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囚凰7
沈青拂眼底迅速升起泪光。
她惊讶之余满是失落,“陛下……何出此言啊。”
仿佛他切切实实是误会她了。
宁玄礼心头一软,
就算明知道她是在演戏,还是会因为她的泪盈于睫而心软,为何要如此对他,为何要让他在疑心和笃信之间来回徘徊着,满是熬煎。
他薄唇抿得很紧,到最后紧到颤抖。
“阿拂,当真如此爱朕吗。”
“臣妾满腔爱意,陛下还要怀疑臣妾的真心……”她睫羽轻颤着坠落一颗晶莹泪珠,轻轻扯着红唇,“臣妾究竟做错什么了,臣妾为了陛下努力做一个贤后,不争不抢,不辩不论,陛下还要疑心臣妾至此……呜呜。”
她委屈的掉下眼泪,肩膀轻颤。
宁玄礼终究还是不忍心,抱住她,“是朕不好。”
他虽然在道歉,却还在贪婪的嗅着她发间的香味,又狠却又很温柔,“朕太想阿拂身边只有朕一个人了,朕太爱你了,朕真想把你一口一口吃进肚里,这样我们就融为一体,再也分不开了。”
沈青拂没忍住打了个寒颤。
她抬起头,茫然问道,“臣妾没有听懂陛下的意思。”
他眼底沁出几分病态的阴郁,低觑着她,吻在她的眼角上,呵呵的笑,“朕想吞掉你的血肉,一口一口的,都吃了。”
沈青拂,“……”
什么狂人日记。
有病,纯纯有病。
她沉默了一会,闷闷的说,“嗯……臣妾的肉,应当不太好吃。”
宁玄礼被她逗得笑了半天,“好,朕暂时先不吃你。”
他又将她揽紧,“你平日料理宫务,还要接纳后妃前来请安,咱们彼此相处的时间不过须臾,不如,叫她们别来坤宁宫请安了,免得浪费时间。”
沈青拂心里淡哼。
不接受后妃请安那还叫皇后吗,权势是要来享用的好不好。
“陛下,此举恐于礼不合。”她怯生生的说。
“规矩都是天子定的,朕说可以就可以。”他这样说,蹭着她的侧脸,“还是阿拂更看重权势,舍不得了。”
全是陷阱。
她可不能跳下去。
她闷声道,“臣妾是怕陛下被朝臣指摘而已,哼。”
“好,朕的卿卿当真如此爱重于朕。”他轻轻笑着,把她抱在腿上,开始解她的衣服,“朕要好好赏赐卿卿。”
反正她喜欢的姿势,他已经知道了。
起码在这事上,她会喜欢他,日久生情,早晚她适应了,就再也离不开他。
对,日子这么长久。
她总会真的爱上他。
沈青拂捂住他的手,“不要呢。”
“怎么了。”男人眯了眯眼。
“臣妾……癸水来了。”她闷声道。这么些日子下去,避子药快吃完了。
“那朕检查一下?”
“这,怎么可以。”
沈青拂赶忙道,“臣妾是说,陛下万金之躯,不宜触及妇人月事,不吉利。”
“无妨。”
他说着便将她抱起来放在床榻上,当真熟练的解开她的衣裳,她怎么拦也不及他力气大,漂亮修长的双腿之间,干干净净的。
男人注视了好久。
突然狠狠说。
“小骗子,你又骗朕。”
“臣妾……”沈青拂快速整理说辞,“臣妾是担忧陛下龙体,床笫之事不宜过于频繁,怕会有损龙躯。”
奇了怪了,他为啥要说又。
“呵呵,阿拂是觉得朕不行吗。”男人嗤笑了一声。
有一说一,这个事上,你还是挺行的。
沈青拂轻轻摇头,“臣妾没有。”
他目光极为幽深,就这么看着她,突然垂下头去,埋在她肩头处,沉默许久。
她说谎话简直信手拈来,更不要说,她从前都骗了他多少次,多少回,他还要默认这一切,他还要把这一切全部藏在心里,永不拆穿,他怕拆穿了,她就彻底不装了,倒不如现在还肯演演戏。
沈青拂能感觉到男人温热的气息,带着几分深切的颤音。
他突然闷声道,“你骗得朕好苦啊。”
宁玄礼抬起头来,额前的青丝有些乱了,垂下来一缕,他双目竟是通红,墨眸沁出一滴眼泪,没有任何声音。
她愣愣的看着他,这滴泪砸掉在她脸上。
湿漉漉的。
他似乎也意识到什么,垂下眼睫,掩住不知是何情绪的眸色,从她身上起来,背对着她,略掩了掩衣袍。
他勉强沉声道,“皇后担忧朕躬,朕深感内助良多,朕离不得皇后半步,日后朕会叫人将折子都拿到坤宁宫,朕就在此料理政务,皇后要陪着朕,也就没有时间应付那些女人,叫她们以后不必过来请安了。”
他撂下旨意,便匆匆而去。
沈青拂皱眉,狗男人这是打算作甚。
她不自知的抚上自己的脸,那点泪珠染在她指尖,极为湿润。
这就是帝王之泪么。
可他究竟在哭什么呢。
身为一个男人,一个帝王,他拥有了这世间的一切,至高无上的皇权,万里无疆的国土,四海臣服的人望,前朝后宫的安定,还有这大片的后宫美人,他有什么好哭的。
就因为她骗他说来了癸水,就算是将他骗苦了么,这算得上什么苦啊。
看来,他真的知道了什么,而且,知道的还不少。
她眸色深下来,既然如此,那也就没什么必要再装下去了,免得他总觉得失望,而且,她也不可能装上整整的一辈子。
她能做到的,就是古来帝后的标准,相敬如宾,彼此扶持。
至于结果如何,就让他自己适应去吧。
……
陛下降旨,后宫不必请安打扰皇后。
后妃近来忙碌着的,就是在太液池乘船,适应颠簸水路。
没了众妃的请安,坤宁宫十分安静。
他也不允许她一个人去折柳宫,近来只陪她一块去过折柳宫两次,其余日子,都是侍琴或者侍画主动过来坤宁宫汇报,好在两个小娃娃没什么特殊情况。
珍嬷嬷替她挽着头发,佩戴好凤钗。
“娘娘不晓得,从前陛下年幼的时候,太后娘娘向来严苛,又执掌凤印,并无太多时间陪伴陛下,也只有平常宫宴的时候,能见到太后娘娘一面。”
沈青拂这么听她说着,心中却不为所动。
身为万人之上的储君,本就身承诸多期望,与寻常人家的孩子当然不同,坐在万人之巅的位置上,就要享尽无边孤独,这是每个帝王都要接受的。
近来见不到飞鱼内卫的踪影,
想来是他疑心过重,都派去朝臣们那儿盯着了。
“娘娘,老身在宫中待过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九五之尊的圣上,对哪个女人这么好过。”珍嬷嬷语重心长,“就算是当初的太后娘娘,也不见先帝如此爱重。”
沈青拂浅笑,脸上泛红。
“陛下君恩深重,我唯有一颗赤诚之心,为他管理好后宫,照顾好皇嗣,才能报答陛下恩德。”
珍嬷嬷有些欣慰。
“娘娘此言甚是。”
她又补充道,“其实陛下不让后妃过来请安,也是为了娘娘着想,怕您累着啊。”
沈青拂微笑点头,没说什么。
裴霜意端着一碟切成小块的水果进来。
是一些西瓜果肉,杨梅果肉,还有荔枝,枇杷。
“娘娘,这是奴才亲自在小厨房做好的,娘娘尝尝吧,都是夏时的时令水果,温和养胃。”
“嗯,放下吧。”
裴霜意哎了声,放下果盘,退到一旁。
侍书和侍棋两个人在外殿忙着煮陛下爱喝的冰糖雪梨,一直看着火候,离不开,内殿便叫裴公公伺候着了。
珍嬷嬷一个人能干四个人的活。
这点小活,她也能料理。
她淡笑,“裴公公对娘娘十分体贴。”
裴霜意躬身道,“嬷嬷折煞咱家了,咱家就是个低微的奴才,不过是想伺候好了娘娘,好讨娘娘的赏罢了。”
“裴公公真是直爽。”珍嬷嬷夸赞。
裴霜意不置可否。
只见皇后先用银簪刺入了一小块荔枝肉送入口中,他默默记下来,下次把荔枝放得多一些,娘娘爱吃。
“陛下驾到——”
众人问安。
宁玄礼看了眼所有人,“都退下。”
“奴才告退。”
“奴婢告退。”
裴今故也一同退了出去。
两人守在殿外。
裴霜意极为小声道,“陛下为何骤然降旨,让后妃不来坤宁宫请安。”
裴今故淡淡回答,“圣心难测。”
裴霜意冷哼,“莫不是你在陛下身边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
裴今故瞥他一眼,“没有。”
裴霜意默默不语,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坤宁宫内,
御案上摆着奏章,好几摞。
帝后两人面对面而坐。
这几日,他便教她分开奏章,请安折子,述职折子,弹劾折子,分门别类。
这会儿都已经分好了。
方便他批阅。
沈青拂安静为他研墨,朱砂红色在砚台里慢慢研开,真红,跟避子药一个颜色的。
宁玄礼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
她果真十足是个贤后的样子,不疾不徐,端庄沉稳,贤惠极了。
他批阅了一会奏章。
大部分是来请安的,还有江南各地呈上的奏表,知道陛下不日即将南巡,都是一些奉承的话,还有表示自己所在地如何富足,百姓如何安居乐业。
约有半个多时辰,就批阅得差不多了。
比他在养心殿的效率高多了。
“朱砂墨不够用了,臣妾叫裴总管再拿些来吧。”她淡淡道。
“嗯,也好。”
宁玄礼揉着自己发酸的手腕,
沈青拂适时上前,替他揉捏,力道适中,她也足够熟练,低着头默默给他揉着。
他心头一暖。
就这么注视着她。
她平淡道,“陛下口渴了吗,臣妾命人煮了冰糖雪梨,叫人呈进来吧。”
男人淡淡嗯了声。
侍书和侍棋两人便将雪梨水端了进来。
香甜的滋味,拿冰糖煮的,好喝得很。
两只青玉碗盛着清甜的冰糖雪梨,略微晃荡,放在食案上,两人跟着退了出去。
“才煮好,还烫着,陛下还是多晾一会再喝吧。”她平静的口吻。
宁玄礼弯着眼眸看她,默然了一会,才抚上她的手,问道,“朕不叫那些女人过来烦你,你是否怪朕。”
沈青拂微笑着摇头。
“臣妾谨遵圣意。”
“皇后真乖。”
他抬起手指捏了捏她的下颚,慢慢下移,脖颈,锁骨,“外头阳光正好,岂能辜负,阿拂不如撩开窗纱,如何。”
沈青拂瞧了眼外头,
阳光确实很好。
她微笑起身,“好,臣妾明白。”
她起身去了窗沿边上,撩开窗纱,
宁玄礼不动声色的把一颗小药丸放入她的雪梨碗中。
沈青拂回身,步调轻慢,落座于他身前,“陛下,今年的万寿节当是在南巡途中过了,臣妾会叫舞姬排好江南歌舞,也算应景。”
她说的果然都是宫务。
“嗯。”
“还有一事,这南巡的船只,都是工部承造,陛下也要提前让人仔细检查好了,以保无虞。”
“嗯。”
“不止如此,还要再命工部安排几艘备用的船只,万一有什么状况,到了江南,也是有备无患。”
“皇后心细如发。”
“陛下谬赞。”她清浅笑着略微低头,像是有几分害羞。
“卿卿何以面露羞色,说得这样完备,叫朕如获至宝。”宁玄礼薄唇抿成一条线,抬指抵在她下颚处,将她的头抬起来。
虽然说这如获至宝,他眼里并没什么喜色。
沈青拂微笑,“陛下怎么了。”
“阿拂除了宫务事宜,就没其他的话跟朕说了吗。”
“臣妾不懂。”
“不,你很懂。”
他哼笑着,却有几分咬牙切齿,“你分明是故意的。”
沈青拂幽怨的眼神,蹙眉,“臣妾哪有。”
他却重重掐了一下她的下颚,给她捏出了一道指痕,她吃痛的嘶了声,“疼……”娇气的哼声,若放在平时,他早松开她了,然后耐心哄她,眼下却不肯松开半分。
“陛下……”她柔弱的盯着他。
宁玄礼声色不动。
“呜呜,夫君,好痛……”她哼唧着。
男人最终还是收了手。
两厢沉寂下来,他突然闷闷的说,
“朕是折在你手里了。”
沈青拂委屈的扁扁嘴,自己揉着下颚,“臣妾什么都没做。”
宁玄礼紧盯了她一会,骨节分明的手指把那只青玉碗推到她跟前,淡淡道,“嗯,皇后陪朕批阅奏章这么久,也喝点这个吧,润润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