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斯总部一楼大厅里，夏煦朝着程振海，一个九十度的鞠躬。
“对不起啊，程叔叔，我没看清楚，拿错茶叶了。”
“45度就行。”一旁的顾皓冉扯住夏煦的衣角，低声提醒道。
在有些地方的长辈眼里，九十度鞠躬是遗体告别才用的，容易引起误会。
“啊，不好意思。”夏煦重新鞠了个四十五度的躬。
“没事，木耳在很多地方代表吉祥如意，而且又是健康食品，煦煦你这是给我带来了好兆头啊！”程振海爽朗一笑。
“在我母亲的老家，大年初九祭天公，就要备五果六斋。这木耳就是六斋之一，象征着吉祥长寿，身体健康。确实是吉兆啊。”顾皓冉唱和，配合程振海给夏煦修了个金台阶。
夏煦赶紧顺势而下：“程叔叔，我笨手笨脚，就该向您赔礼。是您的福气太好，所以天意作美，讨了好彩头！”
如果有说吉利话的比赛，世界冠军肯定会在这三个人里诞生。
“那我回去了。顾总，煦煦，你们别送了。”程振海大步流星，走进了电梯，摁了负二层停车场的按钮。
电梯门缓缓关上，程振海站在轿厢笑着挥手，视线落在夏煦的身上。
不知为何，关门的瞬间，夏煦兀地想起了余烬。
那天自己站在电梯里，他在电梯外，也是这样隔着门的缝隙，望着自己。
怎么会想起他？那个目无尊长，胆小怕事的下头男，光是在心里想想就觉得晦气。
顾皓冉双手插兜，对着夏煦甩了一下头：“走啊。”
“啊？去哪儿？”夏煦茫然。
“上去。”
“上去？那就在这儿等上去的电梯啊。”夏煦指了指面前。
顾皓冉抽出一只手，拉过夏煦：“跟我回办公室，接着签字。”
他的意思是，去大厅的另一端，乘自己专用的VIp电梯，可以直达107楼总裁办公室。
“顾总，我就不去了。我真不能要您的钱。”
“我就想合法地洒钱，不行吗？”顾皓冉一本正经地反问。
“如果您实在想洒钱，那您换个人吧。”
“那你还跟我说喜欢钱，骗我的？”
“我喜欢钱，但是无功不受禄，所以我希望每一分钱，都是我自己努力挣来的。”
“行，明白了。”顾皓冉撒开手，又揣进兜里。
“等一下，你又明白什么了？”
顾皓冉总是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让夏煦摸不着头脑，但又让她想一探究竟。
“给你升职加薪啊，这样就合你的心意了吧？”顾皓冉一脸自信，理所当然。
“不行不行，就算是升职加薪，那也要靠实力吧！您不能这样，对其他同事来说，太不公平了！”夏煦斩钉截铁，有些激动。
“怎么就不公平了？我又没扣他们的钱！”
顾皓冉，毕业于安南大学诡辩系。
夏煦气急败坏：“你不能老是这样搞特殊！每次您一搞特殊，挨骂还不是我，就像……”
“就像上次表白那样？”顾皓冉接着夏煦的口吻说道，“所以，你心里还是怪我了？”
“我没有怪您，我也不是怕挨骂，但我就是觉得，工作和私事不能混在一起。”
“嗯，这次确实是你说得对。夏煦，我被你说服了，你赢了，我知难而退了。”
顾皓冉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双手一摊，转身离开。
夏煦闪过一丝心慌，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的话说得太重，伤到了顾皓冉。
但是从心底来说，她宁愿把关系搞僵，也不会真要他的钱，或是接受他口中的爱意。
因为从今天见面到现在，她从未听到过顾皓冉的心跳，一丝也没有。
事出反常必有妖。
夏煦在顾皓冉身上找不到任何缺点，除了他说喜欢她的这个谎。
不想知道背后的原因，她也无意拆穿，但是她必须以退为进，只求自保。
正想着，电梯已到眼前，“叮”地一声，大门敞开。
夏煦正欲走进轿厢，却听见身后的大厅传来一阵骚动。
“您再往里面闯，我们就要报警了！”一个保安大声怒斥。
夏煦回头一看，怎么保安拦住的，是余烬的妈妈？
她还拎着那个饭盒，盖子上还有上次摔坏的痕迹。
前几日她才硬闯V科技，怎么会今天又来迪斯总部？
夏煦也顾不得坐电梯了，转身跑到余玲面前。
“阿姨？”
保安愣了一下，回看夏煦：“这是你妈？”
“不是，但我认识。”
“那你快把人带走！她没有预约，又非要进来。”保安不耐烦地催促。
“不好意思啊，我跟阿姨说一下。”说完，夏煦把余玲拉到一边。
“阿姨，您来这儿干什么呀？”
“姑娘，一看你就是好人！我来给儿子送吃的，他们不让我进去，拜托你帮我把这个给他，他叫余烬，在企划部实习。谢谢你噢！”余玲说着。把保温盒塞进夏煦手里。
她完全没认出夏煦，像是把她忘了。
“阿姨，余烬早就不在这儿上班了。”夏煦解释，她牵着余玲，慢慢朝大门外走去。
“是吗？那他去哪儿了，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呢？”余玲一脸怀疑，皱起了眉头。
“他现在在V科技上班呀，您前几天不是也来过吗？”
“哎？V科技？”余玲捋了捋耳边发丝，她试着回忆，但是似乎没想起来。
“阿姨，那天您也见过我，我叫夏煦，您是不是忘了？”夏煦察觉出余玲的异常，努力地提示着她。
“哦，夏煦我知道呀，我儿子的好朋友。”余玲恍然大悟，“原来你就是夏煦！嗯，真的漂亮！”
余玲看着夏煦，投来欣赏的目光。
看来提示有效果。
“您想起来啦？阿姨，余烬今天应该也在V科技上班，您去那边就能找到他。”
“哦哦，好的。V科技……在哪儿呢？”余玲喃喃道，摆脱夏煦的搀扶，独自朝街边走去。
“哎，您别乱走。这样，我帮您打个车吧。”夏煦果断掏出手机，打了个网约车。
“哎呀，太不好意思了，谢谢你。”
街对面，程振海坐在加长林肯里，摇下了车窗。
他紧紧盯着夏煦和余玲，若有所思。
前座的司机满脸横肉，脖子正中有一个圆形疤痕，十分明显，那是气管被插管的痕迹。
司机从后视镜看向程振海：“程董，顾皓冉怎么没跟您上车？”
“我没叫他。”程振海答道，但是目不转睛，依然看着等车的两人。
“您改主意了？”
程振海轻蔑地哼了一声，接着答道：“没想到他居然跟那妮子在一起了。算他运气好，暂且留他一命。”
“明白。”司机点了点头。
一辆白色的网约车在迪斯广场前停下，夏煦扶着余玲，一起坐进后排座位。
“阿姨，您记得您家在哪里吗？”
“记得！”随后余玲准确地说出一个地址。
夏煦让网约车师傅修改了目的地，然后又给北羽打了电话请了一个小时的外出事假。
她想起上次余玲出现在V科技，余烬大发雷霆的样子。
她决定这次不带她去V科技，而是亲自送余玲回家。
这样应该既能帮到余玲，也不用被下头男骂。
师傅一脚油门，出发了。
程振海命令司机：“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