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沉舟那张平静如湖面的脸庞，终于有了一丝裂痕。
他冷冷地笑了，语气里满是嘲讽：“钱总是想用资源来换我当您的床伴吗？”
面对他的质问，钱斐不怒反笑，缓缓走上前。
她微微俯身，靠近他耳边，轻声呢喃：“我馋你的身子，只要你肯答应，我会倾尽全力，把你打造成娱乐圈最炙手可热的男明星。”
灼热的气息吹在他敏感的耳廓上，他手掌攥成拳头。
她红唇微嘟，“条件是你好好伺候我。”
她着重强调“伺候”。
那就是主仆关系。
话音落下，顾沉舟眼神愈发冷漠。
他毫不犹豫地推开她，指尖触及的温度如同冰冷的金属，头也不回地转身，朝门口走去，丢下最后一句冰冷的话：“我不感兴趣。”
门被大力甩上，整个空间短暂陷入寂静。
片刻后，钱斐笑出了声。
七年不见，他还是那副一本正经的模样，简直太有趣了。
她迫不及待想看到他痛哭流涕求她别走的狼狈模样。
——
咖啡厅落地窗前，阳光穿透玻璃，洒落在女孩的金色长卷发上，金丝闪闪，柔和又耀眼。
沈灿灿微微侧头，白皙小脸在阳光下愈发精致，琼鼻樱唇，宛如橱窗里的芭比娃娃，内里却理性到极致。
她手指轻轻摩挲着杯壁，目光落在窗外的雪景上，直到钱斐在她对面坐下，她才缓缓转过脸来，语气淡然：“给你点了卡布奇诺，多糖多奶。”
钱斐端起杯子，眉眼弯弯，“有心事？”
沈灿灿低头抿了一口黑咖啡，许久才开口：“我要结婚了。”
钱斐差点被咖啡呛住，咳了两声，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今天不是愚人节。”
视线下移，她才注意到沈灿灿左手无名指上，那枚硕大的蓝宝石钻戒。
“家里要跟霍家联姻，霍家三儿子，霍安宇。”
沈灿灿很清楚自己的位置——她是沈家的养女，这个身份既是庇护，也是枷锁。沈家给了她优渥的生活、顶尖的教育、旁人难以企及的资源，而这一切，自己终究是要还的。
钱斐惊得张大嘴，足够塞下一个鸡蛋：“你们俩？妥妥四角恋吧。他有白月光，你有黑月光，主打一个貌合神离？”
沈灿灿微微一笑，笑容苍白无力，她举起咖啡杯，轻声道：“我决定放下他，为了新生，干一杯。”
陶瓷杯轻轻相碰，发出清脆的声音。
沈灿灿的目光落在钱斐的唇上，微微一怔，那双一向犀利的眼睛眯了眯，语气带着几分揶揄：“你的嘴巴怎么回事？”
钱斐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嘴唇，暗自腹诽——顾沉舟是狗吗？竟然咬得她唇都肿了。她早上还特意涂了大红色的口红遮掩，结果还是被沈灿灿一眼识破。
她还没来得及找个合适的借口，沈灿灿就已经饶有兴味地靠近几分，眸光探究：“顾沉舟吻的？”她微微挑眉，语气轻飘飘的，却带着八卦意味，“你们又好上了？”
什么又？她就是馋顾沉舟身子而已。
钱斐被她盯得有些发窘，轻咳一声，胡乱搪塞：“被蜜蜂蜇的。”
沈灿灿闻言，眉梢一扬，似笑非笑地盯着她，很拙劣的借口，反而更加笃定自己的猜测。
她悠然端起咖啡杯，用小银勺缓缓搅拌着，“你的撞南墙计划进展如何了？”
钱斐怒瞪她一眼，她马上妥协改口，忍不住轻笑出声，“好好好，征服计划。”
反复栽在同一个男人手里，不是撞南墙是什么？
有时，她真想剖开钱斐的脑子，看她到底在想什么？
妥妥的白富美偏偏对顾沉舟这个落魄少爷执迷不悟。
或许感情就是这样，道不明说不清。
提起这个，钱斐的眉头立刻皱成了“川”字，语气里透着几分无奈：“碰了一鼻子灰，比高中时难搞多了。”
沈灿灿闻言，若有所思地旋转着勺柄，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要搞定一个男人，先搞定他妈。”
沈夫人也是这么教她的，还特意叮嘱她，要多讨好霍夫人。
钱斐眼前一亮，猛地一拍桌面，杯托震了震：“一言惊醒梦中人！我下午就去探望他妈妈。”
——
钱斐很容易就找到了顾家。演艺合同上有艺人的联系地址。
比她想象中要好，顾沉舟住的公寓地段不错，有保安二十四小时值班，电梯直达。
可他跑龙套的钱不多，大部分薪水竟然用来支付高昂的房租？
她若有所思，下一秒便明白了——是为了赵阿姨。
助理蔡晶晶提着大包小包，紧跟在她身后。
门铃按了许久，却始终无人回应。
蔡晶晶迟疑地看向她，“好像没人？”
钱斐却敏锐地察觉到，门缝底下透出的光线，昭示着屋内有人。
她心头微微一紧。
赵雅歆有严重的抑郁症，她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继续按。”她沉声道。
这一次，门终于被缓缓打开。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苍白消瘦的脸，眼神呆滞无神。
赵雅歆。
她曾是个精致优雅的女人，保养得宜，手指白皙细腻，连举手投足间都透着书香门第的气质。
可如今，一别七年，乌亮的黑发已掺杂了半数银丝，脸上刻满了岁月的痕迹，眼神里满是空洞。
她的幸福，随着顾叔叔的离世，一并埋进了坟墓。
钱斐眼眶微酸。
她从小感性，看个电影都能哭掉两包纸巾，如今见到这般场景，心里更是难受。
“阿姨，我是钱斐，您还记得我吗？”她温声问道。
赵雅歆皱眉，似乎在努力回忆。
钱斐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她的病，已经严重到这种程度了吗？
两人进了屋，房间布置简单，所有家具的棱角都被包裹起来，尖锐的物品更是收得干干净净。
沙发中央，一张全家福静静挂着。
照片里，顾沉舟戴着红色围巾，笑容干净明亮——那条围巾，是她亲手织的。
赵雅歆突然蹲在地上，双手抱头，喃喃自语，像是某种情绪即将崩溃。
蔡晶晶连忙按住她的手，“阿姨，您怎么了？”
她低低地抽泣，像个无助的孩子：“我……想不起来了……”
蔡晶晶抬眼看向钱斐，欲言又止，最后卷起赵雅歆的袖子。
枯瘦的手臂上，青紫交错，遍布着深深浅浅的掐痕。
钱斐心头猛地一缩，蹲下来，语气温柔：“阿姨，想不起来就别想了。”
就在这时，门锁突然转动。
钱斐循声望去。
门外站着一个女孩。
高马尾，t恤牛仔裤，素面朝天，一张年轻的脸鲜嫩得仿佛能掐出水。
阳光洒在她的肩膀上，紧致的胶原蛋白胜过世间大多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