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
远方的硝烟，亦逐渐平息。
这座被惊扰的古城，终于再度归于安谧。
辰龙云清二人，带着陈无忧，径直向着齐明知安排的院落走去。
在这次袭击万福商会的那些人眼中，这里显然没有什么进攻价值，因此大战过后，甚至没有遭到丝毫的损坏。
走在路上，三人时常能见到几个幸存的万福商会护卫，同齐明知一样，他们甚至连那染血的衣袍都未来得及换下，只匆匆处理了下伤势后，便纷纷收拾起府邸内的狼藉。
对此，云清和辰龙心里震惊之余，更多的，却是幽远绵长的悲哀。
“欸......说起来，这些护卫没有死在危机四伏的神风山脉，反倒是在这看似安全的霄云古城内丢了性命，世事无常，当真是如此啊......”
当那猩红色的残肢断臂掠过眼眸，两人的心中，皆不由感到些许不适。
如此血腥残忍的场面，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却已经在心中万般抗拒第二次的发生。
奈何世道如此，这般抗拒，终究只会化作一番无稽之谈，消散于三言两语之间。
然而。
当这令人心悸的一切落入陈无忧的眼里，却又显得不足挂齿。
与方才同齐明知相见时不同，他没有刻意忽视这些，只是毫不掩饰眸中的那分淡漠。
“你们俩啊，倒是可以同情，但就没必要可怜他们了。”
陈无忧在二人的肩上轻轻拍了拍，“这些人啊，虽是为万福商会做事，可某种意义上，也绅处于其庇护之下。”
“欲享其福，必担其灾。”
闻言，辰龙不由赞同地点了点头，“师兄说的很对……我们自小便活在玄阳宗的庇护之下，对这弱肉强食的世道，见识还是太过浅薄了。”
“不，你错了。”
陈无忧摇了摇头。
接着，只见他轻轻笑着，那万般清澈的眸中，却埋藏着亘古般的深邃。
“我们，只不过活在这世道之下，却并非世道使然。”
“万般的因果，皆是由自己决定。”
“可是......”
这时，沉默已久的云清忽然正经起来，“师兄，这些因果中，就没有哪些是迫不得已的吗？”
“迫不得已......”
陈无忧的眸光蓦地滞住，漾起的那抹笑容，亦是化作云烟。
那一瞬，似有一道无形的裂痕，在他的心口，弥散开来。
是啊……
若是迫不得已，那，又该作何解释呢？
那片血红的山谷中，他们决定了自己的因，然而最终，却产生了无定的果。
它们，因何而生呢？
陈无忧不由抬起头，凝视着星光熹微的夜空。
透过那虚无的路，尽头，仿佛是一片混沌。
“光亮......去哪了呢？”
是，天命吗？
视线逐渐落下，最终，凝于掌心。
那里，仿佛承载着，无尽的，永恒的......
良久的沉默。
......
“哈哈。”
陈无忧蓦地没心没肺般大笑起来。
“要是迫不得已的话，只能算自己倒霉喽。”
“啊？这么草率的吗?”
“那你给个解释喽。”陈无忧朝着云清挑了挑眉。
“...嘿嘿，我感觉吧，草率点也挺好的。”
云清傻笑一声，接着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
主打一个随性。
嗯，绝不是没脑子。
......
吱呀。
随着辰龙将房间的门推开，覆盖于上方的灵阵当即便被激活，将整个房间照亮。
“还挺高级。”
陈无忧不由得伸出大拇指。
“师兄，看样子，万福商会这次恐怕损失不小，短时间内应该是没法继续前进了吧？”
“嗯，是这样的。”陈无忧稍稍颔首。
“那咱们接下来，就这么干等着吗？”
没等陈无忧回答，只见小云师弟率先举起手，准备发表意见。
“我觉得，其实等着也挺好的......这里感觉挺好玩的，就是没有天香苑那样子的东西，师兄可能会不太适应。”
闻言，陈无忧额头上的青筋几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暴起。
“小云师弟。”他皮笑肉不笑地朝着云清挥了挥拳头，“合着在你眼里，我平时除了去天香苑，就没别的事干了呗？”
辰龙：好熟悉的问题。
“还有闻香阁嘛......”碍于陈无忧的气势，云清只弱弱地补了一句。
辰龙：好熟悉的回答。
于是
砰砰砰！！！
哎呦~
随着几发重拳落下，云清的脑袋上方相当明显地凸一个大包。
辰龙：好熟悉的结果。
“我错了，师兄......”
云清‘委屈巴巴’地道歉。
“哼。”陈无忧颇傲娇地撇了撇嘴，“不长记性。”
到最后，又是辰龙承担了所有。
“所以师兄，我们接下来......”
陈无忧从怀中拿出齐明知交予的储物袋。
“打开看看。”
闻言，辰龙和云清纷纷将灵识探入。
下一刻，几乎相同程度的震惊，浮现在二人的脸上。
这堆成小山一样的灵石，是认真的吗？
“师兄，除了拿储物袋，你这几天，不会还去神风山脉当山匪了吧？”
“瞎扯。”
陈无忧白了云清一眼，“你师兄我这么‘正经’的人，咋可能干这种事情！”
闻言，辰龙和云清对视一眼，而后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嗯，很有可能。
陈无忧：(? .?.? ?)
“……这些东西，都是齐明知给的。”
陈无忧满脸无语地向着两人解释：“他担心以万福商会现在的人手，若在路上遭遇袭击，没办法保证货物的安全，所以就希望由我们代替护送。”
“嗯……我看在他给了这么多灵石的份上，就勉强答应喽。”
“可是……”闻言，辰龙不由蹙起眉头，“就凭我们三个，能行吗？
“嗨～这不是有破空梭在嘛。”
“更何况，要不了多久，慕家的队伍也就该到了，他们运送的东西和万福商会的一样，我们跟着他们一起就行了。”
“慕家？皇城的那个？”
“嗯哼。”陈无忧点点头。
“竟是这样……”
辰龙的脸上依旧还有几分担忧，“师兄，我听说万福商会内部，似乎一直都纷争不断……万一这慕家不站在齐公子那边，我们该怎么办？”
闻言，陈无忧只觉得有些好笑。
“慕家站不站在齐明知那边，我不知道。”
“但是......”
那道绝美的倩影，当即萦绕在陈无忧的脑海中。
于是，嘴角的笑意，开始不自觉地逐渐加深。
“她嘛，肯定是站在我这边的。”
“她？”
辰龙和云清皆面露几分好奇。
“呵呵。”陈无忧故作神秘地挑起眉梢，“到时候～你俩就知道了。”
说罢，陈无忧伸了个懒腰，接着便自顾自向着门外走去。
“行了，时候也不早了，等明天再说吧。”
“额……师兄慢走。”
两人向着陈无忧抱拳而礼。
陈无忧推门而去。
外面，月色朦胧。
他打起哈欠。
“到现在，才过去三天啊。”
“也不知道，她俩想没想我啊？”
披着满身月光，陈无忧向着房间走去。
“嘿嘿……感觉，应该会吧？”
懒散却悠长的声音，伴着晚风，荡漾开来。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