明对方很快就能挣脱自己了。
顾行歌没有动不是因为被吓唬到了。
而是隐隐约约的察觉到眼前的人，在那嬉笑恶劣的皮囊下面，藏着的是另外一个灵魂。那个灵魂好像很累，好像很想要休息。
眼前的人对自己很坏。可他却感受到这坏似乎.....从来就真的没有让自己只置于死地。
——自己如同一个对方刚好觉得十分趁手的某样工具。
“他在利用我达成目的。”
这个念头，在脑内的毛线球全部断裂之后，清晰展现在顾行歌的脑海里。
好像取悦自己，只是为了麻痹某类存在.....顾行歌不知道自己的想法对不对。
可他没有比哪一刻，像是现在这么强烈的出现了这么个念头。
“你之前不是很想出去吗？唔......其实，你们出不去的，只要我还存在。”
惊爆的雷瞬间落下。
顾行歌顿时想要扭头去看施明凌，却被施明凌捏着针织衫的袖子作为格挡，捏住了少年的脸。知道少年怕脏，肯定也不想让他手里的脏东西去碰他的，
可这分明也是少年的东西。
施明凌强行掌控着对方的脸，不让他扭头，一边低声笑说着：“嘘，不要在这个时候看我。”
在见到少年的第一天开始，他有一个十分神奇的想法。
除了想着少年手染鲜血是什么模样外。
更是在想着自己要是死在了少年手里面，又是个什么模样呢。
他是这个基地的首领，可是很多时候，他也会想，他为什么要在这个死城里面困着。
他不想这样下去了。他也并不认同那个大人物，自己老师的理念。他觉得每个生物的存在都有其自己的价值，人类并不是没有用的存在。
而老师的容貌只有妹妹见到过，这个时候他一般都会陷入沉睡的状态，偶尔清醒着让他去见他的时候，也会用黑色的绸缎绑住眼睛，让他的视野一片漆黑。
只能听着对方的指令。
其实他和妹妹，都是老师的实验品，代号双蝶。
双蝶也是老师最满意的一个作品，可他不想在做一只被强行嵌入的蝶了。
他本该早早的死去，他本来就不该在这个世间存在。
是施明灵想要家人，于是人格分裂出了他。
所以，他有了个和她一样的名字。
他明明比她小，按照他诞生和分裂出来的年龄来说。可是因为妹妹想要哥哥。于是他就主动的承担起了哥哥这个称号。
他诞生于施明灵五岁的时候，和孤儿福利院出身的施明灵共度了十五年。
他存在的意义，也只是因为陪伴。
小小的施明灵太孤单了，她懦弱、胆小，社恐，学习东西也慢，可是是天真善良的，小小的施明灵经常对哥哥说：
“我是不是太懦弱了，他们每个人都在骂我，说我笨，骂我神经病，脑子有问题，还经常说我在自言自语。更说我，就是因为这样，才成为没人要的野种。”
“可是哥哥，我明明不是神经病啊，我明明就有一个他们看不到的哥哥。我好希望你能被其他人看见啊。”
“我想学着在心里面和你交流说话，可是我不会。”
“我学不会，我真的好笨啊。要是有一个和我一样的，还比我厉害的姐姐就好了，或者.....或者有一个，和我一样胆小的弟弟就好了。我会学着努力保护他的。”
她胆小懦弱社恐，她只有面对着亲近家人的时候，才会变得更加的好上一点。
他安慰着她说：“我们还小，我们长大一点了，你就会认识很多朋友了。”
“那些朋友会理解你的。“
结果越长大她的性格就越孤僻胆小。直到十五岁那年，中考失败的施明灵想不开，说：“我这么蠢，我怎么学也学不会，我为什么要活在这个世界上，我就应该去死！”
是他努力的安慰她告诉她，“你看，我是个十足坏的人格。我都没死，你也不该死。我是保护你而存在的，我陪着你。现在时间还长，我教你，你会越来越好的。”
那一刻，他在懊恼，明明自己是保护人格，可除了每天都用不完的精力以及想要摧毁的欲望存在之外，更多一点的安慰人的话术却是一点也不会。
那是他第一次生出那么浓重的懊悔。
妹妹安静了下来，求他：“那你替我去考试好不好？我真的学不会一点，我就是个笨蛋！”
他拒绝了他，并一再对不自信的她说：“你不是！”
也是那一刻，他在想，言语为什么会这么的苍白无力。
好一会儿后，他说：“我是保护你的存在，可更多的，你应该过上属于自己的人生。我能帮助你一时，帮不了你很久。”
“妹妹，我相信你可以自己站起来的。”
他只是一个不稳定的人格，也是偏坏属性的保护人格，做事情经常很没有条理。
他以前无聊时看过一本寓言故事书，书上告诉施明凌，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他记在心底，并觉得这一点很对。
妹妹沉默着不说话，只是好像被说服了。
后来施明灵认识了一个人，尊称对方为老师，也让自己跟着喊老师。
从那个时候开始，妹妹身边认识的人也越来越多。
也是从那一段时间开始，自己休眠清醒过来的时间也越来越短。
最后，施明灵竟然真的中考逆袭了。
施明凌却很高兴，觉得施明灵会有新的生活。而他只是一个分裂的人格，当感觉到主人格应该不需要他存在的时候，他就会消失掉。
他也确确实实感觉到自己快要消失了。
他很高兴这样的结果。哪怕他觉得自己似乎，好像不单单是一个人格了。他感觉自己也有了属于自己的灵魂。
读了大学后，一个意外，施明灵被顶级富豪认回去了。原来父亲是一个风流种，很俗套的霸道总裁爱上小秘书的戏码，而施明灵只是一个意外出现的孩子。他们的妈妈，听说是在丢下孩子后，得了精神疾病自杀了。
父亲愿意认回他们，也只是因为年老后发现自己竟然和女人生不出孩子了。
于是施明灵在已经成年的年龄里面，白白得了一大笔财产，实现了小时候想要出现的后半生无忧财富自由的想法。
可是，妹妹仍旧不快乐。
那不是她想要的温馨的家。和她想象的一点也不一样。
直到有一天，他听着妹妹对自己说：“哥，你想不想出来呀？”
作为个依附生出的人格，施明凌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她的妹妹有着更多的家人。
不是每一个精神病人的人格，都出现攻击性。
他是一个恶劣的，但是本意存在是保护的人格，也是特殊的灵魂。
便说：“我们本就是一体，不出来也可以。”
妹妹却仍旧觉得不够。
于是在他不知道的时候。
妹妹被改造了。
他感受到了妹妹心脏的骤停，感受到了妹妹的死亡。
他本来应该随着一起死去。
可是没有，他还痛苦的活着，他清醒着，可是他已经完全掌控不了这个身体。
直到半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