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汐绾抬头看向天空，无声的叹了口气，忽然觉得很可笑，语气有些悲哀的问他：“虞瑾，你知道我小时候有多恨你吗？”
虞瑾一怔，心中好奇：“有多恨？”
他小时候上官烟便一直教育他，让他将虞盛比下去，让他把父皇对虞汐绾的宠爱全部都抢走，可他……好像什么都没有做到，最后还落了个人人都厌恶的名声。
虞汐绾扯了扯嘴角，认真道：“那个时候，我想把你推进池子里，再质问你为什么这么讨厌我，可母妃却说我们是兄妹，你是和皇兄一样的，所以我也经常会偷偷看你，看看你这位大皇兄在做什么。”
“结果你每次都带着人欺负我，我就不想再要你这个皇兄了，无论母妃说什么，我都不愿再与你亲近，每年母妃以我名义送入东宫的生辰礼物，其实都不是我准备的。”
“长大之后，我被消除了在云霄派的记忆，对你的恨意渐渐转化成了恐惧，我不想见到你，也不想再被欺负，所以就干脆听母妃的，不再出锦绣宫。”
说着，虞汐绾看向虞瑾，眼里充斥着恨意，冷笑，“虞瑾，我在恢复记忆后，第一时间就是想杀了你。”
虞瑾抿了抿唇，沉默片刻后苦笑：“那我真是要感谢母后了，若不是她，我确实坐不上这个位置，也不会活到现在了。”
“你确实该感谢她，若不是你太子的身份，我绝不会救你，”虞汐绾看着他，一字一句冷厉道，“虞瑾，当初答应同你合作，只不过是因为你有价值，你现在来同我说这些，亦或是做出任何的改变，我都不会原谅你。”
“无论是曾经的我，或者是现在的我，我恨你，从未变过。”
虞瑾看着她绝情的面孔，张了张嘴，却说不出来一句话。
是了，他早已坏事做尽，又有什么资格想和他们做回普通的兄弟兄妹？
虞汐绾不想管他心里在想什么，拿着弩箭转身走了。
虞盛看到她回来，担心的上前问道：“你去哪了？怎么也不和我们说一声？”
“没事，我就是到处走走。”
虞汐绾的语气淡淡，虞盛放不下心，问道：“绾儿，你还在想沈清瑜？”
虞汐绾抿着唇，没有回答。
虞盛见她这样，忍不住叹了口气：“对不起绾儿，是皇兄又替你自作主张了。”
若是早知道绾儿会这么难过，他就不拦着绾儿了。
虞汐绾扯了扯嘴角，平静的看向他，淡淡道：“我没事，皇兄不必道歉。”
虞盛张了张嘴，又抿着唇，懊恼道：“我们先回去吧。”
“嗯。”
回到边城，虞汐绾才发现沈清瑜没有带晚云她们。
看着面前的几个人，虞汐绾有些不敢置信：“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问完，虞汐绾都觉得自己蠢。
晚云她们为什么在这里，原因不是很明显吗？
晚秋看着虞汐绾红了眼眶，连忙出声：“殿下，大人此行也带了不少武功高强的人，那些人是我们亲手教导的，定会保护好大人。”
虞汐绾自嘲的笑了笑，有些失魂落魄的往营帐走。
沈清瑜的衣服都还在。
泪水从脸颊滑落，虞汐绾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出来。
沈清瑜还真是算的周全，怕自己追上去，连衣服都不带了……
-
漠国地界。
“国师大人，咱们抄的是近道，两日就可以到皇城，但此地荒凉，只能委屈国师今夜歇在这里了。”
李荫看着四处干涸的土地，语气中带着一丝悲凉。
沈清瑜脸上没什么表情，淡淡道：“既然如此，那就在此处休息吧。”
见她如此痛快的答应，李荫松了口气，扬起一丝笑意：“那我去寻些吃食过来，国师大人先休息吧。”
说完，便打算离开。
“慢走，”沈清瑜叫住她，转头看向身后的侍从，吩咐，“你同这位嬷嬷一起去，帮着点嬷嬷，不许偷懒。”
侍从明白沈清瑜的用意，拱手颔首：“是，属下明白。”
李荫抿了抿唇，心中有些不高兴，但对方是虞国的国师，是倪颜邀请的人，她再不悦也只能先忍着。
看着两人走远，沈清瑜抬手召来晚秋的徒弟，淡淡问道：“边城那边可有什么动向？”
“回主上，二皇子和太子带领边城军突袭了漠军，漠军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跑了。”
沈清瑜垂下眼眸，沉默片刻后哑声问道：“安乐殿下呢？她可还好？”
“殿下此次杀敌无数，英勇无双，想来殿下也是开心的。”
开心吗……
沈清瑜攥了攥拳头，抬手示意她下去。
阿绾这次定会气的不轻，怎么可能好的这么快？
杀敌无数，怕也只是阿绾泄愤的一种方法罢了。
但好在阿绾能杀漠军泄愤，也算是有了发泄的口子，不会把自己闷着了。
抬头看向天上的月亮，沈清瑜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只是不知道自己回去的时候，阿绾会不会气的直接不理她了？
想到这个，沈清瑜脑中不自觉的浮现出虞汐绾生气时的表情。
“噗呲……”
沈清瑜没忍住笑了起来，她的阿绾永远都那么可爱。
沈清瑜身后的侍从听到动静，都疑惑的看向了沈清瑜，觉得有些奇怪。
大人这是怎么了？
众人面面相觑，又默默地收回视线，不敢揣摩自家主子的心思。
没一会儿，李荫和日息拎了几只山鸡回来。
看着已经奄奄一息的山鸡，沈清瑜不解的问道：“此处如此荒凉，居然还有生物？”
李荫苦笑：“漠国多得是这种地方，但我漠国的子民是要生存的，若是连这些都没有的话，我们该如何生存？”
沈清瑜没有说话，将目光移向她们回来的那个方向。
当初漠国建立之时，虞国的皇帝便劝告过第一代的漠王，可惜漠王并没有听劝，时过境迁这么多年，每一任的漠王也从未想过改善漠国的水土，这是漠国人的悲哀，却不是其他人的错。
来的路上，李荫说漠国士兵在没有虎符的情况下，依旧愿意跟着漠西出征的原因，就是漠西许诺他们一定会带领漠国摆脱这样的生活。
可他们摆脱的办法是占领虞国，是发起战争，从未真正的去想过改变自己的土地。
漠国的人想过的好没有错，可虞国的百姓更没有错。
错的是发起这场战争的人，错的是那些狂妄无用的人。
沈清瑜攥紧了拳头，转头看向李荫，冷声问道：“如今我已经到了漠国的地界，我会遵守承诺去见漠国公主，但你是不是也该先告诉我，为什么晚暮的簪子，会在你的手里？”
李荫的动作一愣，扯着嘴角看向她：“国师大人，都已经到了漠国的地界，何必这么着急呢？等您见到了我家公主，自然就明白了。”
沈清瑜不爽的微微蹙眉：“李荫，你敢只身闯进虞国的军营，应当知道我的脾气不好。”
“奴婢自然是知道的，但此事是我家公主吩咐过的，奴婢不敢自作主张，若是国师大人着急，那我们继续赶路，明日天黑之前，国师大人也能得到您想要的答案。”
“放肆！”
日息立即生气的抽出佩剑，抵在李荫的脖子上，“敢同主子这么说话，你想死吗？”
李荫面不改色，只看向沈清瑜，淡淡道：“国师大人，您觉得呢？”
沈清瑜看着她和在虞盛营帐中大不相同的样子，危险的眯了眯眼：“你家公主，倒是很想见到我啊。”
“是，所以请国师大人决定吧。”
李荫看着她，眼神渐渐地变了。
像是在透过沈清瑜看另一个人。
她终于知道公主为什么变了，跟在这样一个喜怒无常的人身边，公主自然是近墨者黑。
可为什么公主已经去了，却还要回到虞国的地方？
落叶归根，公主就算是再讨厌漠国，也该回来才是吧？
看着李荫眼中的情绪变化，沈清瑜心中有些烦躁。
晚暮和漠国到底是什么关系，和这个公主又是什么关系？
刚刚李荫看她的目光里掺杂了一丝恨意，又是为什么？
沈清瑜不想再在路上浪费时间，看向身后虞盛派来的人，吩咐道：“你们在此处休息，明日天亮再启程。”
为首的人立马拧紧了眉头：“大人，殿下让我们来保护您，自然是要在您身边护着的，若是您要连夜赶路，我等都可以，大人不必担心我们。”
沈清瑜没说什么，朝日息招了招手。
日息立马收了剑过来，眼睛亮晶晶的：“主子，有什么吩咐吗？”
“他们不愿意留下，那你带着我们的人留下，若是我有任何不测，你们不许停留，立马带着所有人撤离漠国，把消息传给安乐公主，明白吗？”
沈清瑜看着她，压低声音吩咐。
日息愣了一下，立马拉耷下脑袋：“是，属下明白了。”
沈清瑜抬手捏了捏她的肩膀，眼底是信任，是鼓舞。
日息抿了抿唇，坚定道：“大人，属下绝不会辜负您的所托。”
沈清瑜满意的勾了勾唇：“好好休息吧，小心些。”
说完，便带着虞盛给她的人，和李荫继续赶路了。
日息看着沈清瑜的背影离去，抿了抿唇，看向旁边的人吩咐：“快传信回去给师父，另外让我们在皇城的人都机灵点，在暗中保护好主子。”
“是。”
-
边城。
“阿绾姑娘，蛊虫数量太多，大胖有些吃不消了，恐怕得休息几天才能继续。”
俏洗带着大胖找到虞汐绾，微微蹙着眉，似是也没想到蛊虫会这么多。
人家是来帮忙的，虞汐绾自然不会多说什么，微微颔首：“多谢俏前辈相助，若是想要什么东西便吩咐她们。”
俏洗看着她红肿的眼睛，又突然好奇起来：“阿绾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虞汐绾的眼神闪躲了一下，垂眸淡淡道：“无妨，今夜的风大，军营中的沙石不少，俏前辈回去时小心被风沙迷了眼睛。”
俏洗挑了挑眉，心中隐约猜测到什么，却也没有再多问，笑了笑便离开了。
虞汐绾换下身上的铁甲，在书桌前提笔画了许久，才带着东西出去。
“绾儿，这么晚你去哪啊？”
柳祺正带着人巡逻，见她出来，有些疑惑。
“表哥，”虞汐绾也没想到会和他撞上，但也只愣了一瞬，便开口问道，“今日抓到的那个漠国世子在哪？我有事问他。”
“在俘虏营那边，”柳祺给她指了方向，又表情怪异的补充了一句，“绾儿，一会儿你让人把他带出去就是，你别进去了。”
虞汐绾能猜到他是怕自己看到那些俘虏的惨状，点点头过去了。
“将军，这不是国师府的人，为什么叫你表哥啊？”
柳祺身后的士兵见人走远，好奇的问道。
柳祺警告的看他一眼：“把嘴闭上，不该问的少问。”
士兵愣了愣，不知道为什么一向好说话的柳祺为什么这样，但也没再多问，跟着继续巡逻了。
俘虏营。
听着里面传来的惨叫声，虞汐绾面不改色的吩咐门口的将领：“还请将军把今日在漠军军营抓到的那人带出来，在下有事要问他。”
这个将领在虞盛身边见过虞汐绾，自然没有怀疑，吩咐旁边的人去带人了。
“姑娘，那人虽然被柳将军废了只手，但漠国人向来狡猾，可需要我让人陪着您一同审问？”
“多谢将军，不必麻烦你们了。”
将领没有强求，等士兵将人带出来后，便把人交给虞汐绾了。
绑着世子的麻绳递到虞汐绾手里，虞汐绾看了眼紧张的人，面无表情的拉着人离开了军营，去了易容女的院子。
“见过殿下。”
易容女没想到虞汐绾会这么晚过来，但看了眼她身后的人，便笑着将人请进旁边的屋子，“殿下，里面的刑具都是常见的，若是殿下还有需要，尽管吩咐属下。”
“有劳。”
虞汐绾简单说了句，便大步走过去，将人丢进那间房间。
关上房门，视线在各个刑具上扫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