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究竟想做什么？
方才还在一旁审视着的林默在他拥上来的瞬间怔住，高速运转思考的脑袋空白了一瞬，忘记了动作。
叶泽被吓傻了。
反应了好几秒觉察有人也在看向这边，他不由得一个激灵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正要上前把闻山给拉开时，闻山已经放开，“现在暖和点了。走，吃饭。”
说着率先转身朝外走去。
“他他他他他……”叶泽结巴了半晌，终于费劲地说出完整的一句，“他竟然抱你！”
有点不对劲，有什么从林默脑海里一闪而过，无法抓住，他还没想清楚，叶泽就一个劲儿地在他面前蹦跶，强行打断他的思考。
“林队！林队！”
林默头疼地捏了捏眉心，“别喊了，去吃饭吧。”
叶泽见他脸色不好，也停止吵闹，但犹豫纠结半晌，还是忍不住开口提醒，“林队，虽然他曾经是你最好的唯一的朋友，但是……你真的不能……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知道他有问题，所以我才……不能放开他。”
“你不放开他，究竟是想查清他的问题，还是不想让他再有别的问题？”不知道是谁穿了皮鞋，在光滑的地板砖上走动发出响亮的嗒嗒嗒的声音。
这声音无端地让林默有点烦躁，但他还是认真回答，“都有。”
他这么紧地看着闻山，既想查清他的问题，也想他别再有其他的问题。
可是，这两者是相悖的，他看得这么紧，同吃同住甚至同床共枕，这种看法是压根就很难有机会去查清闻山到底有什么问题的。
李仕明已经和他说过。
林默心里也清楚明白，可如果想要查清闻山有什么问题，必定就会有其他的问题发生触动，不然就凭之前所看到的收集到的信息不足以证明闻山的问题。
“林队，对于闻山，你已经失去基本理性的思考和决策行为了。”一贯嬉皮笑脸的叶泽此时严肃得浓眉都皱了起来。
“这样不行。你不能把他时时刻刻都锁在你身边，你是在用这种贴身监视来逃避真正的问题，你不敢面对查清楚后真的有问题的闻山，对吗？”
所以做得这么极端。
动不动就用手铐把人铐着，去哪儿都带着，甚至得忍受着曾经亲密友好现在却有血海深仇满腹疑虑的情感撕扯的折磨，也要把人放在身边，抓在手里。
这样做问题永远得不到解决。
这样查不清楚。
林默忽然感觉到异常疲惫，他看着不远处闻山的背影，深深呼了一口气，这个动作意味着他承认了叶泽指出的关键症结。
他停下脚步，转头看着叶泽，“我知道该怎么做，谢谢你，叶泽。”
突然得到林默如此郑重又严肃的道谢，叶泽反倒是有点不习惯，他尴尬地摸了摸后脖颈，“林队，我不是要教你怎么做，我只是希望……”
“我知道。”林默转头看向公安局上巨大的徽章，“我永远不会背叛自己的信仰，也永远不会背叛从我爸那儿继承的警号。”
……
皇冠钻石ktv后巷不远处。
面包车内，林默把袋子递给贼眉鼠眼，“你可能并不知道捞的是谁，捞出来的目的是什么，但你一定从一开始就知道湖底下要捞的并不是什么野生动物的骨头，是人骨。”
贼眉鼠眼下意识张口就想反驳，但林默打断他，“不然你这么精明的人为什么要这么辛苦第一个下水。而且，酬金也压根不是一万五。”
“你的另外两个朋友，寸头和黄毛如果都和你一起去见黄哥，那他们就会知道你在骗他们，既然这差事是你揽的，那就你单独去交易。不用你做什么，正常完成交易，然后离开那儿，明白吗？”
一下被戳穿，贼眉鼠眼眼神闪烁躲避着林默的审视，他在膝盖上搓了搓掌心，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明明白。”
林默把实时监听器放在贼眉鼠眼身上，然后按下呼机，“各组注意隐蔽观察，无突发情况不要暴露动手，等饵找鱼。”
“是！”
“是！”
约定时间快到了，林默一把拉开面包车车门。
贼眉鼠眼拎着那个袋子走下车。
为保行动万无一失，闻山的手机被林默拿走，于是，连俄罗斯方块也不能玩，只能坐在一旁百无聊赖地盯着林默看。
“你怕我通知秦宏天？”
林默盯着贼眉鼠眼的身影，没有回他的话。
闻山说：“你现在才想起收我手机是不是有点晚了？我要通知他，从我和你第一天到碧水村我就通知他了。”
“我不是怕你通知他。”
“那你拿我手机干什么？”
“玩俄罗斯方块。”
闻山低声轻笑，凑近几分，鼻尖几乎就要碰到他的脸颊，“没想到林警官竟然也会睁眼说瞎话。”
林默伸手拨开他凑过来的脑袋，“我现在没有时间跟你扯这些。”
闻山倒也不恼，靠回背椅上，“好吧，大忙人，没有空理我这么个闲人。”
他抬头看向外面，贼眉鼠眼已经走到皇冠钻石ktv后门，他跟站在门口的人说了一声，然后钻进ktv内。
ktv走廊灯光晦暗，两边的k房内传来杂七杂八或撕心裂肺、或高亢飙飞的嗓音，叶泽从一间包房里出来，转头看见正在电梯处等候的贼眉鼠眼。
不远处的侍者恰好也望过来，叶泽顺势走过去，“哥们儿，你们卫生间在哪儿，放个水。”
“先生，卫生间在那边第一个路口左转就是。”
“谢谢。”叶泽往另一边走去，通知人已经进电梯上楼。
电梯“叮”地一声，在林默耳边响起，一阵脚步声后，他听见了贼眉鼠眼的声音，“黄哥，东西带来了。”
这是一间装潢十分考究的房间，但在贼眉鼠眼看来和楼下的k歌房没有太大的区别，都是金黄色调的装修，只不过多了真皮沙发、桌子、酒架，少了电视和麦克风和点歌机。
“打开我看看。”黄哥开口，露出门牙旁镶着的一颗金牙。
贼眉鼠眼依言打开，黄哥蹲下，大金链子在脖子前晃荡，他伸手将袋口打得更开，“你这没捞全吧？”
贼眉鼠眼心里一紧，“黄哥，这也没法找全啊！我真的已经快把湖底翻个底朝天了，那淤泥厚得，这……这东西谁知道搁湖底多少年了，真的，我已经尽量找了。”
黄哥伸手，立即有人给他递上手机，他拍下照片不知道给谁发过去，转身走到桌子边，“你这样我很难做啊！人骨一共有几块来着，你们数数看，还差多少？”
这……
手底下的人面面相觑，准备拿手机查一下人骨有多少块，惹得黄哥踹了他们一下，斥骂道：“没文化，人体骨头有多少块都不知道，你们脑子整天装的都是屎吗？”
马仔们面无表情地低头，“黄哥教训得是！”
黄哥睨了他们一眼，端了一会儿后，对贼眉鼠眼说道：“甭管多少块，你这明显就是少了，这脚趾头还是手指头都不见了。只能给你一万五。”
他拿着桌上的钱，走过去把钱摔在贼眉鼠眼手里。
贼眉鼠眼看了他一下，“那……那黄哥，东西就给你放这儿，我先走了。”
他说着连连点头哈腰着后退几步，转身正想松一口气离开，却被黄哥突然叫住，“等等！”
贼眉鼠眼一僵。
面包车内监听的林默也不由得心里一紧，被发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