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感觉到，电梯的空间是如此逼仄。
我立刻甩开欧阳的手，往边上靠了靠。
“怎么，怕了？”
“你带我出来干嘛？”
“嘴可真硬，不出来换衣服，难道你还想坐地上上一天课？！”
“家远，司……司机没来，换不成。”
“那就买吧，‘合约女友’也是女友，我送你。”
“别打我主意，我有人。”
“就你老家那男朋友？合约上不是写清楚了吗？不影响你！”他停下车，回头对我说，“你也别影响我！”
一路上，我嘟着嘴，也不知道该生谁的气。
生气谁把我的凳子弄倒了？生气众目睽睽之下被一个还在陌生着的男人抱起？还是生气我因一个“合约女友”的身份而去剐蹭人家的便宜？
一路上我们都没再说话，阳光也懒洋洋地照耀着，虽然照不到我身上，但看路边的绿植有气无力的样子，就知道冬天虽然走远了，可春天还在犹抱琵琶。
车停下了，欧阳把头伸出车窗外，对着迎过来的导购小姐说：“帮她好好挑几件。”
这次，我没敢再发信息给圆圆，怕她知道了，再像上次一样狮子大开口。我常说她好占人家的小便宜，不拿自己当外人。
我挑了一件职业裤装，换上就走人了。我谢绝了导购热情地建议，她说这裤子配套穿好看，我当然知道，她是想要我再拿一件成套的上衣。
既然可以分开卖，那我就没必要多买。不然，她又会说，这套衣服需要配这样的鞋，配这样的包……再建议我做一个什么样的发型，会更搭配。
卖家可精明着呢。
所以，我二话没说，提着裤子就走人了。我可是有底线的人。
女人要不想被人看扁，就不要随便贪占人家的小便宜。这也是那七十二条上说的。
就像刚才在车上，欧阳问我，衣服买贵点，不结实些吗？
易耗品，买那么贵干啥？家里又有病人。
谁病了？
男朋友。
欧阳“咦”了一下，不知道是嘲笑还是惊讶。出钱给男朋友看病，有点早还有点上赶呀。
这我可管不着，反正，谁做我前男友谁倒霉，我会把所有不好的事，都赖到他身上。
哪怕是听见唢呐响，我都会以为是我前男友死了。
我又去吃完汉堡了。我喜欢吃汉堡，从App上购买比较实惠。我还喜欢吃辣条，圆圆说每年的六一节都是给你准备的。
吃汉堡的好处之二是，吃完可以不用马上离开，想坐多久坐多久，没人撵你，也不用担心占位子，看老板脸色。
我拿出我那还毫无头绪的小说大纲，磨蹭着，我不想去上课。
“班里有几个不怀好意的人，你就自毁前程啦？你标榜的草根精神呢？”
“爬你也得给我爬去！”
“下午我去教室接你！我看看是谁敢欺负俺家铁柱！”
闺蜜训我的时候，都是微信上连珠炮轰，我已经习惯了。
“行了，我只是撒个娇。”我站起身，挽了两把头发，抽了桌上一根一次性的筷子，别了进去。
“滚，撒错对象了！”在闺蜜的骂声里，我提起包，去上本周最后半天的培训课。
我走进教室，俯身在讲台上签到。
“咦，这是什么造型啊？”张铁锤在我身后排队签到，他的声音像极了范伟小品里的口气，感觉此刻他正好奇地盯着我的发型。
“自然环保型！”我向后面打了一下他伸向我头发的手。
他刚摸到筷子的手，被我打下来了。
我的头发像小瀑布一样，倾泻散开。
我看见张铁锤张着嘴，惊讶地看着他手里的筷子，嘟囔着，
“我去，还真是根筷子！杨铁柱，你的朴素碎了我的三观。”
我反手夺过来，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重新别了进去。
留下大家面面相觑。
……
发觉到身边站了个人，我抬起头，看见闺蜜已把全班人的眼光都吸引到她身上了。
快放学了，她给老师比划着找个人，就进来了。当然，这是她过后给我说的。
“这位是……”张铁锤碰碰我的胳膊，已经向我闺蜜伸出了手。
闺蜜拿着车钥匙，故意碰了一下张铁锤的手，把钥匙放到桌上，对我说道，发信息不回打电话不接，害我亲自跑一趟，你开车，star 订好餐了，走吧。
车钥匙，彰显着车主人尊贵的身份。
star 是本地着名的高档餐厅。
此时，老师说，下课了，同学们下周见。
这个死圆圆，一切都拿捏得刚刚好。
闺蜜慢慢环视教室，眼光刚掠过艾莉仰望的脸庞。
“哎呦，额～那个那个~~，铁柱的闺蜜。”欧阳赶紧站起来，指着我闺蜜急切地说道，“那个那个，圆圆。”
“你好，不是那个那个圆圆，是张圆圆。”闺蜜伸出手去。
“认识啊你们？”艾莉看着握手的两个人问。
“岂止是认识！”欧阳回答道。
“何止是认识，老朋友了，对吧……”闺蜜把耳朵侧向了我。
我赶紧替她回答，“欧阳早就和圆圆认识。”
为了表示早就认识，我直呼了两个人的姓名。
这下，没人再说我和欧阳，俩人刚报到就搞到一起了。
“那，择日不如撞日，今晚我请客，请欧阳总和大家一起坐坐，”闺蜜看向张铁锤接着说，“感谢大家对我家铁柱的照顾。”
这家伙，肯定也把欧阳当复姓了。
“欧~总赏脸吗？”我不得不提醒圆圆。怕她穿帮“老朋友”的身份。
“啊，欧总今晚不赏脸，改天得回请哦。”闺蜜秒懂。
欧总当然不会赏脸，他若赏脸，艾莉和张铁锤正好一起去，他该如何摆脱艾莉？
没料到，欧阳痛快地答应了。
他说，培训班就是你请我吃，迎来送往，多接触接触才会有多商机。原来他也是个厚脸皮的人。
看着闺蜜装十三的脸，我赶紧假装为难，说道，“我今晚约了人了，你们去吧！”
闺蜜立刻拿包砸了我一下，说：“打电话不接发信息不回，订好了怎么办？”
“我去可以吗？”张铁锤涎着一张脸。他拿着手机，要扫闺蜜的微信。
闺蜜拍拍我的肩膀，说，让我家铁柱推给你。
她扬长而去。我赶紧追出教室。
下电梯的时候，我见她按的不是地下停车层，我就知道了，她拿的是老陈备用的车钥匙。
老陈那少见的豪车，哪能轻易让她开。
刚到一楼，我电话就响了。
欧阳要求我等他，说找我有事。
果然，艾莉跟着他出来了。
看这架势，我就知道，我这合约女友的任务来了。
我挽着闺蜜胳膊的手，掐了掐她的腰，她疑惑地看看我，她虽没明白怎么回事，但已懂得要配合我了。
“本来说好，要载你去明街的，可我也没开车，”欧阳对我解释道，“艾总也没开，我不知道圆圆来，司机来接，车也坐不下，你看……”
我听明白了，立刻抱着欧阳的胳膊撒娇道“我不管，说好了，你就得带我们去。”
闺蜜没看懂，但她马上抱着欧阳的另一只胳膊，附和说，刚才才听铁柱说了，想赖账？没门！
艾莉尴尬地站在原地，一个人，显得有些落单。
然而，没想到的是，她见欧阳的司机开车过来，刚停下，她径直走向前，拉开车门就坐了进去。
闺蜜松开了欧阳的胳膊，准备放他上车。
我也正要放手，欧阳对司机摆手道：“小陈，你先把艾总送回去，再联系我。”
我能想象出艾莉在车里，跺着脚的样子。
但我总感觉哪里不对。艾莉和欧阳之间，绝非追求与拒绝的关系。
我可别当那大冤种啊。
尤其是小陈的车刚驶出去不远，就有人打电话给欧阳，欧阳又匆忙打车离去，我感觉事情不吉祥啊。
我得回去好好研究研究那合约，可别掉坑里了。
“你刚才……”闺蜜正要发问。
“回去再说，现在我兼职的时间到了。”我打断闺蜜的话。
再亲近的两个人，也不要把自己全部暴露给对方，尤其是暴露给知根知底的闺蜜，这不是不信任，这是生存法则。
“你确定要介入他们之间吗？”张铁锤冷不丁地站在身后发问。
我吓了一跳：“张总，你爱好偷听？”
“他这哪是偷听，他这是背后说人坏话！”聪明的闺蜜，已经知道他就是培训班里“几个不怀好意的人”之一了。
我可懒得理张铁锤，我拉着闺蜜，招手了一辆车。
儿女情长算个什么东西，兼职挣钱，才是人生之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