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雾灵山庄林老庄主中毒身死,两名大夫同意萧玥的说法,是有人拿了沾毒的毒针,趁其不备,刺入庄主后颈,将他毒死。
因蜂毒较浅,针刺的感觉又几近于无,老庄主心系珍兰会,大机率丝毫不会觉察。而事后等他回了书房再毒发,还算得上有了“不在现场”的证据!
谁能神不知鬼不觉对老庄主下手?
萧玥看向大管家和林德,让他们想想有哪些人,有下手的机会?两人一听,脸色都为之一变!
大管家先说。
早间的仪式过后,老庄主和夫人在书房单独呆了一会儿,约小两刻钟。
夫人离开后,外嫁的林妙儿求见父亲,两人也单独呆了一会儿。约一刻钟。
午宴过后,老庄主先后在书房,见了大公子和二公子!
也是单独相见,两人各一刻钟多一点!
也就是说,林家人,从夫人到两位成年公子,还有女儿,全部有下手机会!
大管家说完,神色有点不安!
萧玥:“你还知道什么?说!”
大管家:“这位大人应该也听见方才二公子说的了。老庄主前两天的确和我都说过,他还是想把庄主之位传给二公子,虽说二公子没什么才干,
但林家乱了嫡庶,怕也不会太平。
但老庄主并不打算在这次珍兰会上就宣布此事,他想等到正月,他寿辰再说。
哪知他老人家再也等不到了……”
大管家哽咽起来!
林德听着,也有点哽咽!忽然,他像是下了什么决心,突然开口:“老庄主右手上的玉扳指不见了!还有他腰间系的一块古玉!先前我进来的时候,就发现了!可我不敢说!
因为老庄主进书房的时候,这两样东西都还在!而只有我一人守在书房外!
我怕大家怀疑是我拿的,就不敢说!”
萧玥:“你方才说,快到酉时中(下午6点)的时候,你去小厨房拿点心,
到你回来敲书房门,用了多长时间?”
林德:“我到了小厨房刚好酉时中,来回也就一刻钟多一点。”
萧玥:“一刻钟的时间够了。”她看向大管家:“这两样东西很值钱?”
大管家:“扳指和古玉都是老庄主心爱之物,平时都收着赏玩,轻易不拿出来戴的。这值钱么——”
萧玥:恩,不用说了,我懂了。
她想了想:“现在又多了一种可能。这凶手就单纯为这扳指和古玉的财。
你们俩再仔细回忆下,有没有人,我的意思是,除开刚刚说的林家人,其他的人,
包括宾客、庄中仆人,有没有下手的机会?”
大管家和林德脸色刷的一白!
萧玥:“别多想,我知道你们俩也有机会。真相没查出来之前,老庄主的亲儿子我不也怀疑了嘛。”
两人想了想,说有三个可能。
一是早间仪式结束后,有宾客上前和老庄主说话,说了不到小一刻钟。
二是午宴时,来敬酒的人也不少。
三是快到申时(下午3点)的时候,老庄主还想往拍卖会那边走,因不舒服才决定回书房。路上过往的人有宾客及其随从,也有庄仆!
能靠近他们的人,不少!
萧玥:好么,因为这值钱的玉扳指和古玉,这嫌犯的池子越来越大了!
先还只是林家人全体有嫌疑,现在还加上宾客和仆人!
二)
萧玥问这两人问得差不多,就出去,先是给燕瑾瑜蛐蛐一阵,然后就说要分别问林家人的话。
自然还是萧玥主问,燕瑾瑜、朱辰逸、燕护卫也旁听。上官芷玉也要来,燕瑾瑜头痛:“你跟来做什么?”但上官芷玉非要跟着!并保证她不说话!就,行叭。
于是书房隔间,依次问林家人话。
先是林大公子林子文,午宴过后,约未时二刻(下午1点半),林老庄主在书房单独见了他。问了些近日庄中事务,夸他珍兰会组织得力。
萧玥:“大公子,你知道老庄主想把庄主之位传给你二弟吗?”
林子文:“雾灵山庄是父亲一手做大的,之前祖父在时,都没有今日的风光。我自然相信父亲的眼光,也接受父亲的任何决定。
当然,大人若问我想不想当庄主,也曾想过的。但为庄主之位毒杀自家亲父,别人或许做得出,我做不出。”
萧玥又问,早间仪式、午宴,注意到有其他什么人接近过老庄主?
林子文想了想,说了几个人名,说那几个人都是来过山庄多次的熟客。好像也有几个生面孔过来敬酒,因他也在应酬,倒说不出名字。等他出去,和大管家拿来宾客名单比对一下。
相比林大公子,林二公子就直接多了!如同他之前在外面嚷嚷的,他觉得就是他那位庶出大哥干的!
“林子文从小就会装!大人你们别信他!我听管家说了,是玉蜂毒!花房那边的事务也是他在管,我沾都没沾过,我哪里去搞这蜂毒!一定是他!”
再问他,早间仪式、午宴,有没注意到有其他什么人接近过老庄主?
好么,这位也直接,说他不知道、没注意!
接着是林夫人。
林夫人未语先流泪,抽抽泣泣地说,早间仪式过后,老庄主是和她呆了有小两刻钟,大多说的都是林子聪的事。
老庄主叫她莫要太过溺爱儿子,说聪儿十岁了,也应该跟着大哥,学点东西。
萧玥想着之前听来的,关于林夫人的八卦,说这位继夫人娘家原来是做茶叶生意的,后来经营不善,得亏她嫁过来,林老庄主帮衬了她娘家一把。
他俩年纪相差二十余岁,这老夫少妻的,感情真能好?
萧玥就问了:“林夫人,你嫁与老庄主时,他已经四十五岁了,你可曾心有不甘?
这问题冒昧,你若实在不想作答,也可。”
林夫人猛地看向萧玥,复又垂眸,她想了想:
“我答。这位大人可能不知,我是庶出,记在嫡母名下,对外宣称嫡出,只不过想我高嫁。若不嫁与老庄主,当年我家中,是要把我送给某位大人做妾的。
相比做妾,能做庄主夫人,我也没什么好不甘了。
再说庄主他,虽然年纪大点,对我却是极好的。
都是我宠坏聪儿,倒让他这几年来,一直在操心……”
萧玥:“老庄主管三公子管得很严么?”
林夫人:“恩。庄主是严父。也是为了聪儿好。都是聪儿不听话。”
林夫人离开后,就轮到外嫁的林妙儿。林妙儿虽也是庶出,但显然老庄主对她相当可以,这姑娘张口就抖了个料:林夫人和她当年算半个闺蜜!说来还是因为她,她爹亲眼见过林夫人的美貌,这才娶作继室!
林妙儿:“她的温柔都是装的!我上午去见父亲时,早早就在院子里等着,他们在书房说话,我明明听见争吵!好似在说什么把聪儿拘着了,是不是嫌她们母子。
她以前心眼就多!说起来当年都是我傻,我若早知道她是装的,怎会请她来庄上做客!她还有个表哥,听说她嫁过来后,那人都还和她有过书信来往!
她还做梦她的儿子当庄主!真的是做梦!”
萧玥:“那你回来,和老庄主说了什么呢?”
林妙儿:“借钱!我爹当年非要把我嫁给那穷鬼秀才,非说他能一飞冲天!这都五年了,连个举人都没考上!我那贪心的恶婆婆还算计我的嫁妆!
我只有回来借钱!哪个叫我爹非要把我嫁到那样的穷酸人家!
不就欺负我是妾生的!
可他那个嫡出二儿子,还不是个败家的货!
就这样,还要把庄主之位传给他!”
三)
林妙儿出去,萧玥让林子聪也进来。
林子聪坐下,两只眼睛灵活有神,看来这个小儿子人如其名呢。
萧玥:“听说你不喜欢读书?也不想跟你大哥学东西?”
林子聪点头:“家里又不是没钱!我就喜欢到处玩耍!”
“玩些什么呢?”
“有人陪我逮兔子、斗蛐蛐;还能练练箭,跟庄上的护卫学点功夫。再有,就是吃吃喝喝。”
萧玥问他看见什么可疑人接近过他爹没有,他想了想:“接近他我没有注意。但酉时中过一点的时候,我爬到和我爹书房很近的树上去拿风筝,看见有个人匆匆忙忙从书房那边跑过来。”
林子聪说,那人不是庄子里的人,像是客人。那人跑得很快,一闪就过了,所以没看清长什么样。个子么,好像和他大哥一样高。
萧玥:“你怎么确定是酉时中过一点呢?”
林子聪:“因为我去找风筝的时候,我爹派给我的长随说已经晚了,让我捡到风筝就回房,王夫子要检查功课。”
萧玥:“夫子总是酉时中检查功课?”
林子聪:“恩!很烦!”
“厌学少年”林子聪出去了。
燕瑾瑜问:“这林子聪看见的,莫不是拿了老庄主扳指和古玉的人?”
萧玥:“多半是。这三公子倒是无意之中,提供了重要线索。燕公子,安阳太守的人是不是最早明日一早才能到?”
燕瑾瑜点头:“我已派人去通知。最快也要明早了。”
萧玥:“方才那林德说,扳指和古玉在老庄主进书房时都还有,而他也只离开过约一刻钟的时间。
大家也都看见了,如果有他守在书房外间,只要有人进出,林德是绝对能看见的。所以这两样东西,就在那一刻钟里被人进书房拿走!
而酉时中(下午6点)到酉时五刻(下午6点15),极有可能是林老庄主死亡的时间段!
还记得咱们来时,桃花山猴子手里的戒指吗?
扳指和戒指一样,从活人手里取出都不容易。
当然,从死人手里取,也不容易。
人死后超过约一个时辰(2个小时)就会出现尸体僵硬,扳指和戒指不好取下。
但如果是刚死,尸体还有温度,轻易就能取下——
还不用担心惊动外面的人。
这个人胆大心细,得手就跑。
还好林德很快发现老庄主已死,
还好他们的管理跟得上,船班定时,
案发后,我们也及时封锁了水上出口。
不然这个人,搞不好已经离开雾灵山庄了。”
在萧玥提到桃花山猴子手里的戒指时,一边的上官芷玉已经小脸发白!
又听到什么“尸体僵硬”,上官芷玉已经后悔非要跟进来了!
她只听那位“朱小公子”接着说:
“所以,燕公子,咱们还得辛苦点,加个晚班,让你的人和大管家一起,按着宾客名单逐一排查,从今日酉时初(下午5点)到酉时五刻(下午6点15)这些人的行踪。
我看他们大多是几人成行,就按两两作证的办法,
每个人都说出一个这个时间段,能确定为自己作证的人。
为家产还是为财产,不管怎样,总能先排除,后锁定的。”
燕瑾瑜点头,几人自去行事。
燕瑾瑜还想赞几句萧玥办事得力,忽然就见上官芷玉冲出门去!
萧玥:“哎,燕公子,你快去安抚一下她。叫她莫进来,她非要进来,这下吓着了吧?都说了她们小妹子胆子小。”
朱辰逸看了看他身边的“朱小公子”!他很想问一句:那谁,二小姐,你也是个小妹子,你的胆子怎么能这么大?
晚间的宾客排查开始了!
宾客们得讯后还闹,萧玥拖着燕瑾瑜去看了看,恩,所以说有些时候就得有人来镇场。福王府前程远大的三公子还是有排面的。
这些人也的确大多是几人成行,不少人都能两两作证。
排查一番之后,嫌疑人名单很快锁定!
三个人无人可作证,一个是洛水富商,因偶有腹泄落单;
一个是安阳名士,人家就喜欢一个人外出游历,此次来雾灵山庄,纯属看热闹;
另一个萧玥竟然认识!欢迎晚宴上的同桌客,建水富商师永平!
萧玥对这三人展开调查!
洛水富商最先排除。无它,萧玥一见那人,好么,一个中年大肚子叔!身高最多170!不用林子聪,萧玥就能把他排除!
林子聪看见的人跑得贼快,个子和林大公子差不多高,林大公子身高约178!
安阳名士和师永平身高体型接近嫌疑人。
萧玥去查师永平时,这位建水富商笑了:“哎朱小公子,不,小大人,我虽然无人可为作证,可我下午喝了点酒,后来就睡在房中,晚宴都迟到了!
我睡时还忘了关门!
得亏是没关门,所以我睡的时候,我房间外面有人经过,经过的人应该能看见我!
我已经托大管家去帮我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