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璀璨的赤金流光，自菩提叶上方亮起。
凤凰羽翼在身后缓缓舒展，奚瑶轻轻一掠，整个人就施施然朝着飞舟残片较多的地方，冲了过去。
随着飞舟残片上的法阵光芒，接连不断亮起，剧烈的爆破声亦不绝于耳。
炽热的热浪一阵一阵猛烈地扑过来，奚瑶眯着眼睛，小心地避开带着火焰疾射而来的碎木，一直站在她肩头的小天狗，却眼尖地寻到了苏契的身影，立马快速提醒她。
“阿瑶，他在那边。”
奚瑶挑眉，顺着狗子的指引，一眼便瞧见了个白色的身影。
苏契面沉似水，站在一块稍大点儿的碎木上方，正挥剑斩碎迎面射来的木块。
木块碎裂，其上沾染着的火焰却并没熄灭，依旧朝着他飞扑而去。
蕴着不尽火气息的烈焰，尚未靠近，便将他鬓边被气浪扬起的发丝，燎起了一个小卷。
苏契深吸一口气，鹰隼般的眼睛往周遭一凝，伸手便将一直护卫在他身侧的青衣修士，给一把拽了过来，再迎着烈焰，狠狠推了出去。
凄厉的哀嚎从那修士的嘴中溢出，苏契眉风不动，却隔着无数飞舟残片，朝着奚瑶无声地动了动嘴唇。
奚瑶瞟了眼他冷戾的神色，轻而易举便辨认出他口中的话。
五个字。
非得如此吗……
“呵……”奚瑶嗤地一声笑开，挑眉道，“是你先动手的。”
苏契脸上的冷戾微敛，眸中闪过一抹不解，眯着眼睛就又看了过来。
奚瑶从储物戒掏出一把符咒，迎着他有些莫名的神色，微微一笑道，“这些黄符，曾经都是你帮着我父亲准备的。”
澄黄的色泽在天际甫一露出，苏契瞳仁猛地缩小，这回倒没再跟她玩什么无声的游戏，只冷着脸开口道，“瑶瑶，你我两家是世交。”
“是啊。”奚瑶不紧不慢道，“原来你也知道。”
抬头，瞟了眼苏契脚边突然亮起的微光，她一挥手便将手上整整一沓符咒都扔了出去。
无数代表传音符的法诀符印在苍穹之中亮起，顺从着其主的心意，“哧”地一下在苏契身侧，燃起数之不尽的白色火团。
原本出现在苏契脚下的法阵，被灼热的火焰一燎，瞬间化为点点微光，风一吹，便呼啦啦地消散开来。
洁白似皓雪的烈焰轰地燃开，不过一瞬，便将他整个人都吞噬了进去。
长空之上，风平，浪静。
忌余悬浮在奚瑶身侧，皱着鼻子轻声道，“死了？”
“没有。”奚瑶转头，懒懒瞥了眼四周青衣修士们脚下亮起的法阵微光，淡淡道，“跑了。”
伸指一勾，天际漂浮着的火焰瞬间归拢于身。
凤凰羽翼在身后一展，她往前轻轻一掠，就到了苏契之前御剑而立的位置。
若有所思地瞟了眼四周，破妄就从奚瑶腰间自动飞起，滴溜溜地旋转起来，青色的雾气自镜身溢出，轻柔地笼罩在奚瑶身前两步之处。
青雾朦胧，不过片刻，一盏绮丽的金色莲花虚影，便在雾气中慢慢现出了花形。
“替身莲？”
奚瑶眸光一动，忍不住就皱着眉头，冷笑了一声，“不愧是山月净尘楼的小弟，这玩意儿都有，倒也舍得。”
她屈指点了点金莲花托正中心，垂首阖眼的莲子娃娃。
微软的触感传来，莲子娃娃身形一凹，便化为飞灰，自空中缓缓飘落下去。
“什么意思，他为什么没死？”
干裂嘶哑的嗓音在旁边响起，奚瑶侧过脸，就瞥见了飞舟上的那个老头儿。
老头儿神色阴郁僵冷，目不转晴地扫视着她身前的天空，一脸不甘地低声喃喃，“怎么会，都这样了，为什么他还没死？”
奚瑶静静看了老头儿半晌，微微勾唇，也只能无奈地摊摊手，“演得不错，手段也很高明，可惜，今天来到这艘飞舟上的，压根就不是本人。”
“遗憾吗？”
她笑吟吟道，“肖舟？”
老头儿趴在一块短窄的木板之上，闻言，浑浊的眼眸微微一动，凝着奚瑶默默看了半晌，这才嘿嘿地轻笑起来。
“哎哟，姑娘真是好一双利眼。”
肖舟扯着嘴角笑了笑，又在木板上艰难地调整了一下姿势。
木板不大，悬在半空极为不稳，他颤颤巍巍地盘腿坐下，这才抹去了身上的易容咒，瞳仁重现光泽，枯皱干瘦的肌肤也慢慢恢复了弹性。
肖舟长吸了一口气，忍着痛舒展了一下身形，这才扭头好奇地看向奚瑶，“不过，姑娘是怎么认出我来的？”
“可能是因为你太镇定？”奚瑶眨着眼睛，一本正经道，“放任那些人住进二层，不加理会，明知道会被人灭口，却也不逃，反而一丝不苟地修补起船身来。”
“还有……”
她扬了扬下巴，一脸笃定道，“我在底舱破口处留下的火墙，就是被你拿走的吧？”
不尽火不熄不灭，若非有人故意带走，怎么可能从船身破洞处消失，只余那么两三点火星。
“姑娘说的哪里话……”
肖舟打着哈哈，死皮赖脸地道，“姑娘走时不曾将火收走，这落在船身上的东西，自然便应归我所有了吧？”
“呵……”奚瑶挑眉，“你倒是不客气。”
她点头道，“不错，脸皮够厚。”
“还有更厚的呢。”肖舟挠挠脑袋，有些不好意思地跟她打着商量，“姑娘，你能否，再帮我一个忙？”
奚瑶脸色一黑，“要帮什么，你先说出来我听听看。”
肖舟弯唇，微微一笑，“很简单……”
“杀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