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观棋看见沈翩枝，面色无异。
可心底却忍不住惊叹，这沈家大姑娘长得可真特么好看！
他从没见过一个人能将红色穿得如此好看，明媚张扬，丝毫不会显得俗气，反倒多情妩媚。
一双妩媚多情桃花眼，整个人却透着清冷疏离，毫不相干的两种气质，在她身上融合得恰到好处。
美得招摇，惊心动魄。
就是，身世实在可怜……
“裴公子？”沈翩枝站在门外。
“嗯，”裴观棋起身，“沈姑娘里面请。”
沈翩枝进屋，将门轻轻掩上，并未完全关上。
裴观棋不动声色将她的动作收入眼底。
他平日虽吊儿郎当，但好歹是大户人家培养出来的，礼仪教养这种东西骨子里刻着，不会丢。
就算有什么，也不会在脸上表现出来。
两人既然坐在这里，对于双方的情况自然是了解的。
在京都，没人不知道裴观棋，除了沈家告诉沈翩枝的，以及沈家想要让她知道的，除此之外的事情，就算她想不知道都难。
裴观棋是裴家独子，以他的家世和长相，什么样的姑娘找不到，也不知那家人用了什么方法，竟让裴家答应见她。
对于今日的事情，沈翩枝本是不想答应的，可想着若是不答应，他们肯定又是各种编排，属实烦人。
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对方竟然是裴家。
这样的好事，他们怎么不让沈吟汐来？
又或者是，裴家根本看不上她？
想到这里，沈翩枝心情舒畅不少。
也是，一个妾室所出，裴家这样的人家自然是看不上。
不过她也没想着能攀上裴家。
裴观棋递给沈翩枝一杯热茶，“沈姑娘，听说你在马场谋事？”
“嗯。”沈翩枝不动声色接过。
心里却意外，沈家怎么会将这事告诉裴家，他们不是一直觉得她在马场谋活计这事上不得台面？
这又是想搞什么幺蛾子？
其实这事沈翩枝还真是冤枉沈家了。
他们确实觉得沈翩枝在马场的事情拿不出手，毕竟以他们沈家在京都的身份地位，自家姑娘却在马场谋活计，这要是传了出去，让他们的面子往哪搁？
只是沈翩枝不知道，这些事情其实都是裴观棋让人打听的。
他除了知道沈翩枝是沈家人，其他的一无所知。
裴观棋这人从来不打没准备的仗。
反正他只答应了母亲会来，又没说来干什么。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裴观棋是裴家独子，京都有太多人想要通过结亲攀上裴家，自家母亲又是威胁又是恐吓的，一定要他来看看，他自然就将沈翩枝也归为那一类人。
只是了解过沈翩枝后，才发现她也是个可怜人。
由于一开始听到那些消息时，太过于惊讶，不敢相信竟有人能对自己的孩子狠心到如此地步！
前前后后打听了不少时间，只是越打听求证，越发觉得她可怜。
心里对沈家人愈发痛恨。
他家本来就有个不学无术，不干人事的儿子！
如今知道这事后，恨不能掀了沈家！
沈翩枝这个朋友，他裴观棋交了！
……
“你能在马场做骑术先生，想必骑术很是了得。”
毕竟商卿玄那个人他还是很了解的，只要是在马和马场的事情上，严格、吹毛求疵到简直令人发指！
若不是有真本事，想要留在马场，就算是上面那位说话都不好使！
这一点还真是和所有商家人如出一辙。
只是商卿玄那厮，怎么会让一个姑娘留在马场？
他不是向来觉得，姑娘家家什么的，都太过柔弱，骑术还好说，拉弓射箭之类的，实在是没眼看。
“还行。”沈翩枝抿了口茶。
这人还真是健谈，不过有他在，倒也不会觉得尴尬。
“沈姑娘，你既在马场谋事，可见过商卿玄？”裴观棋状似无意问到。
马场实际的管事人是商卿玄，在京都本就不是什么秘密，更何况是与商家五爷交好的裴观棋。
和商卿玄的关系自然也不会差。
“自然是见过。”沈翩枝实话实说。
她在马场谋事，却没见过管事人，说来是不是太奇怪了些。
“他这人习惯了冷着一张脸，说话也直接，你不要太过在意。”一想到沈翩枝的身世，裴观棋就觉得她是在可怜。
同时也觉得沈家那些人太不是个东西了，竟然这样对待一个小姑娘。
看向她的眼神，欣赏中带着几分安慰，甚至还带有几分……
可怜。
沈翩枝察觉到他的视线，以为他是因为觉得自己可能被商卿玄欺负，而可怜自己，不由觉得有些好笑。
商卿玄在他们眼里就这样不近人情？
他平日里是不苟言笑，又冷冰冰的，但人还是不错的，也没有他想的那么凶吧？
“其实，商公子人很不错的，平日里在马场也很照顾我，我们是邻居，平日里他会回家也会顺路带上我，他是个好人。”
沈翩枝喜欢他，自然是想要为他说话。
再说了，夸赞一个人，捡着好的说总没错。
不过她说的也不尽是假话，有时候半真半假的话，才更容易让人相信。
可她却想错了。
商卿玄这个人，为人确实没得说，但绝算不上什么好人。
特别是在裴观棋看来，他就是个妥妥的恶人！
没少折磨他！
听到沈翩枝的一席话，他差点以为自己是聋了！
商卿玄会照顾人？
还好人？
这两个词，和商卿玄可搭不上边。
“呵呵——是嘛……”裴观棋只是微笑，并不说话。
这姑娘真是可怜，被欺负就算了，还要强颜欢笑着说没事。
太可怜了！
商卿玄那厮真不是人啊！
沈翩枝哪里知道，不过半刻钟的功夫，她在裴观棋心里美强惨的形象已然成形！
……
一顿接触下来，裴观棋对沈翩枝印象不错。
说话做事都很有分寸，不卑不亢，丝毫没有半点谄媚讨好的意思。
他年纪虽然不大，但这些年跟着裴老爷子混迹在官场也见过不少妖魔鬼怪，是人是鬼还是分得清的。
沈翩枝这个朋友，他交了！
“沈姑娘，我这人什么性子，相信你也清楚，向来直来直往。”
裴观棋直言，京都对于他的评价他清楚，他觉得……很贴切。
他很喜欢。
“你这朋友我裴观棋交了，今后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裴观棋说得轻松，可沈翩枝听得莫名其妙。
她自认为自己没有让裴观棋一见钟情的能力，他看着也不像是喜欢自己的样子，突然说出这种话，是何意思？
“沈姑娘不必多虑，我就是觉得和你有缘，有种一见如故的感觉。”看出她的担忧，某人直接睁眼说瞎话。
沈翩枝一噎，她看起来很好骗的样子？
不过她倒也不担心裴观棋对她做什么，他这样的世家公子，根本就不屑做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事儿。
“今日的事情我会解决，沈姑娘无需多虑，我就先告辞了。”
“那就多谢裴公子了。”
都是聪明人，很多事情不需要说得太清楚。
离开之前，裴观棋交代茶肆的人，以后若是沈翩枝有什么事，可直接去裴府找他。
沈翩枝只当他是客气，没想到他来真的。
离开茶肆，沈翩枝还感慨，这裴家公子还真是真性情。
**
裴观棋离开茶肆后，直接去了商家。
他本打算前两去找他，可自家母亲非要让他去见姑娘，今日好不容易出来，顺道过去瞧瞧。
刚到商家，就看见老太傅和宋老爷子在喝茶聊天，宋今禾则在和老太太逗鸟，商时序则陪着自家岳丈下棋。
看得裴观棋一乐。
“商老，宋老，老太太，宋将军。”他一一打过招呼。
“观棋来了，快来坐。”老太太看见裴观棋就笑呵呵的，走上前来拉着他。
“观棋来啦。”宋老爷子也笑着开口。
“你们见过了？”老太太正打算介绍，就听见宋老爷子开口。
“是啊，这孩子有心，我一上京都就来看过我了。”
“嗯，前些日子去看了宋老，这不今日就来看您了，有些日子不见，您看着又年轻不少。”
“哈哈哈哈，就你最甜。”哪个女人不喜欢被人夸年轻，就算是老太太也不例外。
被他哄得笑得合不拢嘴。
看着笑得开心的老太太，老太傅没说话，只是淡淡瞥一眼裴观棋。
这小崽子，没个正形，愈发油嘴滑舌了！
裴观棋被他看得后背一凉，凑到宋今禾身边，小心翼翼开口，“小嫂子，是我的错觉吗？我怎么从商老的眼神中感受到了杀意。”
他最近好像没得罪他吧？
给他都整得不自信了。
宋今禾轻笑，压着声音，“也没什么大事，不过就是这两日母亲没理父亲罢了。”
他们也不知怎么一回事，自昨日一早起来，母亲就对父亲爱搭不理，他们也不敢问。
裴观棋嘴角一抽。
这还不是什么大事？！
老太太不理他，却对自己笑得这么开心，换做自家老父亲，早就一脚把他踹出家门了！
裴观棋呵呵两声，直接躲到商时序身边。
惹不起他还躲不起嘛！
“躲到我身边也没用。”商时序盯着棋盘，眼皮都不曾抬一下。
裴观棋气得脑子一阵眩晕。
商小五，你好样的！
只是视线从棋盘上一扫而过时，裴观棋瞬间就乐了。
对我你是不屑一顾，面对岳父，你是脑袋都抓破的程度！
商时序下棋可是老太傅一手教出来的，棋技可想而知，裴观棋没少被他虐，自然知道他下手有多狠。
面前这盘棋……
不得不说，宋归南不愧是征战沙场的将领，一手围追堵截，商时序是四面楚歌。
要不是和商时序“厮杀”过，裴观棋就真的信了。
既要让对方察觉不到他在放水，又要让自己赢得艰难，商时序真可谓是煞费苦心。
这盘棋，他光是看着就觉得累。
没想到啊没想到，也有你商小五费尽心思讨人欢喜的那一天。
一子落，终局定。
一场厮杀，以商时序赢得半子落幕。
“父亲，承让。”商时序缓缓开口。
呵——
裴观棋不屑，你就装吧你！
“棋技不错。”宋归南也不吝啬夸赞。
看向他的眼神多了两分欣赏。
不愧是商老教出来的孩子，下得一手好棋。
“裴公子要不要来两局？”宋归南看向边上的裴观棋。
迫于宋归南无形的威压，某人乖乖坐下。
一盘棋结束，宋归南给出一句十分中肯的评价——
乱七八糟。
裴观棋一口老血卡在嗓子眼。
他的技术有那么不堪？
“自己心里没点数？”商时序斜他一眼。
因为某人技术实在太过“突出”，商时序也没了下棋的心思，端起热茶慢慢细品。
“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不是说被关在家里了？
“去见了一个姑娘。”裴观棋也不藏着掖着。
“对了，你可知道纳言沈家？”
商时序嗯了声。
“那你知道他家之前有个被送到乡下的大姑娘？”
“不清楚，”商时序偏头，“今日见的是她？”
商时序向来对这些东西没什么兴趣，不过裴观棋既然问了，就说明今日的人就是她。
“嗯，不过说真的，那姑娘长得是真不错……”裴观棋这人向来不吝于夸赞别人，更别说沈翩枝是真的漂亮。
多情妩媚，明媚又张扬，过目难忘。
“喜欢？”商时序看着他那不值钱的笑，这姑娘真就这么好看？
他什么时候也成了看脸的人了？
裴观棋摇头，“喜欢谈不上，就是觉得那姑娘实在可怜，还有那沈家，也太特么不是东西了！那么小一姑娘，送到乡下，十几年不管不顾。”
说得那叫一个义愤填膺！
“不过话说回来，她也是真挺厉害，你猜她现在何处谋事？”
裴观棋故作神秘。
“哪里？”商时序顺着他往下。
“在卿玄的马场做马术先生，没想到吧！”裴观棋现在还忍不住咋舌。
马场？姓沈……
商时序指腹磨搓着佛珠，垂眸思索。
“那姑娘还夸卿玄人不错来着，听说两人还是邻居，卿玄还顺路送她回去，这话换了别人还有可能，商卿玄会好心送人回家？”
“就他那张嘴，那个姑娘敢靠近他，也不怕被毒死！”
裴观棋一个劲叭叭，丝毫没注意到商时序的异色。
在马场谋事，姓沈，邻居，还送她回家……
重点是，长得很漂亮。
商时序挑眉，难怪那日看见纳言沈家二姑娘的画像会那般反常。
“你们说的沈姑娘，可是沈翩枝？”
突然冒出来的声音给裴观棋吓一趔趄，差点从椅子上滑下去，手忙脚乱抓着扶手才稳住身子。
偏头看着商时序身后的人，惊魂未定，“小嫂子，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拍着胸脯平复受到惊吓的一颗心。
宋今禾早就注意到两人，看到裴观棋鬼鬼祟祟的表情，没忍住走近，听他提到长得漂亮的姑娘，还姓沈，宋今禾第一反应就就沈翩枝。
“抱歉，吓着你了。”
“小嫂子，你怎么会认识她？”裴观棋不记得商家和沈家有交集。
宋家就更没有了。
“我们认识也是巧合，五哥也认识的。”宋今禾看向商时序。
商时序微愣，这个情况显然是他没有预料到的。
“那日在三春晓，我们去订做衣裳时见过的那位姑娘。”
“不记得，”商时序偏头看向宋今禾，“我只记得关于你的事。”
“……”
裴观棋咬牙切齿，差点抄起椅子砸他脸上！
这厮真的是愈发不要脸了！
如此毫无顾忌的眉来眼去，眉目传情，蜜里调油！
他这么大一人杵在这，但他瞎的嘛！
宋今禾脸上一热，轻咳两声，嗔他一眼。
看着愈发放肆的二人，裴观棋差点没气得呕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