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茄子也贵，六个铜板只能拿一个，要不拿两串豆角，或者换两串辣椒？”
那娃子大概八九岁的样子，已经进学堂了，这两个月天儿太热，又是双抢时节，学堂便放一到两个月的田假。
听说功课不咋好，但因着从小跟着爹娘长大，做生意的窍门却学了个十成十，一点儿亏也不愿意吃，他也不多和牛妈掰扯，厚着脸皮直接找上了陆文且……
“陆掌柜，咱们都是邻居，要不算少一点儿，让我拿两串茄子吧，我阿娘见我拿这么多回去，下次还给我银子让我过来买，要是她觉得我拿回去的少了，定是以为我偷吃了，以后不许我买不说，少不得还要挨顿打。”
陆文且颇有些好笑，他这在市井里混的，咋会不知道这小子的心思？
摇摇头拒绝道：“我这可是小本生意，不讲价的哈。”
他还挺喜欢这个有胆气又机灵的娃子，就在那娃子一脸失望之际，又接着说道：“不过生意是生意，人情是人情，你小子这两年是我看着长大的，看在你的面子上，多送一串也无妨……”
“谢谢陆哥！”
小娃子大喜，眉开眼笑地道谢。
不一会儿，便乐滋滋地捧着两把香喷喷的烤串回去了。
接下来，断断续续地又来了几单生意，都是些街坊四邻。
有的是看在邻居的份上过来捧捧场；有的是家里的娃子闻着味儿闹腾要吃，反正不差那几个银钱，给个一二十个铜板烤上几串，也好解解馋……
一个长下午，加上刚才那两桌大头，足足进账三两多近四两银子，除去买菜的本钱，至少也血赚了三两往上。
就这，都还是散客。
等天儿一黑，说不得还能再赚个十来两。
把兄弟招待好，估摸着散学的时辰到了，想到已经好些天没回来的侄子，陆文且又烤了一大把。
用油纸包好，亲自送去陆知义所在的学堂，给了张夫子，感谢他尽心尽力栽培自家侄子。
从小到大的吃穿用度，包括成亲生子，他承了大哥大嫂太多的恩情。
现如今侄子在学堂里吃住，他作为小叔，时不时就去张夫子那儿刷刷好感，不说把双方的关系搞得多好，最起码不能叫自家侄子在人家那儿受啥委屈。
张夫子不是个老古板，陆文且送过来，他并没有推三阻四不愿意收，反而很是开心地收下了，深深吸了一口气，说道：“这味儿不错，闻着就香，等以后想喝酒了，就来你铺子里小酌几杯。”
说完，又掏出钱袋子，让陆文且再烤些过来，再顺带打一坛子甜米酒，今儿他要和学堂里的十多个学子，好好吃它一顿。
站起身，来到书房门口，还大声点了两个年纪大一些的学子进来。
“你们俩和陆知义，一起跟这位陆掌柜回去，除了那坛酒和三个烤鸡腿外，其他有多的银子，你们三个看着安排，等烤好之后，再一起拿回来……”
两个学子对视一笑，“耶”地一声，欢天喜地地跑了出去，找陆知义去了。
顺带着和大家伙儿分享这个好消息。
陆知义对此，已经见怪不怪了。
要说最常来学堂的长辈，非他小叔陆文且莫属，隔三差五地就过来，牛妈炸了几块冬瓜果子，他都得端来张夫子尝尝，看着威风凛凛，走几步路都杀气腾腾，有这么一个小叔在，那些调皮捣蛋又比他年长的学子，从来都不敢拿他开涮。
每次来了，还和张夫子相谈甚欢，气氛到了，称兄道弟都是常事。
也不知是不是因着这层关系，张夫子总是对他另眼相待。
时不时就把他叫去书房，帮着整理一些书籍，或者研墨啥的，来了知交好友，也常叫他帮着斟茶倒水，时不时还会在好友面前夸赞他几句。
书房里的陆文且，笑了笑，也没推辞张夫子的赏脸，痛快接过银子，领着三个小崽子回了铺子，开始干活。
好不容易把张夫子的大单做好，也到了吃晚饭的时辰。
许是这一个长下午的烧烤香味儿没断过，一下子涌进来好些人，差不多都是这一片的街坊邻居，买得都不多，少的七八串，多的二三十串，想来是买回去尝个味儿的。
陆文且两只手就没停下来过，时不时还得抽空向客人推荐一下甜酱口味。
好在有那几个街溜子兄弟在一旁帮忙，要不然都忙不过来。
方雨桐把两个娃子哄睡好，放心不下前头的生意，出来一看，一铺子满满当当的人群，八九张桌子全都坐着人，好些没坐到桌子的，就站在一旁等着。
她来到柜台处，帮着算账收银子。
眼看天色不早了，人数不减反而多了起来，好在今儿的菜色买得足，要不还真不够卖。
陆文且见缝插针地抽空过来催了两次，让她回后院睡觉去，可看着不断涌进来的客人，她又舍不得离开，生怕自家男人和牛妈忙不过来，再算错了账。
直忙到快子时，人数才慢慢减少了些，食材也不多了。
方雨桐怕两个娃子醒来找不到阿娘，再哭鼻子摔下床去，这才回了后院。
她刚进去没多久，孤身一人的鲁衙役进来了。
“陆家老弟，你这生意红火啊！”
陆文且笑呵呵地上前招待，亲自给他擦干净一张桌子，客气道：“呵呵，都是攀长生兄的福。”
“牛妈！这边上坛好酒！”
“今儿你来得正好！尝尝老弟我的手艺，等我忙完这点儿活，咱再坐下来好好喝它两碗！”
说完，又接着干起了活，把客人的串烤好之后，又去菜柜那里狠抓了一把，开始给鲁衙役烤。
牛妈见过鲁衙役那么多次，也知道当初卖粗盐的时候，他帮自家夫人解了好几次围，自是不敢懈怠，转身抱着一坛子好酒出来，放在鲁衙役的桌面上。
不一会儿，陆文且就端着一托盘烤串来了。
“这也太多了吧，就算加上你，咱们也才俩人，哪儿吃得了这么多？”
鲁衙役看着面前那一大捧烤串，心下妥帖，嘴上却客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