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星期一，比以往的每个星期一更加沉闷。
新总监9点准时到了，是个看上去还算年轻的女人。
人事总监笑盈盈地给大家介绍，“因为Joseph走的比较匆忙，Annie总监是从广州公司临时过来支援的，安总经验丰富，能力卓越，希望大家好好配合她的工作。”
安总客气地对大家笑笑，一句话都没说，让带来的助理通知大家会议时间和议程，自己径直回办公室去了。
Joseph的办公室周五晚上东西还在，今天一早来时已经搬空。
大家才意识到，他周五说的会配合新总监交接一周，帮大家过渡只是客套话。
人走茶凉就是这么现实，一山不容二虎，新人来了，旧人便要及时腾地，职位越高，越是如此。
Andy见到安总时，心就沉到了底。
因为她在广州公司工作过一年，对她算是熟悉。
安妮是老板娘的表妹，算是老板的小姨子。据说她和老板有点特殊关系，但老板娘睁只眼闭只眼，不说破也不阻碍。
她本人没什么能力，仗着姐姐姐夫罩着，升迁很快。
开始是在运营部做副总，但她根本搞不懂门店那些数据报表，很快就被店铺和办公室的人排挤得待不下去了。
没办法老板又让她转岗到设计开发部，挂个闲职。
现在调她来北京，作用不是让她带领设计部再创业绩新高。
她的职能就是当好老板娘的手和眼睛，执行老板娘的意志，看好老板身边的莺莺燕燕。让他不至于蠢到搞大谁的肚子或是让段位高的女人骗了钱去。
这些信息Linda是完全不知道的，Andy也不敢让她知道半分，守口如瓶，一个字都没说。
所以新总监回办公室后，Linda觉得晨会前不会有事找她，便跑到老板办公室哭诉。
她想了一个周末都没想通，为什么走的会是Joseph 而不是江浸月，钟走了也就走了，但江浸月不能留着。
她必须得要个说法。
安妮从广州过来，老板很高兴，这是他唯一一个能正大光明有身体关系的，除老婆之外的女人。
虽然他很清楚，安妮是老婆特意派遣过来监督他的，但他也不像年轻时候那样精力充沛了，有个固定的人陪伴，反而舒适自由许多。
一大早，他还没来得及找安妮叙叙旧，Linda竟先一步找上门来。
她眼眶红红的，脸色暗沉，像是受了什么很大的委屈。
老板见了，没有丝毫怜惜，只觉得麻烦，好好的心情被搅坏了。
Linda见老板皱着眉，委屈得更厉害，滴出几滴泪来，二话没说靠在了老板的身上，手在他腿上来回摩挲。
老板见她那方面很主动，还算有点眼力，也不再那么严肃，象征性地一问，“怎么了？”
“您不是说好开掉江浸月，为什么让钟总走了！他是个好领导。”
老板一听是为这事，咧嘴笑了，“不是我让他走，是他自己要走。我留了，没留住。估计也是有更好的去处了。”
老板伸手给Linda擦了擦眼泪，肉乎乎的手指上一股浓浓的烟臭味，熏得Linda眉头直皱。
“那江浸月怎么说！她的问题不处理，大家心里气不顺。”
老板转着眼珠看她，语气有些不耐烦，“新来的总监是女的，她还能翻出什么浪来？再说，正是新开季，招人也需要时间。她的工作要是你能接手，我一会儿就让hR通知她走。”
Linda虽然工作年头不短，但职场博弈的资历尚浅，根本不是老板这种心机深沉之人的对手。
老板此话一出，她顿时没了声音，悻悻地挪开身体，不再与他有什么过密的接触。
“安妮来了，你要好好协助她，你要是真看不惯哪个同事，等这季结束了，我再想办法安排人。”
老板打个巴掌给个甜枣，毕竟还要用她，吊着点儿胃口，省得她心中有气，影响工作。
Linda不情愿地点头，转身要往屋外走，却看见新总监不知何时站在门口，正抱着胳膊看她。
那眼神说锋利，也不是很有敌意，说冰冷，也不是带着怒气，总感觉更像是在嘲弄和看戏一样，有种乐于欣赏低俗的意味。
Linda惊出一身冷汗，不知道她撞没撞破自己和老板的“亲密”。
不过转念一想，她要是看到了也好，知道老板和自己有层关系，说不定反倒不敢打击刁难了。
Linda露出客套但毫无诚意的笑容，尖声问候，“安总好。”
安妮盯着她看，半晌问出一句，“你叫什么？”
“Linda。”
安妮移开目光，没说什么，往老板办公室去了。
Linda也松了口气，新总监明显没有生气，放下心来，一身轻松地回到工位。
晨会时，新总监让大家做了自我介绍，详细地汇报了手头的项目和工作进度，吩咐助理全程记录。
设计部算上助理实习生，有十来人，一一介绍一遍，已经过了中午12点。
大家头昏脑胀地走出会议室，又饿又累。
新总监算是把大家摸清了大半，可关于她自己，却守口如瓶，一点儿信息都没透漏。
同事们只能猜测，她的年龄最多30出头，对部门工作，不发表任何意见，不说好也不说坏，看不出是否满意，也看不出来她的领导能力。
只知道这人沉得住气，可以一上午都不说一句话。
刚过了午休时间，新总监就把江浸月叫到了办公室。
Linda见了心中雀跃，没想到老板还是把她的话放在心上，这么快就交代新领导赶人了。
谈话大概进行了1个小时，Linda和Andy都有点坐不住，按捺不住好奇紧盯着。
江浸月从总监办公室出来时，面色凝重，好像还在叹气。
Andy觉得事情不妙，她并不想江浸月丢工作，心中有些懊悔。
Linda则兴高采烈，一点不掩饰自己的得意，不时地走过江浸月的工位，高跟鞋发出清脆的响声，不屑地看她。
江浸月回望过来，眼中的情绪却不是Linda预想中的怨恨和无助。
仔细品来，倒是有点怜悯的味道。
“切，装什么清高，手下败将而已，临走了都不低头。”
Linda暗自嘀咕，刚要去茶水间摸会鱼，只见助理匆匆过来叫住她，“Linda姐，hR老大找你去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