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平稳地开着，可沈秉的手，抖得不成样子。
他在都不敢相信，这才多久，李志怎么就没了，明明之前他们还见面，聊着以后的人生。
还说好，等他们仨有时间，在一起聚一聚，带着孩子，李志那时还满脸笑意地说着，到那时，他肯定和他对象结婚了，说不定，他对象肚子里还有他的娃。
他当时还说李志臭不要脸，怎么转眼间，他就没了。
沈秉深吸一口气，捂着脸，满是接受不了。
谢花看到这，满眼心疼，沈秉和李志感情有多好，她都是看在眼里。
他们仨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这李志说没就没，换谁都接受不了。
想说些宽慰的话，可怎么都说不出口。
说那么多又有什么用，人都已经没了。
谢花拍着沈秉的肩膀，又摸摸他的头。
两人走得急，什么都没带，到车站，王凤他们早就等着了。
贵儿看到沈秉，满眼委屈，他抱着沈秉的腿，向沈秉告状。
“李叔跑进盒子里了，我怎么叫他都不出来。”
孩童稚嫩的话，让在场的人都红了眼眶。
沈秉强撑着，弯腰抱起贵儿，嘴唇微颤。
“我们一起去叫你李叔，你李叔会出来的。”
听到这话在场的人都暗自抹了眼泪。
李志从小最黏的就是沈秉，沈秉没有弟弟，可李志不亚于沈秉的亲弟弟。
一行人回到村里，去到李志家，李婶年轻时为了李志，和娘家断绝关系。
李家的亲戚又不多，以前李志他爹还在的时候，这些亲戚还有些来往。
可李志爹一走，这些亲戚生怕李志他们娘俩会缠上他们，早就断的一干二净。
李家屋外还有些人，可屋里面，就只有李婶。
李志的遗照和李叔的遗照摆在一起。
李家就三口人，以前还有俩口，现在就剩那么一口。
李婶摆着果盘，嘴里呢喃些什么。
沈秉一时不敢叫李婶，她这幅平静的样子，倒让人更觉恐怖。
还是李婶发现了沈秉，笑着开口。
“回来了，听小志说，你在南城很忙，这次回来没耽误你的事吧？”
沈秉连忙放下贵儿，上前想扶着李婶，李婶摆摆手拒绝，沈秉只能作罢。
“李婶，你别这样说，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谢花牵着贵儿，看着李志的遗照，眼里都是惋惜。
李志是他们三人中最小的，没想到，最先走的会是他。
有人说话，这屋子里也算有些活气。
李婶眉眼间都是笑意，看不出丝毫的伤心，隐隐约约间，还透着释怀。
沈秉叹了口气，李婶这幅样子，更让人担心。
沈秉没待多久，楚牧就来。
他红着眼，身后还跟着苏知念。
谢花抬眼看着苏知念。
两人简单的打了招呼，随后又只剩沉默。
楚牧上前，李婶眉眼弯的更厉害，眼里都是欣慰。
“都来了，看看吧，我去做饭。”
俩人让李婶别忙活，李婶却一点都听不见，自顾自地走着。
沈秉他们俩人的视线又落在那小小的盒子上。
那么大个的人，怎么一转眼就到小盒子里去了。
沈秉浑浑噩噩的过了那么几天。
直到贵儿凑在他身边问着。
“爹，土那么厚，李叔出不来了怎么办？”
沈秉的喉咙像是被人掐住，没发出一点声音。
他这才清醒过来，李志，他是真的没了。
沈秉抱着贵儿回家去。
迎面撞上三个小娃娃。
一个年纪稍长，衣服上打满布丁，眉眼间，稚气与成熟杂糅。
“看什么，不是要去摸鱼吗？”
一个满脸稚气，一看就知道鬼主意多的娃娃说着。
“那里围着那么多的人干什么？”
穿着布满布丁衣服的娃娃摇头说着。
“不清楚，咱仨摸鱼去吧。”
一个年纪还要小一点的娃娃，落在后面，红着眼眶，委屈巴巴地说着。
“你们走慢点，我跟不上。”
听到这话，鬼主意多的娃娃回头说着。
“快点，你磨磨唧唧的，烦死了。”
说着嫌弃的话，可俩人都没动，站在原地等着。
沈秉脚步顿住，贵儿不解，左右看着，挠挠头。
“爹，你怎么不走了？”
沈秉将贵儿像上托了托。
没回答贵儿的话，沉默朝家里走着。
“爹，你是哭了吗？”
沈秉默了默，随后说着不成立的解释。
“没有，酒喝多了。”
贵儿似懂非懂的点头。
隔天李婶就来到沈家，带着家里仅剩的粮食。
这做法，谁都知道她要干什么。
王凤想劝，可又不知道该从哪里劝起。
如果没有李志，李婶早就跟着李叔去了。
王凤攥着李婶的手。
“这辈子算委屈你了。”
李婶摇着头，声音哽咽。
“我嫁给他，不委屈，就是觉得，他们李家，对得起天，对得起地，对得起祖国，唯独对不起老婆子我！”
王凤跟着红了眼眶，她看着李婶的背影，重重的叹口气。
李婶离开好像是所有人心知肚明的事。
关上李家的门，沈秉绕了一圈，到了李家后面。
这里有李志的秘密。
沈秉拿出砖块，将钥匙丢了进去。
将砖头塞进去，转身离开。
风一阵又一阵，吹不动沙，吹不动泪。
楚牧还要出任务，没多留，就带着苏知念离开。
走之前，两人喝了一晚上的酒。
楚牧拍着沈秉的肩膀，哽咽着说。
“沈秉，就剩我们俩了。”
看着火车消失在自己视线中，沈秉神情有些恍惚。
对啊，就只剩他们俩了。
沈秉从来不抽烟，可那天他站在屋门口抽了一晚上的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