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那位朴实的女青年放好汤锅，离场，乔英杰才看着淡淡乳白色的汤底，兴致盎然地说。
里面有慢慢融化的红色油块。
还有像花纹一样晕开的红色油花。
乔英杰也对这一锅火红油亮，看着十分神秘的汤底的味道，产生了几分期待。
小方有些紧张，怕自己推荐的饭店，不合两个大佬的胃口。
他正襟危坐地解释，“不会不会，听说您是闽省那边的，应该不大习惯吃辣，所以我只让店家放了一半的底料，这个辣度刚刚好，比较温和，刚刚出汗的程度。”
小方也不是莽撞的。
他在提出来林家饭店前，还特意了解过乔英杰的口味，知道对方没有什么忌口，辣椒也能吃一些。
左右现在除了私人开的店，也没有什么饭店在营业了，还不如找个有特色的。
乔英杰忍不住点点头，“你是个有心的。”
潘长勇也喝着汤，自然地附和。
“小方别看是个男同志，其实很多细节比女同志还细致，这也是我喜欢把他带出来的原因。”
一碗汤很快见底了。
乔英杰把汤喝得一干二净，那碗底干净得都能照镜子。
“优秀不分男女，有女同志比男同志还英勇，自然就有男同志比女同志更注重细节。”
乔英杰说的十分动听，小方听到他夸自己优秀，嘴角就不自觉地翘了一下。
“乔先生夸奖了。”
潘长勇也笑了笑，他的笑容仿佛练过很多次，轻易就能让人产生亲切感。
但只有助理小方才知道，在工作的时候，领导对外都是这样疏离的笑意。
只有今天遇上乔先生后，本来还公事公办的走流程，但一说起话，就发现彼此意外地相谈甚欢，那笑意才有了真实感。
汤底很快开始沸腾。
小方帮两人调了蘸碟，然后拿出一双长筷，把新鲜的牛肉倒入锅里。
还有模有样地和领导，以及领导要拿下的目标人物分享技巧。
“大概八秒就可以吃了，这时候的口感是最嫩的……”
这个知识点乔英杰也知道。
因为刚刚的女青年把菜上完后，怕他们头一回来还没有经验，特意把注意事项和几人细细说了一遍。
乔英杰抱着期待吃了一口，眼睛一亮。
牛肉切得很薄，嫩滑爽口，口齿生香。
还带着微微的、恰到好处的香辣，是他能承受的辣度。
每一处口腔都在欢天喜地叫嚣着舒服。
这些年在海外漂泊，乔英杰已经吃惯了白人饭，一日三餐那都是对付着来。
有很多食材都买不到，做不出记忆中的味道，所以很多时候还是咖啡面包，各种土豆做法换着来，一个星期光沙拉就有好几种。
乔英杰以为自己早已习惯。
习惯了吃饭只为维持生命活动，习惯了身体长期处于可吃可不吃的状态。
至少，他的潜意识一直这么以为。
但自从几个月前回了国内，经过一家饭店时，感受到了浓油赤酱的肉香，还有记忆中的油烟气。
鼻腔感知到味道的一刻，乔英杰瞬间感觉自己的胃活了过来。
他才知道什么叫，胃知乡愁。
原来这么多年，他哪怕在国外吃得再多，骨子里还是最怀念家乡的食物。
那烈火油烹的美味，那油盐酱醋的完美搭配，那从胃里传来的急切呼唤，一切的一切，仿佛让他的胃再次焕发生命，本能地向往记忆深处的味道。
因为久别重逢，所以不论见过的没见过的，甚至以往闻所未闻的，他乔英杰都想一一尝试。
就当是为了弥补这些年的遗憾，补偿一下饱受折磨的胃口。
这特殊的辣，像是把乔英杰身体里的寒冷都驱赶出来，他的额头，开始冒出细细密密的汗珠。
“这味道好，好久没吃这么畅快了……”
已经饿过了头，三个人先略略垫了肚子，才有心思说起话来。
客人安心吃饭。
林大嫂看所有菜已经上完，没什么活了，也没有尬等着，坐回去继续磨香料。
一下又一下杵着八角，杵臼沉闷的声音颇有节奏感，响在耳边，她的思绪也跟着天马行空。
有了火锅，这饭店的钱就能快一步还完。
等一切尘埃落定，她家就可以开始攒自家小金库了……
乔英杰就看到，刚刚给他们上菜的女同志坐在角落的小凳子上，此时微微弯着腰，左手拿着什么，右手不断抬起放下。
像是在使劲捣弄着什么东西。
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脸上还挂着开心的笑容，让人见了就欢喜。
乔英杰观察了一会，才收回目光。
“这里看着不像公家的饭店，私人饭店能做出这样的规模，也是很了不起了。”
小方：“确实不是公家的，这是一家人一起开的饭店，他们都姓林，所以名字直接叫林家饭店了。”
…………
文棠先去买了火车票，再来到服装店。
如今服装店的生意已经趋于稳定，小纭等人已经成长起来，基本不用她来操心。
“姐，这件2号的上衣，还有这个……这些都不剩多少了。”
文棠一进店，小纭就拿出一个本子和她说。
他们每天回家之前，都会盘点记下当天卖的衣服数量，这样有没有衣服丢失，剩下多少衣服就一目了然。
文棠接过一看，正好是自己暗暗记着的那几款，会心一笑。
“小纭，你做得很好，这些衣服我记住了，我已经打电话让羊城那边备货，明天就去拿回来，剩下的应该能撑几天……”
她和小纭在柜台说着话，其他人各忙各的，突然听到几句小声的惊呼。
“你看那个人的裤子……”
声音里似乎有点……羞耻？
文棠抬头一看，店里有两位女客人原本正在看衣服，此时已经停下动作，交头接耳地望向某处。
他们看的地方，站着一位年轻女人。
她身形修长，穿着白色的喇叭裤，更显婀娜，文棠能认出来，这是自家卖的女士喇叭裤之一。
这个裤子因为和当下某个电影里的女主人公类似，才在女同胞之间流行起来，没想到大冷天了，也有人喜爱到舍不得脱下。
不过都说，下雪不冷化雪冷。
安县的冬天是干冷，有些人能抗冻，穿得稀薄但是生龙活虎的一大把。
因为女人正对着柜台，所以文棠看不见她的背后。
看其他女客人的反应，似乎是她的背后有什么反常的东西。
“这外套真好看，肯定适合大嫂。”
张佳佳摸着衣服想，大嫂的身材和自己差不多，她想套上了看看合不合身。
张佳佳是一名护士。
今天刚好调班休息，她还特地穿上新买的衣服，和好友约好了去一家店吃饭，听说那里的火锅很火呢。
不上班的张佳佳，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她放松地哼着歌，脱下自己那年穿的暖乎乎的大衣，换上新的。
然后走去衣服中间照镜子，整个过程中，张佳佳都没有发现身边人的反应有何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