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落在两人耳中，曼珠沙华都在替张亦尴尬。
可她看向张亦的时候，发现后者的脸上并无波澜，似乎早就料想到了这件事情。
曼珠沙华想，难道说话的还是傀儡？
这个问题只有去了大殿才能知道答案。
她跟在张亦身后，去了山门后那些古色古香的建筑群，穿过宽广的石阶路，最终来到了一间阁楼之中。
张亦连门都没敲，推门走了进去。
楼内坐着一位仙气飘飘的少年。
他长发及腰，穿着一身青衣长袍。
见到有人来了，嘴角勾起一丝淡淡的笑，将早就准备好的茶推到对面的位置，示意张亦过去坐。
整个人清新脱俗，不染一丝尘埃，就好像是画里的仙人活了。
曼珠沙华愣愣的望着他。
那张稚嫩的脸上有着一双古井无波的眼睛。
她顿感惊讶。
外表可以迷惑别人，但眼神却不会骗人。
这分明是一位不知道活了多久的老怪物。
张亦走到他的对面坐下，没说话，难得的表现出一丝端庄，接过茶盏轻抿了一口，舔了舔唇，似是回味，又像是在等着什么。
对面的少年笑得更浓，为他续了一杯，这才开口。
“两千多年了，终于来了同道中人。”
他的声音充满磁性，煞是好听，明明十分平缓的语调，却还是能听出其中带着一股欢呼雀跃。
仙君看向他，淡淡一笑。
“这么说，地球上的传承断了两千多年？”
“不止。”少年摇了摇头，“文明不是突然断掉的，真要追溯，怕是得有万年之久。”
说到这，少年真挚的看向仙君问：“道友自仙界而来？”
张亦点点头：“偶然飘落此地。”
少年的脸上露出了些许惊讶，但也没有深纠，目光转向曼珠沙华，竟是生出些许期待。
“这姑娘是你徒弟？”
张亦看了曼珠沙华一眼，摇了摇头。
“随行而来的朋友罢了，看样子你对她更感兴趣。”
曼珠沙华还没搞明白怎么回事，就见少年大大方方的点头承认。
“这姑娘既然不是道友的徒弟，千年之后还能踏足此地，必定是我青山宗的有缘人了。”
这下换仙君傻眼了。
不禁苦笑，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也能成全别人的因果。
他点了点曼珠沙华笑道：“她能不能成为你青山宗的弟子，还得看她自己的意愿。”
曼珠沙华整个人都是懵的。
这里面怎么还能有她的事。
少年也认同张亦的说法，目光真挚的看向她。
“姑娘，你可愿意拜入我青山宗，接我宗门传承？”
要是以前，曼珠沙华会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下来，可现在她反而有些局促。
仙君看出了她的顾虑，抿了口茶，悠悠道。
“若非巧儿是故人之后，我是不会收徒的。”
话没说全，但意思已经明了。
曼珠沙华苦笑一声，点了点头，转向少年遥遥一拜。
“自是愿意……”
既然不能成为张亦的徒弟，那变成其他修仙者的弟子也未尝不可。
至少这条路上还有张亦，不会让她那么孤单。
少年眼中笑意更浓。
“好好好，既如此，你便是我青山宗当代宗主了。”
“？”
曼珠沙华瞪大了眼睛，忍不住嘴角抽搐。
“师父？子弟斗胆问一句，青山宗现有多少人？”
拜个师而已，身份突飞猛进，她有点接受不了。
这话问的少年一阵尴尬。
仙君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你看这地方像是有人的吗？”
少年无奈的点了点头，接话道：“的确，青山宗现在就你一人。”
说到这，他转向张亦笑着摇头：“非要较真，那就是只有你和这位道友两个活人了。”
曼珠沙华的脑袋上浮现出一个问号。
心说你不是活人咋地？
看见她无语的表情，张亦道：“别疑惑，他不是活人，只是一道残留在世间的神识。”
担心她没听懂，仙君又加了一句。
“算是个还没消散的鬼吧。”
少年颔首。
“道友，你大可说的委婉一些。”
随后他讲起了自己的过往。
少年名叫扶芽，是青山宗最后一任弟子。
数千年前，地球发生了战乱。
整个修仙界全都被牵扯其中。
那时候，他还只是一个小小的人仙，压根不能参与到那些大能的斗争之中。
彼时的他，在宗门的境界也是最低的。
就算上了战场也只是一个炮灰，没什么作用不说，还可能连累同门。
师父便向宗主请命，将他留在宗门当一个守宗人。
之后全宗上下就奔赴战场。
那场大战死伤惨重。
他看着师兄弟们满身伤痕的从前线回来，又一次次的举剑重新踏出山门，而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看着师兄弟们回来的越来越少。
直到那次，有一人跌跌撞撞的闯入山门。
他感受到对方的气息，飞身过去将人揽入怀中。
那人见到他呕出口血，脸上却带着笑，拽着他的衣襟说。
“扶芽师弟，我回来了。”
扶芽被吓得不轻，将他平放在地上。
“师兄，别说话了，我马上帮你疗伤。”
可那人却抓住了他的手，摇了摇头。
“我已油尽灯枯，能回来已是万幸，你就别白费力气了。”
“怎么能是白费力气？医堂里有药，还有堂主留下的典籍，只要用心疗养，你未尝不能活下去。”扶芽急道。
可来人却还是拒绝。
“我知道自己的命数，跟其他师兄弟们比起来，我是幸运的，他们连尸骨都没留下来，我反倒能死在家里，已经是上天眷顾。”
说话间他恢复了些许神采，表露出回光返照的迹象。
他抓着扶芽的手嘱咐他。
“师弟，你且听我说，我是带着宗主令回来的，即日起，青山宗闭门与世隔绝，你要留在这里，做好守宗人，等有缘人踏入大殿，那时才可打开护山大阵……”
扶芽不懂，他只是不想师兄死在眼前。
可那位师兄并没有活下去的欲望，只是跟他聊了几句就尽显死气。
临了，扶芽哭着问。
“为什么要打？我们过好自己的日子不行吗？”
师兄用尽最后的力气轻拂他的发丝。
“为了往后的人族，为了还天地于人……”
话落，师兄的手摔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