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淮序做了个梦。
身子飘在半空中，摇摇晃晃的不知道要飘到什么地方去。
直到落地一处沙滩，他远远的就看见，坐在沙滩椅上的徐舟野，那家伙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生无可恋地将身子往沙滩椅上一靠，闭了闭眼睛。
沈淮序没叫他。
他知道自己现在处于梦中，要不然身子不会在天空上飘动，即便是叫了徐舟野的名字，也无济于事。
不多时，沈淮序看到徐舟野站起来跟几个金发碧眼的美女海边玩水去了，心底的怨气刚升起来，心道这家伙竟然在他梦里玩的这么野？远远的就看见一股子浪潮朝着徐舟野打过去。
对方的身子被卷进了海浪里，被越推越远，眼看着就朝着更深处卷去，沈淮序心中擂鼓，条件反射地朝着他的方向跑过去，瞬间就没看见人影了。
沈淮序的瞳孔瞬间收缩了几分，他愣愣地站在海滩上不知所措，迷茫了两秒之后猛掐自己的手背，想将自己从梦中掐醒，对，醒了就好了，这是梦，这是梦，只要醒了就好了，醒了徐舟野就会平平安安待在他身边......
可为什么还不醒啊？
沈淮序的身子被猛地拉了一把，时空变换，他被拉扯到了沈家的大院中，回到了那天，他被叫回沈家的场景。
“将军，今天怎么起的这么早，是知道有人要回来受罚，所以提前起来看热闹么，真是我的好狗啊！”
沈淮序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怎么的被拖到了狗笼子面前，自己的脚下，趴着那条大黑狗，此时，大黑狗正用一种蔑视的眼神盯着沈明楠。
【这不是沈淮序那个狗腿子弟弟吗？】
徐舟野的声音？
沈淮序微张着嘴，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大黑狗磨了磨牙齿条件反射地往沈明楠伸过来的手咬去。
【去你妈的主人，还想当老子主人？不给你点颜色瞧瞧，就不知道大门往哪里开了。】
确实是徐舟野的声音，这声音沈淮序听了十一年，绝不可能听错，从狗身上发出来的，徐舟野这是变成狗了？
还是那条大黑狗？
不能，不可能。
一定是徐舟野平日里在他耳边左一个主人，右一个流浪狗这样的词汇说多了，他才会做这种怪梦。
他看着“沈淮序”开车进来，又一次经历了沈家人的打击，他听见那条盘桓在“沈淮序”身边的大黑狗汪汪汪地嚎叫，声音一点一滴传进耳朵：
【沈淮序，你看看我啊，是我啊，徐舟野！】
【你去哪里，带我一起去啊！】
他看着，大黑狗经历波折，遍体鳞伤地去北市的公寓找他，被他“狠心”赶出门外。
他看着，大黑狗一路南下，拖着一副病体走了两三百公里去淮市找他，路上困了，就随便钻一个草丛睡觉，饿了就去餐馆门口守着，能遇上心软的老板或者顾客，算是幸运，要是遇不上，就夹着尾巴去垃圾桶边上是翻点吃的。
沈淮序好几次都想上去阻止它，可他的手根本碰不到它，每一次的触碰都像一股青烟，穿过，消散，再凝结。
到头来，只能当一个旁观者。
沈淮序心头闷得厉害，发涩发酸，不断地告诫自己这是个梦，是徐舟野经常在他耳边洗脑，所以才让他梦见了这样离奇的剧情，狗是狗，人是人，两者怎么可能混为一谈？
可......
有好几次，沈淮序都觉得，徐舟野跟当时的那条大黑狗很像，无论是那憨憨的样子，还是处事的方式。
甚至有时候他会产生要是徐舟野变成狗，一定就是那条大黑狗的模样。
大黑狗还在一步一步蹒跚地前行，前面就是淮市的边界了，可它实在饿得不行，一脚歪在一旁，呼哧呼哧喘着气。
沈淮序看着它，心揪着生疼。
这时候，有一个人鬼鬼祟祟地靠近，手里攥着一块肥肉，他亲眼看到那人在肉上面洒了一层白色的粉末，远远地往大黑狗的面前一扔。
“不可以吃！”
沈淮序一着急，脚步刚跨出去，狗子一口就将那肉吞了下去，连嚼都没有嚼一下。
“啧，今天这狗来的容易，这肉都臭了它还能吃下去，看来确实是饿惨了！”
“这品相看起来不错啊，该不是哪家养的外国狗吧？管他的，刮了皮都一样。”
大黑狗吃下去没多一会儿，脚步踉跄着起身，砰一声又倒了下去，戳了一嘴的泥，沈淮序眼睁睁看着，它被那人拖到了一辆货车上，开走了。
身子没有再随着场景的变换移动。
后面从狗肉店将大黑狗买下之后的事情，他都知道了。
喉咙干得发紧，沈淮序跟着货车后面不停地奔跑，弄不清楚自己看到的这些画面到底是真的还是他臆想出来的，人腿比不上车轮，终是没有追上。
胸中的空气似乎都被抽走了，沈淮序被自己憋醒了。
心口的跳动依旧很快。
果然是梦。
沈淮序下意识摸了摸旁边的位置，床边温热，徐舟野并不在身边。
门口传来一阵滴滴声，他猛然从床上坐起来，没有穿鞋就往门口跑，在人进来的时候一股子扑进对方的怀里。
徐舟野将人抱个满怀，手上提着的塑料袋被甩地哗啦啦作响，他不太清楚状况，但对沈淮序的行为表示受用，于是揽着人，摸了摸他的头顶，声音温柔而细腻：
“怎么啦，还早呢，不多睡儿？”
“你去哪里了？”
“给你买药啊，不是说疼吗？”
沈淮序面色一热，将脑袋埋在他怀里没抬起来：“我做了个梦？”
徐舟野笑着将搂在对方腰上的手收紧了一些：“梦见我了？”
“嗯。”
“真的？梦见我什么了？”
沈淮序：“梦见你变成了一只狗。”
“就沈明楠养那只黑狗，你还记得吗？也就是我埋在淮市墓园那只。”
徐舟野身子一僵，刚勾在唇边的笑容再也扩展不了一点。
他咽了一口唾沫，嘴角扯了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