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想打他的主意。”
林藏烟目光森然，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余点江心头咯噔一下：“陛下别这么吓人嘛。”
接着，她不怕死地继续道：“陛下不想延续东南契约，无非是舍不得那八百万两银子，既如此，出于对你们的考虑，我们只好想别的办法了。你瞧，和亲不就是一个很好的方式么？”
林藏烟一语不发，脸上的冷漠愈发可见。
余点江暗自偷笑：“可平阳郡主毕竟是南境唯一的皇子，如果陛下和太后能忍痛割爱……”
“朕说过，南境早已今时不同往日，既是你们东阾想续约，那便该由你们来付这偿款。”林藏烟冷笑着打断了她的话，“从未见过哪一朝能如此厚脸皮，会派皇女主动上门掏银子的，你们东阾当真是让人开了眼，竟敢对我朝的皇子痴心妄想。”
看着余点江逐渐僵硬的脸色，林藏烟讥笑着继续道：“东阾没有皇子，但如果哪位皇女愿意入赘，朕未必不能考虑考虑。不过朕以为，你们东阾皇族的三位皇女，我们阿年怕是都看不上眼。”
余点江嘴角的笑完全僵在脸上。
短暂凝滞，她放松了神情，故意叹了好大一口气：“这样看来，议和的重任，外臣果然还是无法胜任啊。”
“但是没关系，不多时日，外臣的二姊会亲自前来南境接替外臣，”余点江在心里估算着时间，“嗯……她在年初五、六抵达帝都城应当是没问题的，等那时候，务必让外臣的二姊亲自与陛下您商榷，说不定陛下会改变心意呢。”
二人目光相视，犹如两股流水相争。
“是么？朕倒是期待起来了，二皇女又会搬出什么新鲜说辞？”
林藏烟的眼神渐渐凌厉。
——
先前被归鸣弓摧毁据点的那帮人狼狈地躲了起来，一躲就将近半月有余。
“真是一群缩头乌龟。”主帅不止一次这样骂过。
在靳北境内，归鸣弓不好大肆展开追捕，这段时间便一直栖身在被摧毁据点所处的密林里。
队伍在此停留许久，直到林藏烟一封书信喊她即刻转道回朝。
归鸣弓从中闻到了丝丝不对头，于是在来信的第二日便带着人马赶了回去，身后拖着超过整个队伍一半人数的俘虏。
痛失据点和同伴的那帮人收到风声，这才敢重新冒头。
但眼下，这帮人似乎又有了新的打算。
“叶姑娘呢？”被他们称呼为主子的妇人问道，神色狐疑。
下属恭敬回话：“叶姑娘在几日前就先一个人出发了，说是想提前探探那边的情况。”
“嗯。”妇人听罢，沉思片刻，“过两天我们也出发，在此之前，我需要你做一件事。”
她搭上下属的肩膀，神情肃然：“待行到焉淮，你带些人，择另一道去把之前安置在临安山上的那批军火运过来。”
“动静不可太大，尤其是在靠近南境边境之时。”她认真叮嘱，“务必确保行动万无一失，虽然东阾那边答应给我们五千人马，难保她们在关键时候临时变卦，拍屁股走人。”
“这个叶姑娘，看起来并非全心全意地在帮我们，就像上次归鸣弓上山围剿，她分明留有余力，没有将手段尽数施展，才害得我们折损了那么多姐妹。”妇人咬了咬牙，觉得可恨。但她的确还需要这人的帮助，所以忍耐着。
“诶，朔姨娘可不能这么说，伏悉这么做自然有她的考量。”季红尘没打招呼就从门外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冯办办。
刘朔沉了脸，心想这人真不愧是和那叶伏悉一伙的，连目中无人的态度都一模一样。
“她的考量，害得我们折损了半数人马。”她哼唧一声怒斥。
季红尘始终情绪淡淡：“折损的就代表她们不是精锐。你别忘了，正往南境赶去的那五千人马，可是伏悉出面帮你讨要来的。”
刘朔脸颊两旁的肌肉一绷，牙关紧咬，无可辩驳。
看她这副模样，季红尘咧起笑：“伏悉言而有信，何况她帮你也有自己的私心，你不用担心她会出尔反尔。”
“……”刘朔沉目，再无言。
帝都城的市集街道上，林衣年和左靔然慢悠悠地走着。
“这个给阿水哥哥，这个给云朝意那个笨蛋。”林衣年将刚才买来的罗帕一一叠好，揣进怀里。
其中一块，他递给了左靔然：“这个给你。”
左靔然眼眸微转，欣然接过，嘴里却念叨：“这不是闺阁男子才用的东西么？”
林衣年扬起笑，没有否认。
“我从话本里学的，这叫……”他在脑海里搜索着书里看到的词语，“宣誓主权！”
看着他倏然一亮的眸子，左靔然微怔。
“以后若有公子缠你，你就假装不经意地把这罗帕露出来给他们看，这样他们就知道，你已经有人了，不能抢，懂吗？”林衣年神采奕奕地说着，试图教会左靔然如何防备别人的勾搭。
左靔然没忍住笑出声：“臣没这么有魅力。”
“我才不管。”林衣年撇了撇嘴。某些人就是没点自知之明。
他忽而想到什么，顿住了脚步回头望：“一懒怎么回事儿，买个糖葫芦半天还没回来？”
“应是我们走太远了，停下来等等他罢。”左靔然说着，拉着他站到了一旁的屋檐下。
这边的一懒，正数着自己为数不多的铜板，盯着面前的翡翠烧卖直流口水。
“老板，能不能便宜两个铜板？”一懒抿着小嘴，装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
摊主不吃这套，白了他一眼：“不行，两个铜板面粉钱都亏掉了。”
一懒苦恼。早知道刚刚就少买一根糖葫芦了。
这样想着，他又乐呵地把手里的其中一根糖葫芦递了过去：“我拿一根糖葫芦跟你换，怎么样？”
摊主直接无视那根伸过来的红串串，没接：“我不爱吃糖葫芦。”
“那、那我买一半。”一懒想方设法。这绿油油的烧卖，真的很让人眼馋。
摊主忍不住了，没好气地连连摆手：“去去去，哪有人这么买的，另一半我卖给谁去？”
“另一半卖给我罢。”一道冷艳的声音响起。
咦？
一懒抬头，好奇地看着这个突然出现在身边的高挑女子。
有一瞬间，这个人给了一懒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没多想，惦记着薄皮包绿心的翡翠烧卖。
“真的？太好了。”
一懒显得很高兴。
女子勾了勾唇，盯着一懒的眸子逐渐幽深。
呆呆的一懒没发现任何不对劲，把手里的三枚铜板塞进女子手里，就迫不及待地去接摊主递来的、半拳大小的烧卖。
冒着腾腾热气，还有些烫手。
一懒呲着牙把烧卖一分为二，将其中的一半递给了女子：“呐，大的这个给你，就当谢谢你了。”说完还憨憨地笑笑。
女子接过，眉尾轻挑。
一懒咬着烧卖，美滋滋地离开，留给女子一个跳脱的背影。
女子弯唇，眼中笑意逐渐染上阴险，尤如豺狼。
“真巧，在这儿就遇见了。”
——
“一懒，怎么那么久啊？”
“唔，不小心走反了。”一懒心虚道。
林衣年眯了眯眼：“是么？”
“你先把嘴角那一点绿面皮拿掉再与我说这句话。”他双手环在胸前，眼神凉凉盯着一懒的嘴角。
一懒慌忙擦嘴，脸颊红了。
林衣年无奈：“偷吃什么了？”
他这样一问，一懒瞬间来劲儿了：“翡翠烧卖！”他舔了舔嘴角，刚才的素馅香还留在唇齿间。
“我没给你多少铜板呀，你哪里够钱？”
一懒摇头：“不够，只能买一半。但我遇到了好心人，她付了另一半的钱。”
“哪来那么多好心人，她怕不是别有用心。”林衣年眉头微皱。
“没有吧……”一懒挠头。
林衣年表情松动：“反正，下次不准这样了。钱不够你回来与我说，我会带你去买。”这家伙怕不是差点要被人给卖了。
一懒乖巧点头。
林衣年失笑：“行了，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