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3章 在北境的第一个年
容凝也不多言,就像他自己说的,他一个大活人,还是个大男人,能做的事情多了,即使她不在康业城里,也不至于让人欺负了去。
她不在,府里平常就只有谢翀人和几个下人,但院里收拾得齐整,倒像那么一回事。
容凝全身疲累,让人备了热水洗了澡,随便吃了点东西就睡了。
这一睡就睡到了第二天中午。
天气不怎么好,阴沉沉、凉嗖嗖的。
容凝收拾好出门,发现阿影和由缰正在她院里生炭火煮茶喝,好不惬意。
看到她出来,连忙招手,“殿下快来,刚好栗子也烤熟了。”
容凝走过去,问道,“你们两个怎么不叫醒我?”
阿影给她倒了杯热茶,笑道,“难得殿下能好好睡一觉,我们怎能打扰,我刚刚已经叫他们准备些吃食,殿下先喝口热茶暖暖,待会儿吃饭。”
阿影不愧是从小到大跟着她的,想得周到。
一屁股坐下去,端着茶喝了一口,又问道,“谢翀呢?”
“哦...驸马啊...”,阿影抬了抬下巴,“今日腊月二十八,过两天就要过年了,驸马一大早就出去和郡守大人一起,给民生堂送些过年的物资去了。”
这样啊......
民生堂是收留妇孺老幼的地方。
“他和楚大人很熟吗?按理来说,谢家倒台,楚家出了不少力,现在两个人居然能凑在一起,属实想不到。”
“我也是这么想的,但也许是驸马看得开吧,没把南阳城里的恩恩怨怨带来这里...”,阿影把烤熟的栗子一半给容凝,一半给由缰,“不过我今早去街上逛了一圈,遇到几个熟识的大娘大伯,他们把驸马都夸上天了,说驸马像殿下您,跟他们亲近,经常帮他们做事,他们不认字,驸马就帮他们写信给军中的儿子,还不收银子!”
由缰听着听着,就笑了起来,“殿下...你担心驸马在这里过不好,但好像他在这里还挺好的,简直如鱼得水,不过我记得谢翀这人以前挺傲气的,拿下巴看人的那种,要是以前,普通老百姓,他看一眼都懒得!”
平头老百姓没几个认字的,去街上让那些书生写,就要花银子,老百姓赚钱不容易,大多舍不得,所以平常给军中的孩子带去的一般就是衣裳。
谢翀是谢家人,谢家没倒时,他心比天高,哪里会做这些事情。
现在身份变了,环境变了,倒是让他比以前顺眼。
容凝把剥好的栗子分给阿影和由缰,往自己嘴里也扔了几颗,嚼巴嚼巴,香甜无比。
拍了拍手心的灰,懒懒散散的开口,“他现在这个样子适合在这里生活,这样也好,我可以做自己的事情,不用分出精力去关注他。”
望了望府里的布置,也看得出谢翀有在好好生活。
哎...
谢翀过了十六年,估计是第一次亲力亲为的做这些事情,也是第一次在南阳城以外的地方,冷冷清清的过年。
容凝歪头一想,看向由缰,问,“你离开南阳城已经快一年了,你要不要回去一趟?”
“回去?回去干嘛?”
“回去会会故友。”
这话一出,由缰就知道是什么意思,她瞥了眼容凝,淡淡道,“我在南阳城里没故人。”
她和太子那点情愫,在每天忙的脚不沾地的日子里,慢慢淡忘。
没有念想了!
看她如此,容凝没再多说。
没两天就要过年,容凝就带着由缰和阿影置办年货,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反正她最不缺的就是银子,顺便给谢翀也买了些。
悠然过了两天,就到了除夕,府里人不多,加上府里下人们也不到二十个人,容凝索性就把人都凑到一起,吃了个年夜饭。
这个除夕夜,说热闹也不热闹,说冷清也不冷清,反正和以往过的年都不同。
正月里,三州官员陆陆续续来容凝府上拜访,容凝除了日常会客,更多的就是惬意修养。
悠闲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过了元宵,容凝就开始全身心的投入到三件事情上:操练兵马、带兵垦田、筹建军马场。
她一直记得要锻造一只所向披靡的骑兵,而眼下,南朝缺的是优质战马。
她要建一个军马场,慢慢培育。
各种事情繁杂,容凝更是极少回府,她留了几个心腹给谢翀用,交代他们只要谢翀不做什么触碰底线的事情,他们就不用管,帮着就是。
这些心腹既是帮谢翀做事,又在监视谢翀。
说到底,容凝还是不信任谢翀。
三月底时,容凝给太子递了个消息,告诉太子,五月,她怎么着都要和南朝使臣团一起北上去大景,让他想办法。
让容凝掌北境兵权已经是跨出了一大步,那么让她跟着使臣团去大景也就没那么难接受,虽然中间遇到了点小问题,但无伤大雅,太子能搞得定,四月下旬时,容凝就拿到了她父皇的旨意,准她和南朝使臣一起北上大景。
连着旨意一起来的,还有皇帝的亲笔信,他让容凝,替他去看看她的阿姐,在大景过得好不好。
容凝看了一遍,就把信放一边了。
她其实看得出来的,阿姐去和亲的时间越长,她父皇的悔恨越深,但迟来的悔恨,和迟来的深情一样,都贱得很。
收到旨意之后,四月底的时候容凝就从军中回到康业城,等着使臣团。
府里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清,谢翀还是一如既往的在朱门前站着等她,安排好了一切,让她先舒舒服服睡一觉。
正月还没完,容凝就走了,粗略一算,他们两个已经有三个多月的时间,没正经见过面。
这次容凝去大景,来回至少两个月的时间,所以阿影和由缰留在了军中没回来,这样就显得府里更加没有人气。
她和谢翀虽然都成婚很久,但单独两个人都在一起的日子,十根手指都拼不出来,所以两个人面对面吃饭还是有些不适应。
但现在府里就她两个正经主子,还要各吃各的,又说不过去,传出去对谢翀也不好,所以就忍了。
要进五月的南阳城,可能已经开始热得烦躁,但北境却是难得的舒服天气,谢翀给她在院中的葡萄架下放了两张摇椅,后面的几天,大多数时候是容凝躺着睡觉,谢翀有时自己在旁边看书,有时会弹琴给她听。
容凝兴致上来时,还会一起下下棋。
日子说不出的惬意,也算是一种岁月静好!
五月出头没几天,南朝使臣团就到了,他们在南阳城修整了一天后再继续北上。
容凝这次跟随使臣团的主要任务,是统领边军精锐和洛川的禁卫军,护送使臣团北上。
隔了这么久又见到容凝,洛川还是有些吃惊的,觉得这姑娘,又黑了,又壮了,看人的眼神,又犀利了。
洛川是容凝在南阳城为数不多的有交情的人,所以使臣团安顿好之后,就邀请洛川去府上坐坐。
洛川没有拒绝,跟着去了。
当看到容凝在康业城的府邸,不过是三进的宅院时,有些不能接受,“殿下,就算您在北境不端着公主身份,但好歹是一方督军,这府邸,会不会太简陋了些?”
容凝摆手,“我不经常在这里,买太大的宅子也弄得像鬼宅一样,没意思。”
呃...好吧...
谢翀原本在外面处理些事情,听到容凝带洛川回府上愣了一下。
他是知道容凝和洛川有些交情,但这交情什么时候发展到了可以被容凝请到府上的地步?
仔细想想,还没有哪个男的有这种待遇?
谢翀赶紧把手头的事情一放,快速回府。
他走得不远,回去也没要多长时间,他到时,容凝和洛川一盏茶都没喝完。
洛川一直是个礼数周到的,之前也被容凝警告过,所以见到人就立马起身作揖问安,“微臣见过见过驸马爷!”
谢翀眼皮微不可见的挑了一下,走过去,轻轻抬了一下他的胳膊,客气道,“洛统领是殿下的朋友,不必拘泥于这些礼数。”
完了又看向容凝,接着道,“阿凝,你跟洛统领慢慢聊着,我先下去了!”
容凝喝茶的动作一顿,抬眼看向谢翀,有些疑惑,因为这是谢翀第一次这么叫她,虽然早就说了可以这么叫,但之前他可能是不习惯,又或者是因为别的,就是没开口叫过。
今日怎的就叫得这般顺口?
谢翀感觉被她看得有些慌,感觉自己那点小心思看得明明白白,眼睛心虚的乱飘,准备拔腿开溜。
不想还没迈开腿,容凝就一把拉住他,扯着他的胳膊让他坐下,嘴里道,“我和洛川就是随便闲聊,你也离开南阳城许久,不妨坐下来听听这段时间发生的新鲜事,就当听个乐趣!”
“哦......”
谢翀顺从的乖乖坐好,一句多余的废话都没有。
他就坐在旁边,话也不多,时不时插几句话,大多数时候就是听他们在说。
洛川在府里逗留了许久,用了晚膳才走的,三个人凑在一起喝了点酒,谢翀酒量最差,散场时人已经有些晕,容凝让人扶他去休息,自己去送洛川。
“才几步路,殿下不必送的!”
“就几步,不影响...”,容凝不甚在意。
洛川回头望了望,看见原本应该被扶去休息的谢翀,在廊下站着看这边,那个身影,远远的看着,莫名还有点幽怨。
“驸马好像变了许多...”,洛川莫名觉得有些好笑,“好像比以前更有趣些。”
容凝没有回头,漫不经心的问,“不至于吧...我怎么没有感觉,你要不详细说说?”
“嗯...怎么说呢...他好像变得像大人了,更能沉得住气!”
“听着不像是夸的,好好的一个少年郎变得像大人一样,怎么听怎么不正常!”
洛川停住脚步,认真道,“可我从来没有把你当小姑娘看待过,和你打交道,比跟朝堂上那些老油条打交道还更头疼些。”
“哈...”
容凝笑了...
“你这句话也不像是夸我,洛川,你今日是要把我和驸马都埋汰一遍。”
呃...
洛川尴尬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行了...我明白...”,容凝让他别说话,“我能理解你说的,不用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