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禅，你逾越了。”檀迦看着他，语气平静。
“弟子知错。”参禅合掌跪地道。
檀迦见了他下意识的动作，眉头轻拧，随后从桌案上拿出了一封信。
“既已入了佛门，该放下的东西还是要放下，至于西域公主是否会成为我的变数，都不是你该管的问题，不要再有下次。”
“这封信，你亲自送去宫中。”
参禅恭敬地接过他递来的信，心头微颤，“是。”
他应当相信佛子的修行之心，不应该那么明显的制止西域公主接近他，毕竟，公主是为了大昱陛下才入寺……
但愿不是他杞人之忧。
参禅正要出寺时，半路碰巧遇见了从寺外回来的空悟方丈，见他手中拿着一盆文殊兰，眼中闪过一丝不解。
这文殊兰是世间罕见的药物，寺中的文殊兰，都是从各国寻来的，每一株都珍贵异常。
文殊兰能压制佛子体内的毒性，方丈为何将其拿了出来？
参禅盯着他手中的文殊兰看了许久，才上前询问：“方丈，您这是？”
空悟方丈停下了步子，道：“公主突然来找老衲询问佛子的病情，并且说在西域有别的奇方可以压制曼陀罗华的毒，这文殊兰是其中重要的一味药，所以老衲才会亲自送去。”
参禅眼中露出一丝惊喜：“当真？”
空悟方丈点了点头：“此事切勿告知佛子。”
参禅应了声，他当然知道方丈的顾虑。
佛子上次被西域公主所救，饮了血腥，下次病发时，定是不会让她牵扯其中，可若是没有公主，单单依靠那些名贵的药物，曼陀罗华的毒性定会积郁在体内，不得纾解，迟早会拖垮佛子的身体。
他希望，公主是真的能救佛子……
*
空悟方丈捧着文殊兰去见鹿忧。
盆中的文殊兰开得正好，叶子绿得像海浪崎岖的大海，花蕊清丽纯真，洁白无瑕，好似亭亭玉立的佳人，洋溢灵气。
鹿忧跪坐在案前，低头翻看着经书，时不时的疑惑蹙眉。
空悟方丈敲了敲门，道：“阿弥陀佛。”
鹿忧抬头，展颜轻笑，连忙合上经书起身，去接文殊兰。
“有劳方丈亲自送来。”
她将文殊兰放在了桌案上，俯身有些好奇地看了眼，靠得近了，还能闻见它散发的一股幽香。
空悟方丈站在门口没有进去，目不斜视道：“公主若是还有其余要求，尽可告诉老衲。”
鹿忧转身，看了他一眼，问：“方丈不问我是用何种办法吗？”
空悟方丈摇了摇头：“贫僧不会多问，若是公主想说，自然会说。”
鹿忧沉默片刻。
檀迦不愿受她的鲜血，她就只能找别的办法来救他，其实空悟方丈知道了，也是一个助力。
“不瞒方丈，我确实是想用这文殊兰救佛子性命。”
空悟方丈皱眉道：“这文殊兰本就是用来压制曼陀罗华毒，不能根治佛子。”
鹿忧抚了抚花瓣，挽唇淡笑：“我知道，但若是用千叶莲华的血来喂养，它的药力自然会不同。”
空悟方丈一愣，随后摇了摇头拒绝：“当日公主为救佛子献血，已是若大的功德，如今，怎么还能让您以血喂养文殊兰，佛子要是知道，定会怪罪。”
“那便不让他知道。”
檀迦心如明镜，悲悯如佛，让他知道了自己做这样的事情，强迫他触及血腥，怕是连文殊兰都会不用了。
“公主，没有什么事情是能瞒过佛子的……”
空悟方丈沧桑的眼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淡笑了声。
他了解檀迦，知道他的心性，不论是身为佛子，还是身为其他。
鹿忧抬眸，神色认真：“我曾被病痛所扰，幸得千叶莲华所救，而这圣物，是由大昱传入我西域的，庇护了我西域王室多年，那位得道高僧许是来自佛寺，如今佛子受难，我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空悟方丈沉思了会，看向她的眼中有淡淡的敬佩。
“公主心如玲珑，贫僧信服。”
鹿忧道：“下次佛子病发之时，方丈可来寻我讨要这盆文殊兰，若是旁人问了，只当我喜欢。”
她顿了顿，撇去他的顾虑：“方丈不必担心，佛子的病已经有眉目了，待我派去的人回来，届时定会告知。”
他们为了佛子的病情寻了许久，却因为西域公主的到来而得到了转机。
他不是没有去过西域，可是佛子的病远不是想象中的那么简单，曼陀罗华毒只是一层，还有一层潜藏在更深处，可偏偏这浅显的一层，就能挽救佛子的性命。
空悟方丈想了想，轻叹一声，合掌朝着鹿忧行礼：“如此，便多谢公主，若有贫僧能帮到的地方，尽管开口。”
鹿忧看了眼桌案上的经书，眼中带着恳求之意。
“方丈，若是可以，那经书可否……”去掉一些。
参禅朝里看了眼：“这是佛子派人送来的？”
鹿忧点了点头，她就是苦恼这经书，太多了，她看不完，也有些看不懂。
可还不等她开口，面前的人便说：“既是佛子送来的，公主若是不解，寻佛子解答便是，他渡您入寺，您便是他的弟子。”
“佛子每隔十日，便会在早课上讲解佛法，全寺的僧人都可能会被问到，公主可早些准备，以备佛子抽问。”
鹿忧：“……”
难不成她除了每日去祠位殿念经守节外，还要修习这些佛法功课？
她只是来守节罢了，不是真的想要出家当和尚的，那和尚为什么这么较真呢？
不仅要早晚课，还要面临被抽问佛法的风险，要是出了丑答不出来，免不了会令人怀疑她入佛寺的诚心。
鹿忧这下是彻底犯了难，她最不喜欢的就是念经了，一看见那些经文，她就头疼，若是有人在她耳边念，不稍片刻，她就能睡过去。
失算，失算啊！
鹿忧叹了口气，朝着方丈道了声谢。
空悟方丈道：“公主不必忧心，您刚入佛寺，佛子不会为难于你的。”
鹿忧点了点头。
待到人离开，她才转身跪坐到了桌案前。
看了眼堆积的经书，又看了眼开得正好的文殊兰……嗯，两样都能要了她的命。
77瞥了眼，笑骂了一句：【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