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见那绯羽楼虽只是上下两重,但朱檐赤梁,翘角雕栏,却也精巧。
又见楼外,一面是奇石层叠如嶂,另三面遍植合欢,环荫成帷,时值清秋,犹见绛英垂垂,若赤鸾翎羽,暗香浮动于月露之间。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响起,正是那武姓修士提着食盒回转。
转假山,过庭院,一步踏上台阶,便听闻\"吱呀\"一声,朱楼正面雕花房门自行开启,小心迈步而入,门扉随即闭合,又见道道青芒似水波涟漪浮现,于窗棂间流转三匝,倏尔隐没。
院中随即恢复哑静,却在绯羽楼西侧十余丈外,一抹晦暗幻影,与夜色相融,似鬼魅般飘忽,落在斜坡灌木之中。
果然没这么简单,除了那所谓的‘牵魂铃’,这绯羽楼周围还设置了其他警戒禁制......
就是不知是什么禁制,空明之瞳居然都看不透!
丁辰瞳孔微缩,楼内情况不明,他自然不会轻举妄动,即便能凭借离合神光强行挪移进去,却难保不会被发觉......
......
四下静谧,山风徐徐。
不知不觉,便是两刻钟过去,本不算十分明朗的月空,不知何时聚起了云气,残月掩去,越发昏暗。
啪嗒!
似有水滴打在身旁树叶上,竟是下起雨来。
“砰!”
却听得一声脆响,似玉碎瓷破,虽并不算大声,却还是清晰的传入了丁辰的耳中。
呵呵,时机到了!
几乎便在这刹那之间,丁辰眼中精光微闪,浑身上下,那晦暗幻影当即收缩,其内隐隐似有白光闪动。
又听似有喝骂声自绯羽楼中传出,霍然就见那楼下院落四角暗处,各有一道遁光乍现,正是那贺四派过来的护卫,忽闻楼内异动,自然不敢怠慢。
就听得遁光带起嗖嗖异响,直接跃向二楼檐廊,仓促之间,正好将阁楼外禁制触动,灵光晃动。
看来人都在二楼了!
丁辰嘴角浮现一丝奸计得逞的浅笑......
下一刻,就见一团灰白之气出现在绯羽楼内,涨缩扭曲之间,一只脚尖微微露出,似在空中轻点了一下,便又收回,随即,似烟消云散而去......
“还不快滚!”
二楼,又是一声怒喝,正是那贺晋,贺家主。
“属下告退!”
立时有人应声,自然就是那些个护卫,有些慌乱的脚步声同时响起,便见几道身影逃也似的快步下楼,其中一人,手提食盒,不是那武姓修士又是何人!
空气中,那浓郁的馨香,混杂着些许腥臭,着实有些怪异!
“呼呼”风声,似赶瘟神一般顺着楼梯口灌下来,又是过了好一阵子,那异味才算是彻底消散。
再看二楼,贺晋一个人,瘫坐在一把红木圈椅上,那有些白胖的脸上,表情越发阴沉。
“一群腌臜货,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要不是本家主......”
口中骂骂咧咧,贺晋又站起身来。
绕转珠帘纱幔,就见一架足有八尺宽的锦绣檀木屏风隔开前后堂,只是他明显心中有事,丝毫未发现那半透绣屏上的牡丹颜色,比往昔更明艳了几分。
转屏风,入内堂,上等的黯绿奇楠木铺地,香味清凉带甜。
贺晋面色这才稍缓,缓步来至一面博古架前,净瓶、玉山、瓷盘、木雕,无一不是难得一见的精品。
伸手,指尖在一尊青铜鼎上轻触了下,身形便是一晃,人已经消失不见。
绯羽楼中,这才彻底恢复安静......
......
咚,咚,咚......
待到贺晋再度出现在原地之时,已是晨钟长鸣,天光初亮。
本就是一脸疲态,满眼血丝,才刚刚站稳,神情又是浮起不悦。
瞬步而动,闪身便出现了二楼檐廊,便见楼下庭院之中,早已经候着一大群人,为首的,自然是那胡老,身边不远,又跪着一人,垂头惶恐,正是那掌管膳房的的薛氏。
说是筑基修士,平日光鲜,却也不过是家奴而已!
“家主恕罪,昨晚之事......”
胡老乃是大管事,自然得挑头,见家主现身,连忙又是躬身施礼,想要解释一二。
却不想贺晋根本不想理会,只看看了一眼站在一边看热闹的贺三、贺四,淡淡道,“三叔、四叔,且随我去拜望一下几位客卿吧......”
话音未落,贺晋也不等人回应,已然踏步卷了遁光,身影跃起,瞬息出了绯羽楼所在的院落。
贺四连带那几个护卫见状,倒也并未多言,紧跟而动。
唯有那贺三老爷,嘴角露出一丝嘲讽,随即恢复如常,又是一副豪爽模样,安抚了那胡老两句,又是打量了一眼那薛氏,这才跟着走了。
庭院中,便只剩下管事等六七人,只是胡老未开口,却也无人敢妄动。
“胡老,妾身实在是......”
又是隔了好一阵子,薛氏才敢开口,那胡老此时,似也才松了口气,弯得虾米一样的腰直了起来。
“好了,其他的就不用多说了,既然家主没发话,那此事便算是揭过了,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薛氏一听,脸上的惊恐却是并未消减多少,那活罪也不是好受的。
“胡老,真的不是妾身的错呀,妾身是冤枉的,您老看在......”
胡老却是根本不想听,不等对方说完,便是哼道,“冤枉?你冤枉什么?那鲟龙鱼肝只经过你手,还有谁能在你眼皮子底下动手脚不成,难不成是那刘大头?他区区炼精,能又这等手段?”
“不是还有那武......”
“闭嘴!你还想攀咬别人......”
薛氏刚开口,却听的胡老几乎是立时呵斥出声打断,少有的声色俱厉。
那薛氏也是一个激灵,这才反应过来,虽然同是筑基修士,但那姓武的可是贺四老爷的人,不是她能得罪的。
“胡老,妾身,妾身不是那个意思......”
薛氏连忙开口解释,声音才出口,抬眼之际,却见那胡老眼中明显泛起一丝杀意。
瞳孔不禁一缩,眼前却是一道冷芒闪过,瞬息划过一道弧线,薛氏脖颈处,一道血线,鲜血尚未流出,那冷芒已经落回胡老掌心,却是一枚状若竹叶的飞剑。
“呃......”
似有若无的一声,薛氏头颅才落地,院中余者皆惧,头颅垂得更低,像是怕将脖颈暴露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