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儿臣便告退了。”林之蔷抬眸，露出一个誓不罢休的眼神。
扶着三夫人便走了。
“闹得这么大，没法收手，你准备好了吗？”柳黎带着些担忧，看向她。
“准备好了，早就准备好了。”林之禾吐出几个字。
她现在算是看透林应辰了，他这个人就是按闹分配。前几次林之禾懂事，他便开始牺牲林之禾，成就林之蔷。
如今她闹得这么大，无非就是想告诉他，这件事她不会揭过去，让林应辰自己看着办。
“如果林尚书真的要包庇林之蔷呢？”柳黎提出了心中的疑问。
“干嘛如果呀，他就是要包庇林之蔷啊。”林之禾语气中有自嘲，也有无奈。
林应辰要不是想包庇林之蔷，三夫人不会趾高气昂的过来，林之蔷也不会半点愧意都没有。
他们无非觉得小桃红是一个丫鬟，死了一个丫鬟，能有多大的事呢？
在他们眼中，丫鬟的命如同草芥和蝼蚁一般，没有人会为一只蚂蚁皱一下眉头。
今天，林之禾就要给他们上一课。
“林应辰那边指望不上了，带着人证物证，上报内务府吧。”林之禾看了看还在斗篷里沉睡的小桃红。
柳黎跨步走到林之禾跟前，声音压得很低，“主子，你要想好，你一旦上报内务府，你和林府的关系就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而且，这件事多半也是无疾而终。”
她看着柳黎的眼睛，里面泛着细碎的晨光，很漂亮。
“我从来没指望过别人，小桃红的血仇终究是要我亲手报。”
“好。”柳黎郑重的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任民必去秉了内务府，内务府慎刑司不一会就过来了，一群人乌泱泱的，站在朱鸟殿的内院。
一个太监走到林之禾身旁，行了一个礼，“才人，请您在旁边就坐，让奴才们验尸。”
作为二十一世纪的人，她充分理解验尸这个操作，可是理解是一回事，心里的难过又是另一回事。
柳黎看到林之禾的反应，走到她身旁扶起她，“主子，咱们站在这里。”
坐了太久，林之禾双腿已经麻木，完全是依靠柳黎的力量站起来，靠着他才能堪堪站住。
“才人，验尸过程比较恐怖，奴才这边…”为首的奴才有些犹豫。
不等那个太监说完，柳黎用手捂着林之禾的眼睛，扶着她往屋里走，“走吧，小桃红肯定也不希望你看到她这个样子。”
这句话让林之禾无从反驳。
小桃红要是在天有灵，肯定不会希望自己看到她狼狈的样子，即使她是死在自己的怀抱里。
林之禾眼前一片漆黑，只能靠着感觉，一步一步的往前走。
她知道前边一定是坦途，如果要是有什么杂物，柳黎一定会告诉自己。
她感受到柳黎手掌传来的温热，也感受到柳黎缓慢的呼吸。
走了几步，柳黎把手撤走，准备扶着她回寝殿。
“我不要回去”林之禾赶紧拒绝，“我就在这里等着，你去打点一下他们，别让他们…”
话没说完，林之禾又哽咽了起来。
自从发生了这件事，林之禾始终没有办法接受，只要说到小桃红，一个完整的句子都说不出来，都是以哽咽结束。
柳黎自然懂林之禾的话，立刻跑去内务府那帮太监那里，赶去打点。
人证物证这么清晰，内务府慎刑司只记录了几下，然后就要带着小桃红的尸体走。
远处的林之禾听到了，急忙阻拦。
拿了银子的慎刑司自然也是好说话，“主子，这依律都是我们内务府处置后事的。”
“这次就不用了。我会跟皇后娘娘请旨，小桃红的后事我们自己来安置。”
那个太监也没有犹豫，直接行礼转身走了。
“任民必已经去请旨了。”待他们走后，柳黎淡淡的开口。
事情都很顺利，皇后格外开恩，让林之禾自己安葬。
皇后肯定要开恩的，毕竟这种热闹谁不想看呢？
林府送进来的东西毒死了林之禾的贴身丫鬟，而后林之禾又掌掴了成王妃及生母，这么大的八卦，谁能拒绝？
现在林府和林之禾简直已然成为了前朝后宫的焦点了，人人都盯着。
柳黎对京都熟悉，给小桃红选了一个水草丰美、景色宜人的地方。
有山有水，还有很多唱歌的小鸟，关键距离宫里不远，她们过来看她很方便。
昨天还是活蹦乱跳的一个人，今天就躺在一座小小的坟茔里，被一抔黄土压在地下。
林之禾别开头，擦干了眼泪，然后又重新看着小桃红的墓。
“小桃红，是我对不起你。”
她很厌恶这样的自己，只会苍白的说着对不起，人都已经死了，对不起又给谁听呢？
柳黎看不下去，从一侧走了过来，搂住了林之禾。
他把林之禾圈在自己的怀里，却也什么都没有说。
他比任何人都了解，知道林之禾对小桃红的感情，所以没有办法对她说“别伤心”、“会过去的”这样的话。
不会过去的。一个人没了就是没了，从此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是对活着的人的惩罚，亦或者是诅咒。
活下去的人会无尽的思念，无尽的悔恨。这些想法他比谁都清楚，早在十几年前就经历过一遍了。
“你说，小桃红一个人在这里，会不会怕啊？”林之禾的脑袋缩在柳黎的怀里，声音闷闷的。
“不会的。这周围有这么多花和树，她不会害怕的。”柳黎声音很虚，立刻就消散在风里。
“希望吧。”林之禾语气淡淡的，明显不是很相信这件事。
“我们在这里多陪她一会，她就不害怕了。”林之禾又补充道。
柳黎看着她已经苍白的脸色，想到她已经一天没有睡觉了，但又没有什么办法，只能任由林之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