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士民百姓立刻止住了喧哗声,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
金县令一听,很是诧异;不禁问道:“张芳?你说的是哪个张芳?”
“还有哪个张芳,就是受冤屈而死的张芳。”
“张芳不是已经死了吗?”
“你说得没错,张芳是已经死了;所谓人死不能复生,张芳是不可能再活过来的。不过,她还是可以说话的。”
金县令冷笑道:“修士,所谓天人永隔;死人怎么能开口说话呢?你这不是在说话么?你当靖安士民百姓都是这么好糊弄的么?”
金县令说这话时,是刻意向着台下士民百姓说的。
士民百姓们一听,就炸锅了,吵吵得不行。
于火完全不在意。
“金县令,现在距离黄昏已不到半个时辰。这一过了黄昏,张芳就可以出来了。我就问你,你要不要让张芳亲口跟你说说那年那日之事?”于火问道。
金县令虽然相信有闹鬼之事,但他至今还没看见过鬼祟。
心想,据说鬼祟是怕人的,更怕做官之人;因为做官之人福?大,有神灵保护,鬼祟是不敢靠近的。
一想到此,就张口道:“张芳要是能出来,我就听她说说,也无妨。只怕你没有这个本事。”
柳烟忍不住插嘴道:“这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于火一笑过后,说道:“台上只留柳修士与金县令,台上其他人等及台下众百姓都退至三十丈开外。”
于火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衙役士民百姓人数众多,阳气太盛,鬼祟只会远遁。
很快,平台上就只剩下于火三人。
金县令心里也莫名紧张起来。
他开始担心于火二人不是虚张声势。
随着黄昏临近,这金县令脸上已出了冷汗。
“金县令,你很快就能看到张芳了,等会儿你可不要紧张。”柳烟说道。她脸上带着克制不住的笑意。
“我紧张什么!我身为县令,什么风浪没见过!什么人我没见过!什么场面我没见过……”
柳烟打断道:“好了,我知道你不紧张了。你不要说个没完,影响我大师兄。天气不热,你怎么出那么多汗!先擦擦汗。”
柳烟强忍着笑。
“我……”
金县令住了嘴,他盯着于火看了。
只见于火一手拿着葫芦,一手捻着诀,口中还念念有词;这葫芦口处不时闪现网状金丝线。
金县令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他的牙齿突然打起颤来。
他现在相信,于火能召唤出已死去多年的张芳了。
一丈外的于火,已默念完了咒语。
葫芦口处不再闪现金丝线了。
金县令已是汗落如雨。
于火看向金县令,问道:“你准备好了没有?张芳马上就出来了。”
金县令喉结上下活动,他竟回答不出来了。
“你可看好了。”
于火说完,就启开了盖子。
这葫芦盖一启开,就见一小红纸片人从葫芦口滑了出来,在空中快速变大并直立而起。
旋即,一个面无五官轮廓披头散发红衣鬼已立在了平台上,她正面对着金县令。
金县令一见,就全身打起了摆子;他想跑,但手脚却不听使唤了。
他想呼喊救命,但牙齿却上下打颤,开不了口。
红衣鬼张芳的五官逐渐显现了出来。
金县令是见过张芳尸体的;虽已隔多年,他依稀还记得张芳长什么样;这一见张芳“重现人间”,不由得“啊”的一声,急转身向台下方向滚去。
他这一滚,可是使出了全部力量;他现在只想逃命,全然已忘记要听听张芳怎么说了。
于火二人站着不动,看着金县令滚下了平台。
他们知道平台不高,摔不死这金县令的。
于火收张芳回壶中天里。
因为他知道张芳即使要对金县令说出当年之事,作为普通人的金县令也是听不到的。
于火柳烟二人不一样,他们是道门中人,知阴阳,懂道术;默念完真言,就可以听得到张芳说话。
于火叫大家回归原位,接着继续重审张芳之死一案。
现在,台下的士民百姓对于火二人可是无比信服;他们没有了指指点点,也不再喧哗吵嚷。
被衙役搀扶着回到台上坐下的的金县令,仍惊魂未定;他身体还在不停地颤抖,脸色还是刷白刷白的。
“金县令,怎么样?还要不要让我再放张芳出来,跟你聊聊那年那日发生之情?”于火问道。
“莫用了,不用了……”金县令摇着头不住说道。
“我定你个收受贿赂、枉法裁判之罪,你认不认罪?”于火问道。
金县令可是已做了近十年县令,他很清楚因收受贿赂而枉法裁判,是要数罪并罚的。
毕竟没有直接证据,可以证明他枉法裁判,他绝不认罪;于是就开口道:“我不认罪。”
“这可由不得你了。你以为没有直接证据,就可以来个抵死不认罪。我告诉你,你这招没用。这里所有的间接证据加起来,就是一个完整的证据链。就算你今日不开口说话,我也要定你个收受贿赂、枉法裁判罪,而且二罪要并罚。不仅要抄你家,还要让你下辈子在牢里度过!”于火肃然道。
金县令一听完,就全身瘫软了下去,在椅子上都坐不住了。
于火转向庞书吏说道:“庞书吏,你明知富户王林是要行贿金县令,还做了中间人,事后收了钱,法理上来说你亦有罪。只不过现律法对你这种行为尚未有规定,我若拟定一个罪名强加于你,难免惹世人非议,让起义师有乱定人罪之嫌。这也是你幸运之处。但刑罪可免,法理上你仍要接受处罚。我本要让你入监待上了一年半载,以示处罚;但念在你能出来指证金县令,就折免了监禁之罚。不过,你不能再继续担任书吏之职了。另外还要将原来收受的五百两银子如数交出,上交府库。你有没有意见?”于火问道。
庞书吏听完后,他不用坐牢,还能是自由身,已是万幸;赶忙道:“我没意见,原来收王林的五百两银子,我让夫人给藏起来了,也一直不敢动用,我如数上交国库就是。”
于火点了点头。
……
农家小院。
无比忠诚的田园犬,一看见于火等人走进院来,就从屋里窜了出来,刚要呲牙而吠,却立即闭了嘴摇起了尾巴。
因为狗狗已看见了,瘦小得可被人完全挡住的任敏。
任敏俯身摸了摸这只陪伴她多年的大黄狗,眼中有了不舍之色。
她这次来,是跟哥哥嫂嫂辞行的。
任敏已决定跟随于火柳烟,去起义师做后勤。
起义师中允许有女兵,也同样允许火头军里有女人。
任敏知道自己能重生,完全是靠了于火那颗仙丹。
任敏知道起义师是只仁义之师,她愿意跟着于火一起出入生死。
于火给了任敏几锭银子,让她转交给任老三。
任敏谢过了于火。
任敏知道哥哥任老三这些年为了她,肯定是花了不少钱;这些钱算是对他的补偿。
……
任老三送任敏三人一直走到青州城起义师驻扎之地。
临分别时,任老三只对于火说了一句话:“高人,请你保护好任敏。”
任老三说完,看了一眼任敏,就一个急转身往回走了。
任敏的眼泪已夺眶而出,高声喊道:“哥哥,多多保重!”
任老三没有回头,但他点了点头。
于火知道任老三,是不愿让妹妹任敏看到他流泪的样子。
于火看着任老三渐渐远去的背影,心里说了一声:“任老三,你放心,任敏她也是我的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