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个小老师其实很烦躁的，特别是孩子们只能哄不能凶。而且跟孩子们交流，那说话要费半天口舌，才能让他们明白。
只有顾子墨，这孩子聪明，早慧，很好教，学得快，让顾学林特有成就感。
顾子墨享受着哥哥的亲近，哥哥只揉他的头，不碰别的小孩，这是他独享的权力。
“子墨，脚给哥哥看下，还疼吗？”顾学林蹲下身，拉起顾子墨的脚，脱他的小凉鞋。
“哥哥，不疼了，穿了袜子就不疼了。”顾子墨是个乖孩子，本来有鞋子穿就很开心了，即使疼他也不敢说。只是完全没想到哥哥和阿姨竟然会担心成这样，早知道，他一开始就说了，如果一开始就穿上袜子，他就不用薇薇阿姨天天抱着走。
顾学林看伤疤基本都要脱了，又提醒道：“接下来几天可能会痒，不许挠伤疤知道吗？”
“嗯。”顾子墨不明白为什么连痒痒都不许挠，不过哥哥吩咐的，他一定要做到。
“子墨，你拼音学全了，哥哥今天开始教你识生字。”顾学林把顾子墨这些天写的本子整理好放到一边，拿了一本小学一年级课本出来。
这书是程向阳前些天送过来的，他听说两个孩子在自学，就把他小学的课本全找出来，给顾学林送过来。书本很旧，边角磨损的厉害，里面鬼手涂鸦一样，让人不忍直视。但是对顾学林和顾子墨来说，这是他们现在很宝贝的东西。
顾学林并不打算按照课本来教，他要先教会顾子墨写几个字先。
他写了两个大字，指着给顾子墨看：“子墨，跟哥哥读，‘妈妈’。”
顾子墨认真的跟着读：“妈妈。”
“妈妈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人，我们的妈妈最厉害。子墨，你以前的那个妈妈，那是坏女人，不是妈妈。”
顾学林开始给顾子墨洗脑，他始终认为那个女人和男人不配当顾子墨的爸妈。前世顾子墨被丢到孤儿院，孤儿院的阿姨带他去公安局登记过，却也一直没人来领这个孩子。
这个孩子又太孤僻，性格有点古怪，连孤儿院的阿姨都不喜欢他，小朋友们更讨厌他。谁叫他长得白嫩，一开始就和他们不一样。小孩子的嫉妒心都是很强的，他们厌恶比他们长得白胖的孩子。
而这一世，顾学林才从子墨这里知道，是他妈妈带他出远门，把他丢在路上，他才会被拐子捡回去。这种狠心的女人，哪有资格当母亲。那对男女给子墨留下的阴影太大，还不如干脆忘了他们，让子墨以为自己就是顾淑芬的孩子。
反正前世自己两人死去，也没见过那对男女，干脆就当他们不存在。
“哥哥，以前的妈妈真的不是妈妈吗？”顾子墨有点糊涂了，他叫了好多年的妈妈，难道真的不是妈妈？可哥哥对自己这么好，肯定不会骗自己。就是哥哥骗自己，也要当哥哥说的就是真的。
顾子墨不懂别的，就知道哥哥对自己最好，就要听哥哥，哥哥说什么是真的，什么就是真的。
“对，那个是坏女人，老巫婆！和格格巫一样抓小孩的！我们子墨以前是被老巫婆抓去了，现在哥哥和妈妈把子墨接回来，我们才是一家人。”顾学林毫无心理负担的抹黑那个女人。
顾子墨最近晚上天天看《蓝精灵》，最害怕的就是那个秃头的格格巫！一听到格格巫，立刻抱住顾学林的腰，把脸埋在他怀里，颤抖着哭了：“哥哥，格格巫好可怕，他吃小孩！”
“不怕不怕，老巫婆和格格巫都怕哥哥，哥哥把他们打跑！”现在还是黑泥鳅豆芽菜的顾学林，毫无羞耻感的给自己增加伟岸的英雄形象。
“哥哥好厉害，那个大胡子坏人也是哥哥打跑的吗？”顾子墨还隐约记得那天似乎自己被大胡子坏人丢了，然后就一直被哥哥抱在怀里。那是从他记事起，第一感受到真正的温暖。
顾学林谎话有点说不下去了，如果他当时正面面对那个拐子，估计他早就被拐子绑走了，根本没机会跟被丢在角落的子墨相聚！
不过他还是拍拍小胸脯，大言不惭道：“下次要是让哥哥碰到他，一定打得他哭爹喊娘，上次是他跑的快。”
如果王献宏在这，一定会仰天大笑，这牛皮吹的。那一天，也不知道是哪个小孩哭鼻子，哭得稀里哗啦，害的他和程向阳担心得要死。
顾学林已经选择性遗忘了那天自己的丑相，只记得自己抱着子墨的那一瞬间的心疼和失而复得的巨大喜悦。那一天，他找回了一辈子的宝物。
吹嘘完，顾学林瞄到凳子上摊开的本子，总算还记得他现在的任务。
他走到子墨身后，让顾子墨坐好，握着他的手，开始教他写字：“妈妈是女人，所以‘妈’字前面有个女，我们先写个‘女’字。”
顾子墨用心的写完这个女字，好奇的问道：“哥哥，女人是什么？”
顾学林神秘的趴到顾子墨耳朵边说道：“女人就是会生孩子的。”
顾子墨也小声的回道：“女人就是妈妈那样吗？”
顾学林点点头：“对，跟妈妈那样。你看对面那个阿姨，她也是女人，‘女’这个字，有头有手有脚，但是上半身大，你看，是不是！”
顾子墨好奇的看着对面在招呼客人的阿姨，发现以前都没注意过呢，小声的问顾学林：“哥哥，为什么她前面那么大？”
顾学林有些后悔拿那个当比喻，现在该怎么回答！自己两兄弟真像两个小色狼，他犹犹豫豫道：“因为生孩子要给孩子喂奶吧。”
“当女人真辛苦！”顾子墨同情的看了对面的阿姨，天天背着这么重的东西，一定很累。
“好了好了，我们继续写！”顾学林不敢再随便比喻，再比喻下去，他一天也教不完一个字。
这一天，顾学林教顾子墨写“妈妈、阿姨、哥哥、弟弟”。顾子墨的确学的快，基本都已经会写，也会读。但是‘阿姨’这两个字，对他来说太复杂，写起来特别吃力。
晚上，罗薇薇来接两个孩子，要像往常一样抱顾子墨，顾子墨怎么都不肯让她抱。
罗薇薇有些难过：“子墨不喜欢阿姨了吗？不要阿姨抱了吗？”
顾子墨忙摇摇手：“阿姨天天很累，我脚不疼了，不要阿姨抱。”
罗薇薇趁顾子墨没注意，一把把他抱起，欣慰的笑道：“阿姨不累，抱我们家子墨还是可以的。”
说着就带两个孩子往外走。
顾子墨感受到身前软软的，心想也许这么软的，很轻，所以阿姨不累！
顾学林跟在后头朝顾子墨做鬼脸，挥拳头！小屁孩再说几句就差点丢人了。
他决定回去要好好跟顾子墨谈谈心，不能让他把什么话都说出去。这是他们‘大男人’的话题，不能跟妈妈阿姨说的。
顾子墨根本不知道顾学林在做什么，还以为哥哥陪自己玩呢，也对他做鬼脸。
顾学林忧伤，这种‘只有我一个人懂，无人理解，无人可说’的郁闷感，太让人挫败。但是我们家子墨，竟然也学会做鬼脸了！真是太让人惊喜！顾学林心情立刻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