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这一日已到了黄昏,于火让车夫直接找了家客店。
二人这是一天只吃一顿,尽吃了个饱;吃好后,二人就开了房,各住一单间。
于火刚洗好脸,就听见了敲门声。
他以为是店小二,开了门一看,却是一张笑脸的柳烟。
柳烟也不说话,径直进了门。
她到了桌边,就将她肩上的大包袱,放在了桌上。
于火心想,难道柳姊这么快就将爹爹告诫她的话,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公子,你愣着干什么呢?快关门呀!”
于火一脸阴沉地关上了门。
“公子,我们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是不能给第三个人看见的。”
柳烟柔声细语般说着,极具媚态。
“柳姊,男女共处一室,极不妥,况且你我都受过告诫……”于火冷声道。
“噗嗤”一声,柳烟不免失笑。
她也不说话,只是向于火做了一个往里招手的动作,示意他先过来。
举止之间,百媚横生。
于火见状,顿感一阵燥热。因为他正花样年华。
“柳姊,你再这样,我可要生气了。”于火肃然道。
“你先过来嘛,你信不信得过我呢!?”柳烟娇笑道。
于火心想,柳姊是阅人无数,自己却是未经人事,年轻气盛。
他要是一个不小心,把持不住,便就入了她的温柔乡彀中了。
试问他有何脸面,再去岘山见他老师?又有何脸面,回家见爹娘?
一念至此,于火便朗声道:
“柳姊,你不要让我错看了你;虽然你以前是乐户女儿;”
“但我相信,你跳出了那个让你生不如死的牢笼,就会重新做人。”
柳烟一听,便停住了笑,她静静地看着于火,眼泪在眼眶中不停地打转。
眼泪溢出眼眶一流下脸颊,柳烟就赶紧一抹脸,她对着于火苦笑了一下。
“谢谢公子!”
“多谢公子!”柳烟重复了一句。
谢过之后,柳烟就打开了桌上那个大包袱,从里面拿出一个丝绸包来。
她解开外面一层又一层的丝绸后,里面却是一些珠宝首饰。
珠宝借着灯光,映照了整个客房;这客房顿时变得“富丽堂皇”。
于火快步到了桌前,惊问道:“柳姊,这些珠宝首饰,哪来的?”
“公子,你是聪明人,我相信你一定猜得到的。”柳烟卖起了关子。
于火心说,这些珠宝要么就是柳姊自己的,要么就是别人放在她这里的。
如果是前者,就不会让我知道;正所谓财不外露,我与她相识还不到一天。
如果是后者,她特地拿出来给我看,那么这人必然与我很是亲密。
自己家是拿不出这些珠宝的,因为这些珠宝,是权贵人家才会有的。
权贵人家?那就只有姊姊家了。
因为自己家本身就没什么亲戚,至于舅舅家,发家后就不与于火家来往了。
舅舅只是在半年前,为着他自己,想着给姊姊做媒,才到于火家作客的。
“柳姊,难道这些珠宝首饰都是我姊姊的?”
于火还是问了一句。
“公子,你真是慧悟颖异。”
“没错,这些珠宝首饰正是你姊姊放我这里,叫我转交给你的。”
柳烟说着,重新打好了丝绸包。
“姊姊她……”于火的眼眶湿润了。
他要说的话,已放在了心底。
柳烟取过于火包袱,将这丝绸包放了进去。
“柳姊,我误会你了,我真是以小……”
于火的话,被柳烟打断了。
“公子,是我让你误会了。我先出去了,你早些睡吧!”
柳烟笑着,提了自己包袱开了门。
这一夜,于火睡得很不踏实,他是睡睡醒醒。
这是他人生第一次住客店,他很不习惯,或许这就是所谓的不认生床吧!
……
翌日一早,于火睡得正香;迷糊中听得有人敲门,起来开门,见是柳烟。
柳烟谨记,于老秀才让他们早起赶路、天黑歇宿的嘱咐。
“公子,想必你睡不惯生床,昨夜没睡好吧?”
于火抓了抓蓬松杂乱的头发,眯着惺忪眼睛,微笑着点了点头。
“我已经雇好了马车,你快洗漱一下;我们吃了早饭,就出发。”
“听柳姊的。”于火迷糊道。
……
这一日黄昏时,二人到了荆州一边城。
出了这边城,离青州城就只半日路程了。
这边城里,客店难找,好的客店更是没有。
两人好不容易找到一家饭店,这饭店也提供住宿服务,只是客房甚是简陋。
到饭店里时,天已经昏黑,刚好是晚饭时点。
两人这一天还只吃了一顿早饭,肚子早已饿得咕咕叫。
这饭店不大,饭店大堂只能摆得下四张八仙桌。
于火二人的运气,也还不错,还有一张八仙桌是空着的。
二人坐下后,便见一妙龄女子到了面前,向他们递过菜单。
“两位客官,看看,想吃点什么。”
这女子年约二十上下,虽布衣素裙,但风韵出格。
二人点过了菜。
“两位客官,请稍等。”这女子说完,便迈着两条大长腿,交叉着走开了。
于火心说,这女子想必就是这家饭店老板的女儿了。
为节约开支和招揽食客,让女儿当店小二,算是开源节流。
这时,于火二人忽然看见,饭店门口多了一个炫服鲜衣的男子。
这男子面如玉琢,唇若涂朱,略有潘安之韵。
女店小二一见了这男子,就快步并行着,赶向前去打招呼。
很快,女店小二就快步来到于火这桌前。
“两位客官,现在店里已经没有多余的空位了。”
“那边一个客人,说他赶了一天路,饿着肚子,想跟你们两位拼个桌。”
“你们两位看,这可使得么?”女店小二问这句话时,很是礼貌客气。
于火听完后,就看向了那个美男子;那位美男子,也正在看着于火二人。
于火心想,大家都是在外奔波之人;与人方便,就是为自己创造方便嘛!
“多一个人吃饭也热闹些,使得!”于火微笑着回道。
柳烟也微笑着,点了点头。
“那就多谢两位客官了。”
这女店小二谢完,便快步去跟门口的那个美男子说了。
这美男人还未到于火二人桌前,二人先已站了起来。
“在下东方丝,丝绸之丝。路过这边城,有幸能与二位江湖好友同桌。”
东方丝微笑着说完,便深深一揖。
柜台处的女店小二一听,立朝东方丝看来。
她似乎对东方丝这个名字,很是敏感。
“在下柳下卉,幸会!”柳烟先说道。
“柳下惠,可是实惠之惠?”
“乃花卉之卉!”柳烟含笑道。
“原来如此,好名字!”东方丝赞道。
于火知柳烟先开口之意,这是在提醒他不要以真姓名示人,毕竟江湖险恶。
“在下于焱,三火之焱;东方兄,幸会!”于火说道。
于火猜这东方丝可能也要文诌他之名,干脆先释明了。
“亦是好名字。于兄、柳兄请!”
三人落了座。
这东方丝仪态轩昂,仪容举止轻快扬厉。
他看了看于火和柳烟后,就把注意力放在了柳烟身上。
他看着柳烟时,似乎嘴角泛起了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
没过多久,女店小二就上菜来了。
“姑娘,你店里都有些什么酒?”东方丝问道。
“有竹叶青、烧刀子、花雕……”
“上好的女儿红,有没有?”
东方丝笑看着这女店小二,插嘴问道。
这女店小二看了东方丝一眼,脸一红,忙道:“有的。”
“那就先给我们三人,拿一坛上好的女儿红来。”东方丝说道。
“好嘞。”女店小二一说完,就急转身走了。
于火柳烟二人见状,相视了一眼。
一上酒,东方丝就先给于火二人倒酒。
于火不置可否。
只听柳烟已说道:“于焱他不会饮酒,我跟东方兄喝上几碗吧!”
东方丝似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柳烟后,微笑着说道:
“也好!不然我一个人自斟自饮,倒也太过无趣了些。”
东方丝说着,就给柳烟倒酒。
二人几番你来我往,一坛女儿红很快就见底了。
“东方兄,真是好酒量。”于火赞道。
“东方兄,柳某酒量自愧不如,甘拜下风!”柳烟说道。
柳烟在乐户多年,阅人无数。
她知道这东方丝再喝下去的话,必然大醉。
而她则是从小练出来的酒量,可是千杯不醉的。
此时的东方丝,已有微醺,但他自己是不晓得的,只听他高声道:
“柳兄,你可不要太谦,你的酒量可是不亚于我的。来,我们再喝。”
“真是好酒,于兄不爱喝酒,真是可惜;不然三人共对酒,岂不快哉!”
东方丝说着,又给柳烟倒酒,但碗已倒不满了。
“小二,再拿坛上好的女儿红来。”
“好嘞!”
这女店小二来得好快,像是早已拿了酒在手,等着这东方丝要酒似的。
这让于火柳烟二人,觉得很是奇怪。
“二位仁兄,这是要往哪里去啊?”
东方丝又喝下一碗酒后,就向于火二人问起了隐私之事。
“啊~我二人准备去青州之地看看,增长一下阅历与见识。”柳烟抢道。
于火一听,点了点头。
“青州?我倒是刚从青州过来的。”东方丝说道。
“哦,仁兄从青州来到这边城,所为何事呢?”柳烟试着问道。
“什么事,我不方便说。但是我必须要去做;不然,我就枉生于天地间。”
东方丝斩钉截铁说道。
于火心说,这东方丝酒虽喝了不少,但他不是浑人,不会说不该说的话。
三人说了好多话,东方丝也喝得有些醉意了。
于火见这东方丝,清谈玄远,又有不染尘俗雅量风范,不禁对其产生好感。
……
三人吃饱喝足后,就上楼进自己客房歇息了。
于火住的客房,紧挨着东方丝所住客房。
这一晚,于火也感觉生床不踏实,他半夜就醒来了。
只听打更声接连响了两遍,他才知道这时还只是夜里二更时候。
他想着要马上睡着,他翻来覆去,一时却睡不着了,他准备开始数羊。
他忽然听见,门外面有轻轻叩门之声。
于火以为是柳烟有事深夜来找他,就起身开门,但屋外并无一人。
于火抓了抓头,心想,必是自己这两天睡眠质量差,因此出现幻听了。
关上门后,他回到床上重新酝酿睡意。
“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
在于火默数到第三只羊时,他忽然听到隔壁房传来轻微男女说话之声。
他不禁竖起了耳朵细听。
他虽听得见是男女说话之声,但听不清楚,这对男女到底在说着什么。
好奇心一起的他,便起身下床到了隔墙处,往声音来处紧贴了过去。
他的手指,在墙上触摸到了一空心处。
原来这家饭店年久失修,墙上竟有一个小洞未曾填好。
隔壁客房里男女声音,就是从这小破洞里传过来的。
于火就将耳朵,紧贴在了这小破洞口。
只听女子说道:“小女子虽无识英雄之俊眼,然看郎君,不是下等人品。”
“郎君何故到此?小女子实是怀疑,要问明个缘由,因此夤夜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