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沐，赔偿的事情你媳妇和你说了没？那七个工人可都已经拿了钱回家了。”高厂长笑眯眯，将罐头放到了桌子上。
他从床底下拉了一个凳子，坐了上去。
这一次，田副主任没跟着他来。
高厂长将一张纸递了过去。
苏沐看到上面写的东西，怒了。
这是让他们承认没有听从工程师指挥，私自挖了不该挖的地方。
苏沐坐直了身子，质问。
“高厂长。协议我不会签的。当初郑工程师明明和你说过，后山的矿区已经不能再挖了，你为什么没有听从郑工程师的建议？执意让挖煤？还有这协议是什么意思？”
“苏沐，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高厂长提高了声音。
他猛地拍向了桌子。
“听你这话的意思，你和郑工程师关系很好？你腿都要截肢了，他怎么不来看你？我告诉你苏沐，你不要被别人当了枪使还不知道。矿区塌陷只是意外，你懂不懂？”
“我觉得不是意外。”苏沐固执地说。
高厂长脸上没了笑容，他站起身。
“苏沐，你要不要这个赔偿？要是要，就签协议。”
“不签。我们一家已经商量好了，厂里给我打一个介绍信，派人跟我去上京截肢。至于矿区塌陷的事情，我相信自会有人来调查。”苏沐可不怕威胁，他已经接受了截肢的事实。
苏沐相信未来有一天，他能重新站起来。
国家在进步，他愿意等到那一天。
现在，就是好好活着。
一家人平平安安在一起。
为什么一定要厂里派人跟着，也是为了好付医药费。
上京的消费可不是N市能比的，截肢估计需要大笔钱，他们家还垫付不起。
高厂长将罐头重新提到了手中。
“我告诉你，别说开介绍信，就是赔偿也不会给你。”
高厂长转身离去。
他上一次怕，是没有人替他担着，这一次可不一样了。
就算医院也能开介绍信去上京，也要看看苏家有没有那个钱去治。
高厂长不怕苏沐将这件事捅出去。
剩下七人都已经搞定，上面又有人护着他，只要他在小小操作一下，万无一失。
……
病房内。
苏妍觉得事情不简单。
明明上一次高厂长还是另一个态度，今天来就变了样。
苏建华走来走去，“石头，高厂长这是摆明了不想让我们去上京。”
苏沐岂会不知。
高厂长是笃定他们家没有截肢的钱就不会去上京。
苏沐皱了皱眉。
“我就不相信，天下之大，还没有能定高厂长罪行的人。直觉告诉我这件事不止这么简单!”
“我先试试看吧。看看书记管不管这事。”苏建华撂下一句，匆匆离开。
苏沐想说话都来不及，他叹气。
钱晓玲知道了要是不截肢，苏沐就活不了多久。
她自责。
“沐哥，对不起。要不是我，你也不会这样。”
“不是你的错，是高厂长有问题。”苏沐摸了摸钱晓玲的头。
苏妍想知道的具体一点。
“大哥，郑工程师都说了什么？”
“也没说什么，就是嘱咐我最近在矿里小心一点。隐晦地说了一些，矿不能挖会塌陷，以及高厂长不听他意见之类。”
“不对啊。”苏妍手指有节奏地敲打着桌子。
肯定是有什么是她没有想到的。
苏建华拄着拐杖往厕所去。
“我看呐，该不会是监守自盗。这煤矿厂约摸成立了有二十年，光煤矿建设都有五年。按理说矿厂后山矿区属于大型矿山，可以挖个三十年。这塌陷只有地底空了。除非，有人晚上私自挖矿，才会只挖了十五年就塌陷了。”
监守自盗!
苏妍和苏沐对视。
两人都认同苏建平这个说法。
既然高厂长敢监守自盗，肯定会将这些煤矿卖出去，只要找到买卖的源头，就能给高厂长定罪。
苏沐想要小解，脸色发红。
“妍宝，先等等看我爹那边怎么说。”
“好。我上二楼看一下二嫂。”苏妍眼力见儿还是有的，她直接离开了病房。
钱晓玲从床尾底下拿出尿壶，脸红得像虾一样替苏沐扶着。
屋内只有两人。
苏沐压低着声音。
“媳妇，其实我手没事，可以自己扶。咱们都老夫老妻了，你还这么害羞？”
钱晓玲脸更红了，她放下尿壶替苏沐盖好被子。
“不过，我就喜欢我媳妇这个样子。”苏沐勾着钱晓玲的脖子，在脸上亲了一口。
“咳咳……”刚从厕所出来的苏建平咳嗽两声。
“我还没见过小宝，出去买点东西再上去看看。”
钱晓玲声音如蚊子一般，说完就跑了出去。
见人走了，苏建平才看了苏沐一眼。
“真想不到，你私底下是这个样子。”
“叔，我又不偷不抢，只是夫妻之间正常亲一下。再说，我已经好久没有看到晓玲是这副样子了。”苏沐喃喃。
苏建平想起钱晓玲的双重人格，沉默。
好在，现在一切都好了不是吗？
其实，钱晓玲一早就去了警局。
现在，也是请人明天将她娘拉回红星大队。
苏沐、苏建华、钱晓玲已经商量好了。
明天他们先将杨文静拉回去埋葬。
等找到拉人的车，钱晓玲才去了供销社。
……
二楼，病房。
苏妍刚到门口就听见吵得不可开交。
王老太气得跺着小脚。
“一定是你们将我家小宝的奶粉和奶瓶给偷了，我告诉你，这事没完，我要报警。”
苏妍连忙进了病房。
她看见隔壁床的胖大娘唾沫星子都喷出来了。
“呸~谁稀罕你们那小兔崽子用过的东西。有本事你就报警，你去啊。”
“好啊，我去报警，我这就去报警。”王老太气得发抖。
苏烈在一旁扶着王老太。
“妈，妈。你消消气。”
“苏烈，你去给我搜。”王老太气不过。
苏烈为难，没有证据，可不能随便搜。
柳浓浓、宋传英、小宝都不在病房。
苏妍见没人疑惑。
她刚想问，那胖大娘又开始了。
“我看你不会故意诬陷我吧？想讹钱，没门!我儿媳妇流产了，我们家又没有孩子，要什么奶粉跟奶瓶。你还要报警，老娘还要报警呢!”
“走啊，去报警。谁怕谁？”要不是苏烈拉着，王老太都要跟胖大娘干起仗。
“这里病房住着的还有其他人，你怎么不怀疑别人，就怀疑我。我看，你这个死老太婆就是对我有意见。”胖大娘喷着口水。
这一句话可点了火。
除了产妇和娃娃，两位婆婆加入了战场。
“你什么意思？”
“就是，这话说的好像我们偷了奶粉和奶瓶一样。”
现在由两人变成了四人吵架。
“都安静。”苏妍喊了一声。
可她的声音淹没在吵闹声和娃娃哭叫声中。
现在，这个病房一共住了四个产妇。
加上柳浓浓有三家是生了孩子的，只有胖大娘家是流产。
苏烈注意力一直在王老太身上，也没见到苏妍来。
苏妍沉默地走出病房，往着医生的办公室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