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督主确实来的不是时候，本王正在教导陛下功课，若是卓督主没什么重要事情话，就不要打扰陛下温习功课了。”
娄湛能感觉到在卓华出现的一瞬间，娄初白的身体就变得僵硬起来，但随即又放松下去，娄湛的手依旧牢牢地握在娄初白的手上。
两人依旧保持着这个姿势，卓华的眼睛微眯，用一种不同于平日里面对小皇帝时的森冷语气说道：“华倒是从来没见过什么功课需要王爷和陛下贴的如此亲近，华不过是怕陛下学累了，特意送些水果过来。”
卓华一边说着一边靠近两人，娄湛的嘴角在这句话落下后就抿了起来，随后放开了娄初白，站在了卓华面前。
“卓督主既然是来送水果的，你的心意本王就替陛下收下了，现在卓督主可以离开了吧。”
娄湛话里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让卓华放下东西赶紧滚。可是平日里格外精明的卓华像是没有听懂娄湛话中的意思，依旧站在原地没动。
卓华毕竟是娄骁留下的旧臣，娄湛想要动他还是费一些功夫。
之前他们王不见王，平日里也没有过多的接触，一个独揽内政，一个操控朝野，倒也互不相干，只是今日，娄湛却清晰地认识到，这个卓督主会是个难缠的角色。
“陛下吃东西向来需要人服侍，华只是担心以摄政王的尊贵恐怕会弄巧成拙，让华的一片心意付诸东流。”
卓华这话一出来，便是摆明了要留在这里，不过借着暗讽他娄湛不会愿意服侍小皇帝想赶人走罢了。
“既然卓督主话都这么说了，本王就在里面等陛下休息好了，再继续教导吧。只是陛下昨日着了凉，卓督主的这片心意恐怕确实要付诸东流了。”
娄湛现在还不想和卓华对上，毕竟背后藏着一只随时会咬人的疯狗可实在不是什么好事情。
“这就不劳王爷操心了。”
卓华把手中的东西放在桌案上，目送着娄湛去了内殿，随后扬起一抹笑意，“陛下真的着凉了吗？”
娄湛一离开，娄初白刚刚勉强维持的姿态立刻垮了下去，整个人瘫坐椅子上，“还不都是你！昨晚做的事情又不是我一个人的，万一被皇叔发现了——”
娄初白横眉竖眼地指责道，那双蕴含着怒火的眼睛看过来，卓华又觉得自己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他直接上前把娄初白抱了起来，知道他今日不舒服，这硬邦邦的椅子哪里有身上舒服。
娄初白没有拒绝，心安理得地接受了这个自告奋勇的人肉沙发，带着些抱怨地小声嘀咕：“你还敢出现在朕面前！”
卓华自然听出了这句话里的小小抱怨，嘴角翘起一抹弧度，语气也不似刚刚那般冷硬，“华为何不敢出现在陛下面前？”
——“华对陛下所作所为皆是发自肺腑，流于心底，如果再给华一次机会——”
娄初白没想到卓华半点知错的模样都没有，还这般大胆地直接述说心意，娄湛可就在隔壁，他这般直白也不怕被别人发现！
一把捂住这张胡言乱语的嘴巴，娄初白有些慌张地开口：“你别说了！谁允许这般不知羞耻，在这里提这种事！”
卓华感受着唇上的触觉，眨了眨眼睛，宠溺地顺着娄初白的心思咽下了未尽之语。
若是自己真的说出想亲自看陛下主动做出那些不堪之举，甚至更过分地要求陛下的话，陛下一定会害羞的吧。
制止了卓华说出那些大逆不道之语，娄初白松了一口气，又恢复了小皇帝的傲娇：“我一点也不想你来找我。”
“是是是，都是华太过想念陛下，所以才自作主张来寻陛下。”卓华顺从地接过小皇帝的话茬，“身体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一说到这里，怀里的小皇帝顿时涨红了双脸，他羞怯地埋在卓华的胸前，用超级小声的声音说：“身上还是好难受，都怪你！”
虽然娄初白的声音低得微不可闻，但卓华还是听清了小皇帝说了什么，不由地露出一抹宠溺的笑意，但是一想到自己进来时看见的场景，卓华刚刚扬起的一抹微笑又消失了。
“陛下今天穿得这么厚，热不热？”卓华压低了声音，状似无意地问道。
这句话看起来就像是一句废话，娄初白翻了个白眼，“当然热了！”他趁着现在娄湛不在，还扯了扯自己的领口，想给自己透透气。
卓华的目光落在小皇帝微微敞开的领口上，但是随后卓华的视线就移到了自己摆放在桌上的水果上，他嘴角勾起一抹惹人的弧度。
“华给陛下带了些冰梅，是洲楚那边送来的新品种，陛下要不要试试？”
娄初白的视线果然被桌面上放着的东西吸引，这梅子要比天澜的梅果大上一圈，红彤彤的还冒着寒气，一看就是刚从冰窖中取出来的，表层细细的绒毛上还沾着冰气凝结而成的细小水珠。
卓华见娄初白直勾勾盯着桌上的水果，扬起一抹危险的笑容，压低声音以一种诱哄的口吻问道：“陛下要不要试试？”随后像是又想到什么，“摄政王说陛下着凉了，理应不该吃这些东西，陛下这么听摄政王的话，必定也是不想吃的吧？”
“朕没有着凉，朕要吃！”娄初白瞪大了眼睛反驳道，显然桌子上那盘小小的水果已经成功诱惑了他。
“那好吧。”卓华装作勉为其难地开口，“华也不想让陛下的病情更重，但是陛下又想吃，华为陛下想了一个好办法。”这句话被卓华特意压低嗓音，带着一丝神秘又带着一丝诱惑。
娄初白有些疑惑，抬起头用一双水润的眸子看着卓华，仿佛在问他刚刚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的目光里盛满了疑惑，还想着向问题的主人求助，却不知道这只是进一步给了心怀不轨的人可乘之机。
卓华低下头，凑在他耳朵尖轻声说了句什么。下一瞬，娄初白微微睁大眼睛，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他挣扎着想从卓华身上下去，焦急的声音微微抬高。
“我不要——”
“嘘——陛下小声点，吵到了里面的摄政王可就不好了。”卓华露出一抹熟悉的笑容，就好像抓住猎物的蜘蛛，在随意地戏耍着被困在蛛网上的小虫子。
听到摄政王可能会听到，娄初白紧张地压低自己的声音，“不要这么好不好？”可怜兮兮地祈求着不要被这样对待。
殊不知他这幅梨花带雨的模样，更是激起了卓华心中的恶劣。
“不要怎么样？陛下倒是说清楚啊，不然华不知道陛下究竟想说什么？”
娄初白似乎被卓华的无耻惊呆了，半天没有憋出一句话，“我不要吃水果了。”好不容易吐出了话语，却被轻而易举地驳回。
“刚刚是陛下说想要的，君无戏言，怎可如此出尔反尔，若是陛下想要反悔，华就让摄政王来评评公道。”
“别，别叫皇叔。朕——朕不要！”小皇帝显然被这句话吓得不轻，连忙哀求着眼前的人，红彤彤的眼圈里盛满泪水。
“这可不行，摄政王特意叮嘱过陛下受了凉不能吃这些东西，陛下又非要吃，华也是为了陛下着想。”嘴里说得话不容拒绝，卓华把娄初白调整了一个姿势，直接带着他站在屏风后面。
“摄政王就在里面，若是陛下实在不愿地话，就直接和摄政王说吧。”
在屏风后面就是娄湛办公的地方，这道屏风隔绝了两个空间，虽然批改奏折的地方离这里比较远，可是如果此时此刻，娄湛抬起头看一眼的话，必然会发现屏风后两道纠缠不休的人影。
娄初白捂住自己嘴巴，生怕自己发出一点声音，惊扰了里面办公的皇叔，偏偏卓华的动作却肆无忌惮，仿佛一点也不怕娄初白招来注意。
卓华好像还嫌不刺激娄初白，特意压低声音，“陛下怎么不说话了，刚刚我见陛下和王爷可是相谈甚欢，连手都拉到一处去了。”
娄初白慌张得抬起头，主动吻上去，祈求着眼前之人将自己带离这里，这可惜纯洁的天使求到了魔鬼头上，魔鬼不仅会自己堕落，他还会拉着人一起和他堕落。
渐渐地，怀中的少年不再挣扎，原本圆圆的猫眼也微微拉拢着，低头看上去只能看见浓密的长睫闪动，卓华知道小皇帝服软了，答应了自己的要求。
“陛下真听话。”卓华在娄初白头顶亲了一口，特意在屏风前逗留了好一会儿，才带着娄初白回到椅子上，铺在桌面的正是娄初白刚刚的临帖。
卓华的目光落到那绵软的“湛”字上，随后又转移到旁边那个气吞山河的字上，卓华的的胳臂一瞬间收紧，让娄初白忍不住惊呼出声。
卓华马上放松了自己的钳制，不过他略带凉意的话却明显还在生气。
“那陛下可要好好保持安静，免得摄政王还以为华在欺负陛下。”特意在‘欺负’上加重了语气，仿佛是故意似的，更让小皇帝本就害怕的内心更加慌乱。
比寻常冰梅要更大的个头让它看起来格外美味，细密而又均匀的绒毛铺在表面，看上去十分可口。
娄初白盯着桌面山还冒着寒气的冰梅，咽了咽口水，有些吞吞吐吐地说吐出一句话。
这声音被压得非常低，几乎凑到卓华耳朵边才能听清，颤抖的声音并没有让卓华心软，他笑了一声。
“这可是洲楚培育的新品种自然要比天澜本地的梅子要大，陛下若是想知道这其中有什么差别，一试便知。”
听懂卓华话中意思的娄初白脸唰的一下变白了，嘴唇微微颤抖，但是一句抗拒的话也说不出口。
“我看陛下刚刚在练字，摄政王刚刚才说不可荒废学业，陛下怎可如此贪于享受呢？”卓华貌似好意地提议道。
凝结在上面的寒气融化成水滴，仿佛不经意般弄湿了桌案上的宣纸。
“还是换一张好了。”卓华把最上面那张宣纸拿起来，状似可惜地叹了一口气，然后揉成一团扔在了地上，又在桌子上重新拿了一张纸，用镇纸压好摊在娄初白面前。
做完该做的事，卓华一手拿过刚刚娄初白握过的毛笔，强迫娄初白拿起这支笔，挑了挑眉，“陛下这就开始吧。”
娄初白不可置信地看着卓华，他强忍着不适，握笔的手指还在微微颤抖，娄初白费尽全身的力气妄图把注意力集中到手上。
在一墙之隔的内室，娄湛正在批改奏折，若是听到了什么出来查看……
娄初白害怕被隔壁的娄湛注意到，只好忍住脱口而出的话语，一只手扶住桌面，稳住自己的身体。
颤抖的手臂根本无法支撑毛笔写出一个完整的字，颤颤巍巍的笔尖在宣纸上留下一道蜿蜒曲折的墨痕。
“陛下怎么没有好好练字，再这样，华可要和摄政王告状了。”似乎是被娄初白的不认真气到，卓华有些略带警告地威胁道。
娄初白不得不把全身的注意力集中到手臂上，但是手臂上想要用上力就必须使上全身的力气，他不得已绷紧了身上的每块肌肉。
勉强费力地写出一个字，娄初白仿佛耗尽了全身的力气，瘫软在桌子上。
一时间，娄初白松也不是，不松也不是。
“陛下怎么不继续了？”仿佛是在真的疑惑娄初白为什么不写了，卓华明知故问道。
他像是没发现到底是什么原因，只是微微调整了一个姿势。
娄初白的瞳孔紧紧收缩了一下，眼神涣散着，紧闭的嘴唇微张。
手上握着的毛笔呯然落地，漆黑的墨水溅到雪白的宣纸上，刚刚写好的一个大字也被弄坏，失去了原本的端正。
娄初白挣扎着想要抓住落下的毛笔，却不得其法。
毛笔静静地躺在雪白的宣纸上，那片被墨水染上的污渍格外醒目，仿佛特意提醒着娄初白什么。
略带戏谑的声音从上方传来，这声音像阳春三月盛开的桃花，清香馥郁却又带着无限风情，在桃花的春意下掩盖着是幽幽的醋味。
“陛下，怎么不继续写字了？摄政王还等着检查您的功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