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停尸房中。
姚煦，秦祯，凌阳三人都目不转睛地安盯着韩慎，他正举着烛灯，在鲁照光亮的胸膛上仔细地翻找着。
良久，韩慎才直起身来。
姚煦忙问道：“怎么样？”充满了期待。
韩慎指着鲁照胸膛上靠近心脏上方的位置道：“这里果然有一个小红点，不注意的话很容易被忽视，即使看见了，也容易被当成一颗红痣。”
姚煦也埋头仔细地看了一眼，果然如韩慎所说。
秦祯道：“只是可惜戚南的尸体已经下葬了，就算现在开棺验尸，恐怕也找不到针孔了。”
姚煦道：“我会让仵作剖尸再做一次尸检，找出鲁照胸膛里的夺命针来。”
韩慎拧眉道：“能有这样的准头，将一枚针射入人体内，且手法娴熟，十分精准，不是有人专门豢养的刺客就是江湖杀手，我让阿枭打听一下谁喜欢用这样的手法杀人。”
姚煦这边刚找到一点头绪，准备第二日早朝的时候，特意把鲁照的案子拿出来说一说，让景和帝重视秋闱舞弊案。
第二日上朝的时候，便出现了意想不到的情况，省了姚煦许多口舌。
京城国子监的许多监生，以及京郊几所书院的学子们，乌泱泱的一群在宫门口静坐，将各位朝臣上朝的路都给堵了……
朝臣们几乎是踮着脚尖，从各个学子的膝盖间找下脚的地方，好不容易挤进了学子们当中，又挤出去，才到达宫门口。
当万公公“有事启奏，无事退朝”的声音刚落，刚经历了人挤人的朝臣们纷纷忘记了本来准备好的笏板，都说起了宫门外静坐的学子。
景和帝韩峥在上朝前就已经听守宫门的禁军禀告了此事，他所以没有让禁军去赶人，也是想听听朝臣们的意见，可心里却十分愤怒，连这些学子们也来逼迫他了！
那便让朝臣们也尝一尝被逼迫的滋味！
他板着脸看着下面的一众人，眼神特意在某些最爱直言进谏的老臣身上停留片刻，问道：“各位爱卿，此事你们怎么看？”
姚煦两步出列，举着笏板说道：“皇上，学子们只是静坐，并没有什么过激的举动，皇上若是能让三司会审科举舞弊的案子，查清情由，惩处奸佞，给学子们一个满意的交代，他们自然会散了。”
朝堂上静了片刻。
礼部侍郎崔扬站出来说道：“皇上，学子们堵塞宫门，已经危及到了皇宫安全，此举无异于谋逆，圣上不可姑息。”
景和帝眯了眯眼，盯着崔扬道：“如何不可姑息法？崔大人不妨讲一讲。”
崔扬道：“臣以为，找出几个居心叵测带头闹事的，杀一儆百，对那些受了蒙骗的，则宽恕轻罚，定能平息此事。”
景和帝韩峥抬了抬眼皮，似乎真的在沉思此法。
正在有大臣犹豫要不要站出来时，太子韩临出列道：“父皇，儿臣觉得姚大人的办法更可取。”
景和帝听了，“哦”了一声，带着些疑问，看着众朝臣们道：“众位爱卿觉得呢？”
御史中丞孔勉终于站出来说道：“臣附议。”
接着吏部尚书池邺，刑部尚书樊驹都站出来说道：“臣附议。”
大家都是读书人，寒窗苦读十年，科举入仕的，外面坐着的或许便是他们曾经老师的爱徒，是他们的师兄师弟，若是为此便丢了脑袋，恐怕会从此捂住了天下学子的嘴。
那将来的朝堂恐怕便是谎言与佞言者的天下了。
管他三司会审审出来的是谁，反正舞弊的不是他们，他们可不想明日还从学子间挤着上朝了。
景和帝韩峥思索了一番，说道：“既然如此，此案便由大理寺，刑部，御史台三司会审，十日之内，朕要一个结果，给天下学子一个交代。”
崔扬觉得他恐怕是暂时失聪了，景和帝说什么，听在他耳朵里都是嗡嗡的。
甚至后来朝堂上还谈论了些什么，他完全没有心思听。
到下朝的时候，他的后背已经出了一层冷汗，将朱色的官袍都打湿了一圈。
……
尽管是三司会审，但大理寺的主要办案人员却是姚煦，只因为大理寺卿樊驹年事已高，不宜奔波劳累，在几个衙署之间来回穿梭。
而御史台则是御史中丞孔勉参与，可他擅长审，却不擅长查，是个等着嫌犯和罪证有了眉目，再发挥作用的人。
看起来此案的重任就落在了刑部尚书樊驹的头上。
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三日。
刑部尚书樊驹把所有考生的卷子都调阅了一遍，墨卷、朱卷、榜单，三者一一对比，也没有看出什么不对来。
他又将国子监邱祭酒、礼部崔侍郎请来问了话，毕竟这二位是主副考官。
可邱祭酒真是什么也不知道。
而崔扬，那日下朝回家，得了崔绍的指点，便是他们推上去的那些人，试卷已经替换过了，是对得上榜单上的名次的，他只要装作什么也不知道便好。
刑部尚书樊驹查了三日，什么头绪也没有查出来，难道真的只有秦祯那份卷子有问题？只是彭翰林对秦祯的私怨？
他心急如焚。
若是什么都查不出来，十日后怎么给皇上交代？又怎么给天下学子交代？
那些年轻人可是会动不动就坐在宫门口堵门的！
太任性了！
也不知道大理寺的人都在忙些什么，只派姚煦每日早上到刑部来问一问进度，便没有消息了。
正好今日御史中丞孔勉过来查问进度，京兆尹张庐也来关心，樊驹便约他们一起到了大理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