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儿落入土中，犹如入水一般自如地来回游动。
狗子好奇心一起，从奚瑶袖中彻底钻出，抬起爪子便踩到了鱼肚子上面，奇道，“就是这个小东西，让筑述控制不住龙魂的吗？”
肚皮被踩住，小鱼两腮立时便不满地鼓了起来。
歪着眼珠子斜了眼小天狗，小红鱼身子一沉，便隐入了泥下。
鱼儿身形消失，地面唯余几弯浅浅的泥痕，丹奈拣起龙珠，皱眉看了看那条鱼，脸上就凝出了嫌恶的表情，“又是这东西。”
又是？
奚瑶挑眉瞥了丹奈一眼，垂下眼睑认真地看了看小红鱼，半晌，皱了皱鼻子疑惑道，“这鱼身上的妖气，倒有些意思。”
“当然有意思。”丹奈一撇嘴，冷笑着接口道，“大妖的血脉嘛……”
在场几人中，唯有她是人、妖、魔三族混战前就已出世的，瞟了眼身侧几双若有所思的眼睛，丹奈也不等人询问，便主动解释，“知道犼吗？”
“这鱼，是三族之战时，人族修士借用犼的鲜血，专门培育出来对付龙族的东西。”
犼……
会吃龙那个？
奚瑶挑眉，有些意外。
轻描淡写地瞟了眼泥痕，她心念微转，警惕心一动，下意识就在身前用火焰凝出了一方火盾。
火盾刚在身前凝成形，奚瑶先前站着的位置，隐约就有细微的“噗嗤”声传来，紧接着，一抹红色虚影破土而出，猛地疾冲了上来。
没提防她换了位置，小红鱼扑了个空，“噗”的一下又落入了泥中。
一击未中，这回鱼儿倒学精了，不声不响地将一双鼓鼓的眼睛从泥下探出，目不转睛地瞪着奚瑶，默默调整着方向。
丹奈早听筑述说起奚瑶身上有龙族的气息，此时看着，就有些幸灾乐祸。
猛地想起那竿墨竹里还有筑述的龙魂，她顿了顿，又心不甘情不愿地提醒了一句，“别让它近身，还有，兽囊对这鱼没用。”
她话语中看热闹的意味太过明显，奚瑶没好气眨眨眼，忍不住就斜了一眼过去。
眼前红色虚影一闪，小红鱼瞧准时机，就冲了过来。
奚瑶也不躲，半眯着眼，拿着悄悄准备好的木盒，兜头就罩了过去，“咚”的一声撞击声响起，鱼儿甫一冲进盒里，被撞得头晕眼花，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她给关在了盒子里。
突然被人关起来，小红鱼气急，上蹿下跳，把木盒撞得不住地摇晃。
奚瑶挑眉，面无表情地握着盒子晃了十来下，一直到木盒内没了动静，这才随手将盒子给塞进了灵兽囊里。
她行云流水一套动作下来，在小红鱼身上吃了不少亏的丹奈，神色不由得就滞了滞。
漫不经心地给灵兽囊贴上收敛气息的符咒，奚瑶也不在意，开口提议离开。
丹奈跟在她身后，有些担忧地抬头看了眼通道上方，“现在不是我们让不让你们走的问题，是上面那些人……”
上面那些人？
奚瑶眨眨眼，也有些头痛。
已经落入陷阱的猎物，大约没人肯主动放手。
这红鱼的主人，搞不好就等在上面呢。
从狭窄的泥路出来，顺着石板拼接的密道往前，她远远瞟了眼出口处倾斜下来的几缕天光，轻声道，“悄悄离开。”
“阿瑶，悄不了……”
狗子蹲在忌余的肩膀上，水润润的眼眸就含了几分愁色。“外面一堆人正等着呢。”
一堆人？
奚瑶若有所思地朝着出口处瞟了一眼，又默默回望了一眼来时路。
注意到她的眼神，小天狗会意，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听，半晌，狗子眨巴着眼睛，就愁眉苦脸地冲她摇了摇头，“有脚步声正往这边过来，人还不少。”
前狼后虎……
奚瑶垂下眼帘看了看竹烬，轻叹一声，干脆就踩着石板路继续往前，至密道尽头，迈过几级台阶，前方便是近两米宽，直上直下一处深坑。
连接岩城与水城的密道，另一头，就设在枯井之中。
察觉到井下的动静，头顶一暗，几个脑袋就从井口探了过来，逆光之下，看不太清楚面容，奚瑶眯着眼睛看过去，耳中陡然响起陆清雅惊喜的嗓音。
“小……咳咳……”一个字刚出口，陆清雅就咳嗽了两声。
有些不自在地朝旁边看了看，到底将“小凤凰”三个字中，余下的两个字给咽了回去。
缓了缓，他才朝奚瑶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赶紧上来。
奚瑶瞟了眼他的神色，略一沉吟，便从善如流地带着身后一行人出了枯井。
果如小天狗所言，外面等着的人不少，除了陆清雅和肖舟之外，余下的，都是她从未见过的生面孔。
这群人身上服饰虽不统一，言行举止却总有七分相似，奚瑶略打量了几眼，便错开目光，将视线放到了为首那人身上。
琢磨了一下辈份，她先朝对方行了个礼。
苏承点了点头，扫过她身后立着的丹奈，又忍俊不禁地摇了摇脑袋，“原是叫你来帮我炼化那条龙的，如今倒好，费了这么些功夫，最后却叫你得了龙魂去。”
语气平和，并不像是在恼怒的样子。
奚瑶扯了扯嘴角，心下的戒备却半点不敢松缓。
苏承见此，不由哑然地挑了挑眉，正欲开口，一旁的井中又响起了杂乱细碎的脚步声，紧接着，便是呼啦啦一群修士，自井中腾空而出。
为首之人，正是先前在岩城的那个老头儿。
“龙魂的气息消失了。”
老头儿半眯着眼，眸中隐隐有气急败坏之感，视线在奚瑶身上一扫而过，也不绕弯子，直接看向嫌疑更大的苏承，问道，“你将那条龙收了？”
苏承摇头，“没有。”
没有？
老头儿一怔，目光缓缓右移，扫过一看便跟苏承是一头的肖舟，以及神色茫然的陆清雅，直接便落到了奚瑶和她身后的丹奈身上。
眼风似钢刀般刮过两人，他眉尖便深深蹙了起来。
奚瑶脸色一黑，佯作不知般笑了笑，四周却莫名空了下来，转头看去，她便瞅见苏承甩着袖子，默默离她远了一点。
奚瑶：“……”
什么清冷孤傲，行事不够圆滑，这人行事，不是挺圆滑的吗？
看来奚爹看人也不准呐……
“小道友……”老人眸光一闪，已然明白了过来。
挥手先制止住身后蠢蠢欲动的修士，他朝着奚瑶笑道，“怎么，原来那条龙，竟被道友收入囊中了吗？”
他语气温和，眼中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意味。
奚瑶瞥过老人身后，正不动声色朝她围过来的修士，就慢吞吞地扯了扯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