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红娟一审被判处死缓,不用立即执行死刑。
虽然这个结果就是宁稚和王思雨想要的,但她们都不觉得开心,心事重重地走出法院大门。
候在门口的媒体们立即涌了上来,数十个麦克风齐刷刷伸到宁稚和王思雨面前。
“二为律师对于判决结果有什么看法呢?”
“为什么胡红娟杀了人,杀的还是孩子,却不用立即执行死刑呢?”
宁稚和王思雨不想回答,挡开麦克风和人潮,下楼梯。
身后,有人怒道:
“杀孩子那么恶劣,却只判死缓?杀孩子都不用死,那以后所有继父继母都有样学样杀孩子!这个社会拿什么保护我们的孩子?”
宁稚顿步,转身看着众人。
“胡红娟之所以没有立即执行死刑,是有法律依据的。首先,她有自首情节,符合《刑法》第六十七条,依法可从轻或减轻处罚。其次,这个案子,主要还是由婚姻家庭矛盾引发,与社会恶性暴力犯罪不同,危险性相对可控。以上就是胡红娟没有立即执行死刑的法律依据。”
王思雨拉了拉她的手臂,小声说:“这些人都旁听了,知道判决依据,不用跟他们废话那么多,走吧。”
宁稚转身下楼梯。
媒体们追问道:
“如果胡红娟未来两年没有犯事儿,是不是能改成无期?”
“无期减刑的话,她是不是坐个二十年的牢就出来了?”
“杀了孩子都不用死,会不会引发其他人的效仿?造成其他恶性杀人事件?”
“二位律师你们也有孩子吧?你们怎么能昧着良心为胡红娟这种人脱罪呢?”
宁稚再次顿步,闭了闭眼睛。
“走吧,别理这些人。”王思雨拉着她走。
回到所里,大门紧闭。
曾子君不在,他今早有案子出庭。
王思雨按指纹开门,说:“要不要把胡红娟的案子做成短视频发到平台上?”
“为什么不发?咱们做这个案子,背负那么多骂名,不就是为了打开知名度吗?”
王思雨推门进去,又赶紧把大门关上。
大门以前是不关的,开着方便有人进门咨询。
但今天开始,她们决定平时就把大门关上,反正是透明玻璃门,有人来了,确定是咨询案子的,再开门。
王思雨把箱子推到工位边:“最近又有很多人冲到平台上骂咱们了。那可是判决结果还没下来,就冲咱们为胡红娟辩护就骂。今天判决下来了,还指不定冲成什么样儿呢?我这会儿都不敢开app了。”
她走到饮水机旁,给自己倒了一整杯冰水喝。
宁稚把空调打开,解开白衬衫最上头的扣子,双手叉腰站在空调下吹了会儿风,说:“我相信所有做这类案子起家的律师,都会经历这样的一段,别人可以,咱们也行。”
王思雨给她递了一杯水:“那这个案子我就发上去了啊?”
“发吧。”宁稚接过马克杯,“胡红娟这个案子,咱们没有任何违规操作的地方,一切都有法律依据。咱们是律师,学法用法,这是咱们的工作,咱们没有错。”
王思雨点点头:“行吧。”
过了片刻,曾子君回来了,用指纹开门进来,急道:“你们从法院回来,路上还顺利吧?”
他担心宁稚和王思雨被人围堵。
王思雨笑道:“反正就是说那些。没什么事儿。”
曾子君拿出手机,回看监控,见昨晚和早上大门口都没有异常,这才稍稍放心,但仍交代宁稚和王思雨:“判决刚下来,估计自媒体们会集中在晚上发出这个案子博取流量,接下来几天,大家出入都要小心点。”
宁稚:“好。”
正说着,门铃响。
是刘嫂和司机过来送午餐。
宁稚赶紧去开门。
曾子君和王思雨也迎过去,一起接过刘嫂和司机手中四个大保温盒。
大家把食盒拿进会议室,放在会议长桌上。
宁稚要送刘嫂和司机下楼。
刘嫂连忙阻止她:“外头天儿热,宁儿你别下来了,留步留步。”
宁稚只好送他们到门口。
关上大门,转身进会议室,王思雨和曾子君已经把摆好三份碗筷,并把保温盒的盖子取下来。
王思雨:“宁稚,今天有河北菜,还有北京菜,好丰盛!”
曾子君:“回头把这个月的饭钱算一算吧,我和思雨转给你。”
宁稚笑着入座:“就几样家常菜,他们做给我一个人吃也是做,不用特地算钱。”
曾子君挠了挠头发,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王思雨将汤倒到大家的碗里,对他说:“得了得了,明知道宁稚不差这点钱。回头咱俩一起合伙买点啥送萧家老宅去。”
曾子君笑:“也行。”
宁稚:“老宅啥都有,千万别破费。”
王思雨笑着舀一大勺酸辣土豆丝,盖到白米饭上,挖起一大口,土豆子就着白米饭送进嘴里,感慨道:“这夏天吃点酸辣的,真是开胃啊。”
宁稚把一整盒的酸辣土豆丝都推到她面前:“好吃你就多吃点。”
她知道曾子君喜欢吃驴肉火烧,又把一盒驴肉火烧推到曾子君面前。
……
“不要!不要!啊!”
宁稚惊坐起身。
胸脯因为噩梦缠身而上下起伏着,呼吸急促,浑身都是汗。
床头夜灯亮起,萧让坐起身,将她揽到怀里,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做噩梦了?”
宁稚惊魂未定地点了点头,抱着萧让的腰直哭:“我梦见范强那孩子了……浑身是血地向我走来,走进所里,然后所里都是血……”
萧让知道她看过范强的尸检报告,抱紧了她:“都是梦,都是假的。有我在,不怕。”
他安抚宁稚重新躺了回去,去浴室拧了热毛巾出来帮她擦脸上的汗。
宁稚情绪稍缓,叹着气说:“听思雨说,那些自媒体号,晚上把这个案子都发出去博流量了,骂我们的人很多,你刷到了吗?”
萧让扶她起来喝水:“没有,我没刷到。可能热度并没有那么高,你别瞎想。”
其实他刷到了,但不想增加宁稚的心理压力,谎称没刷到。
宁稚把水杯递给他,重新躺了回去。
萧让把水杯和毛巾放好,也躺了回去,把她抱在怀里,小声安抚。
宁稚到快天亮才睡着,萧让想让她多睡会儿,就没喊她,等她醒来,已经快十点。
火急火燎地洗漱,连早餐都没来得及吃,随手从餐桌上抓了两颗水煮蛋和一个刘嫂自己做的包子,就和萧让出了门。
去的路上,宁稚埋怨萧让:“你为什么不叫我起来?害我迟到了一个多小时!”
萧让笑:“我看过你的日程本,今早不出庭,也没约当事人,不用着急去所里。”
“但迟到总是不好的啊。”
“你这阵子太累了,我希望你多休息。”
“那也不是故意不喊我起床,下次再这样,我可生气了啊。”
萧让笑着握紧她的手:“先把早餐吃了。”
宁稚拿出包子直接啃。
萧让侧过脸看她一眼:“是什么馅儿的?”
“韭菜虾仁。”宁稚夸道,“刘嫂手艺真好,自从她来给咱们做饭,我都胖了。”
萧让笑:“挺好的。脂肪在关键时刻绝对有用处,胖点好。”
宁稚笑着觑他一眼。
车刚拐进乾元所楼下的院子。
一辆警车停在楼下。
宁稚错愕:“怎么有警车?是不是出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