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天玄一语落下。
众人目光齐刷刷看了过去。
天玄一袭月白袈裟静静伫立，袈裟之上绣有金色的莲花纹与卍字纹。
其眉目如画，双目清澈如水，仿佛深深藏着无尽的智慧与慈悲。
两道浓眉似远山，鼻梁高挺，唇线柔和，宁静而有力。
脸上始终挂着一种脱超尘世的淡然。
给人以温暖和力量，仿佛能够容纳世间万物。
天玄缓缓上前来到无心对面。
他的步履轻盈，每一步都踏在了因果的节点，如行云流水不染尘埃。
就是这样一个光风霁月之人，看向云岫时，超脱的目光中却多出一丝温柔。
云岫也似乎明白了，自家兄长为何会在此时出现在大梵音寺。
“别来无恙，天玄大师。”
无心朝着天玄恭恭敬敬行了一个佛礼。
天玄既是忘忧大师的忘年交，又是云岫的亲兄长。
无心这一礼，天玄受得。
“有天玄大师住持法事，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无心嘴角溢出一抹淡笑，对于天玄提出的要求自然求之不得。
不可否认，天玄的佛法修为的确难有人能出其左右。
更枉论近几年师父与天玄也曾经常一道讨论佛法，称之忘年。
若有天玄为师父完成这场法事，想来他在天之灵也会十分满意的。
见事情交代完，无心便要飞身离开。
云岫下意识拉住了无心。
“你去哪儿？”
“大梵音寺有禅房的啊。”
无心闻言一愣。
一路上风餐露宿的已经习惯了，他还真忘了这一点。
刚迈出的步子被收了回来。
见云岫上前，与法兰尊者行了一个佛礼。
法兰尊者微微颔首，双眸中难得露出几分慈爱。
云岫得到首肯，这才向无心示意。
无心回身，眼含笑意朝萧瑟与雷无桀开口：
“走吧两位，带你们住禅房咯。”
法兰尊者给无心三人安排了一个院子；
云岫单独住在几人隔壁。
院子靠近后山，倒也没有人来打扰。
天色渐晚，无心带着雷无桀与萧瑟进了禅房。
云岫却找到了同住大梵音寺的天玄。
云岫叩开了禅房大门，果然便见天玄已经备好茶水在等着她了。
……
云岫与天玄站在高处，静静看着在大梵音寺后山交谈的无心几人。
此时的无心，竟然在给萧瑟两人传授罗刹堂的功法。
云岫眉心微蹙，心中下意识觉得有些不对劲。
无心身负罗刹堂的所有秘术。
无论是天启朝堂还是江湖各门各派难免有所忌惮。
原本他的身份特殊，魔教少宗主事关中原安危，如今又出了一个实力莫测的天外天圣女。
原本便牵扯不清的江湖事，如今更是一团乱麻。
中原江湖自然着急上火。
无心却在此时传授罗刹堂秘术给萧瑟雷无桀两人。
恐怕此时无心的心中已经有打算了。
见无心将那一套名字一长串的拳法交给了雷无桀。
别人或许不知道。
但她是明白的。
这套拳法明明是无心从无尘手上学来的。
所以，从那时起，无心修习罗刹堂秘术便已经注定了吗？
云岫不由陷入沉思。
“我欲乘风向北行，雪落轩辕大如席。
我欲借船向东游，绰约仙子迎风立。
我欲踏云千万里，庙堂龙吟奈我何。
……”
天玄原本就对萧瑟他们几个身上的少年气十分欣赏。
如今听了无心的豪迈长诗，更是感慨万分。
“就凭他作下的那首诗，也足以窥见其疏朗孤傲。”
“好一个豪迈不羁的少年意气。”
云岫秀气地翻了个白眼。
吐槽道：“我的哥哥呀，你才几岁？就学那些老师父感慨人生，看破尘世。”
“该说你真不愧这天玄佛子，佛宗大师之名吗？”
“那便多谢太女殿下夸赞了。”
见云岫从沉湎的情绪中脱身而出。
天玄挑了挑眉，回怼道。
难得褪去一身超凡脱俗的宁静姿态，接了地气。
月亮高挂天际。
银色的月光洒在静谧的庭院里。
两人倏而沉默。
云岫与天玄并肩而立，望着那轮圆月沉思良久。
“你决定了？”
天玄语气回归平淡，眼中却有一丝温情。
“你的继任大典已经近在眼前，可考虑清楚了？”
云岫闻言一愣，随即浅笑颔首。
“天外天那边，无心总要回去的。”
“待他回去之后，我便将那边的事务交于他。
至于王夫一事，此事他也知晓的；若是他不愿，我届时换人便是。”
云岫朝天玄笑得明媚，嘴角漾起浅浅的梨涡。
她确实对无心有些动心了。
但这并不意味着自己非他不可。
以云岫与无心的婚约而言，若无意外，无心将来是要做王夫的。
倒也无甚限制，只是需要担个入赘的名头，往后若有子嗣，继承人那一位要随母姓白。
这些事情，无心心中应该也有个大致了解。
天玄念了一个佛号。
“既如此，你心中有数，那我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此间事了我便要继续云游去了，你帮我与父王母后交代一声。待你什么时候成亲我再回来。”
云岫答应下来。
天玄一向是个待不住的，一直以来都很少有时间固定待在同一个地方。
他是天选的佛子。
待他真的超脱红尘之际，成佛成圣便触手可及。
如今已经二十三岁的天玄，已经进入了大逍遥境。
家人，便是横亘在天玄心中无法逾越更进一步的屏障心结。
或者说，是劫。
不过天玄并不着急。
他从未将此看做是他修行路上的阻碍。
相反，这是他心中柔软的一隅，是他对亲情的执着与守护。
天玄一切随心，不过时机未到。
待到他无需为家人担忧之时，他这个心结自然会解。
或许是当他的力量足以护佑亲人。
也或许是云岫成长到需要他亲自守护。
近两年云岫的实力越发深不可测，想来那一天已经不远了。
“前几月我遇到了一个你的崇拜者，就是这次九龙门派去接应雪月城的人。”
云岫想到这里，也是随口一提。
“过几日，他们应该也要到了。你可要与人见一面？”
“你说九龙门那个老实大和尚？他也是忘忧的弟子吧。”
天玄转身离去的步子并未停顿。
清润的嗓音回荡在夜风中。
“今年秋天，再去寒水寺看看那棵千年银杏似乎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