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萱将合二为一的双鱼玉佩贴在胸口时,玉面的温度透过襦裙渗进来,像揣着颗小小的太阳。朱雄英趴在她膝头数玉上的桃花纹,小手指点着红痕笑:“皇祖母,这玉会发光呢,像英儿画的小灯笼!”
【轮回记忆:第83次洪武三年,她就是这样握着完整的玉佩,在太液池边被黑袍人围住。那时朱雄英举着银剑冲过来,剑尖抖得像风中的柳叶,却还是喊着“不许欺负我皇祖母”。黑袍人的骨爪刺穿孩子肩胛的刹那,玉佩突然爆发出白光,将她送回了起点——原来这玉不仅能护身,还能在至亲血溅其上时,触发母亲留下的“重置”暗码】
“是像灯笼,”李萱替他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额发,指尖触到他耳后那道浅疤——第83次轮回留下的,那时她抱着流血的孩子跪在朱元璋面前,他却只是冷冷地说“为了大局,英儿的伤不算什么”,龙袍上的金线晃得她眼睛生疼,“只是这光不能让外人看见,不然会被坏人抢走的。”
朱雄英立刻捂住玉佩,银镯子撞在她手背上:“英儿不告诉别人,连允炆都不说!”
“也不能瞒着允炆,”李萱捏了捏他的小脸,“他是你弟弟,我们要一起保护这玉佩。”她看向坐在对面的朱允炆,孩子正用树枝在地上画圈,圈里的小人举着块玉,像极了第76次轮回里,他偷偷画给她的护身符。
朱允炆的树枝顿了顿,小眉头皱得像团拧住的线:“娘说,好东西要藏起来,不然会被抢。”他抬头时,睫毛上沾着点泥,“就像……就像我藏起来的糖糕,不给别人吃。”
李萱的心轻轻一颤。这孩子总在不经意间,泄露吕氏教给他的生存法则。她想起第63次轮回,朱允炆就是这样,把吕氏给的“安神”石子藏在袖中,直到朱雄英被巴豆折腾得脱水,才哭着把石子拿出来,说“娘说这个能救英儿哥哥”。
“这次不一样,”李萱把两个孩子都搂进怀里,玉佩的白光透过衣襟,在他们脸上投下淡淡的红晕,“这玉佩要大家一起守着才管用,就像……就像英儿和允炆手拉手,才不会被风吹倒。”
朱雄英立刻攥住朱允炆的手,银镯子和朱允炆的木牌撞出脆响:“对!我们手拉手!”
殿外突然传来碧月的惊呼,接着是瓷器碎裂的声音。李萱猛地将两个孩子护在身后,指尖在玉佩上捏出红痕——是黑袍人的气息!比第83次更浓烈,带着股铁锈般的腥甜。
“娘娘!达定妃带着人闯进来了!”碧月连滚带爬地冲进殿,发髻散了半边,“她说……说您私藏邪物,要搜殿!”
李萱的目光落在殿门处,达定妃的凤钗影在门框上晃,像极了第71次轮回里,她举着毒簪刺过来的样子。那次她躲得慢了些,簪尖擦着锁骨过去,留下道至今未消的浅疤,疼得她三天没能好好吃饭。
“让她进来。”李萱的声音冷得像殿角的冰,“本宫倒要看看,她能搜出什么邪物。”她将玉佩塞进朱雄英的衣襟,“英儿,把这个藏好,无论谁问,都别说见过。”
孩子用力点头,把玉佩按在胸口,银镯子紧紧勒着手腕:“英儿知道!就像藏糖果一样!”
达定妃进来时,裙摆扫过门槛的碎瓷片,发出刺耳的刮擦声。她身后跟着的太监手里拿着个铜盆,盆里的黑狗血还在冒着热气——第70次轮回,马皇后就是用这法子“驱邪”,把她按在狗血里浸了半个时辰,差点没呛死。
“李萱,”达定妃的声音尖得像指甲刮过玻璃,目光在殿里扫来扫去,“陛下听说你得了个会发光的物件,特意让本宫来瞧瞧。毕竟这宫里,可不能有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
李萱坐在榻上没动,指尖捻着帕子上的流苏:“定妃说笑了,本宫这里除了陛下赏的些玩意儿,哪有什么发光的物件?倒是定妃,带着黑狗血闯宫,就不怕冲撞了圣驾?”
达定妃的脸白了白,随即又梗着脖子喊:“本宫是为了陛下好!听说那邪物会勾人魂魄,前几日郭惠妃在冷宫疯癫,就是被它迷了心窍!”她突然指向朱雄英,“那孩子衣襟里藏着什么?鼓鼓囊囊的!”
朱雄英吓得往李萱身后缩,小手死死按住胸口。朱允炆却突然站起来,把手里的树枝往达定妃面前一递:“是我画的老虎!会吃人!”
孩子的声音又脆又亮,达定妃竟被他唬住了,后退半步撞在太监身上。李萱趁机使了个眼色,碧月立刻上前:“定妃娘娘,两位小殿下还小,可经不起吓。要是惊动了陛下,怕是……”
“闭嘴!”达定妃回过神,狠狠瞪了碧月一眼,“搜!给本宫仔细搜!哪怕掘地三尺,也要把那邪物找出来!”
太监们立刻翻箱倒柜,锦盒摔在地上的脆响,书画撕裂的刺啦声,混着朱雄英压抑的抽泣,像把钝刀在李萱心上割。她想起第78次轮回,也是这样,马皇后的人把她的妆匣砸得粉碎,把朱雄英的虎头鞋扔进火盆,说“妖妃的东西,就该烧了”。
“够了!”李萱猛地站起来,裙摆扫过案上的青瓷瓶,“达定妃若再放肆,休怪本宫不客气!”她摸出发间的赤金簪,簪头的红宝石在日光下闪着冷光,“这是陛下亲手刻的簪子,你敢让太监碰一碰?”
达定妃的目光落在赤金簪上,果然不敢再动。第75次轮回,就是这枚簪子,被朱元璋用来敲打淮西勋贵,说“谁敢动李萱一根头发,就像这簪子一样,折了”。
就在这时,朱允炆突然指着窗外喊:“皇祖母快看!常将军来了!还带着好多侍卫!”
李萱望去,常茂正提着长刀往殿里冲,甲胄上的铜片叮当作响,身后的侍卫手里都握着弓箭——是她昨夜让人给常茂递的信,说今日恐有异动,让他带兵在附近候着。
“达定妃!”常茂的长刀“哐当”插在金砖地上,火星溅到达定妃脚边,“你未经陛下允许,擅闯长春宫,还敢惊扰两位小殿下,该当何罪!”
达定妃吓得腿一软,差点坐在地上:“我……我是奉陛下旨意……”
“陛下的旨意?”常茂冷笑一声,从怀里掏出张纸,“陛下刚下的旨意,说长春宫由末将看守,任何人不得擅入。你这旨意,是哪来的?”
达定妃的脸瞬间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李萱知道,她所谓的“旨意”,不过是马皇后伪造的——第71次轮回,马皇后就用这招,拿着假圣旨把她关进了冷宫,直到朱元璋巡查时才发现。
“把她带下去,”李萱的声音平静无波,“交给王瑾公公,让他问问马皇后,到底是谁给的胆子,敢伪造圣旨。”
侍卫拖走达定妃时,她突然尖叫起来:“李萱!你别得意!时空管理局的大人已经来了,他们会把你碎尸万段!你的玉佩护不了你一辈子!”
李萱的指尖在赤金簪上捏出红痕。黑袍人果然来了。她看向朱雄英,孩子的小脸吓得发白,却还是死死按住胸口的玉佩,像只护着珍宝的小兽。
“英儿不怕,”她蹲下身,替孩子擦掉眼泪,“皇祖母说过,玉佩能保护我们。”她转向朱允炆,“允炆也不怕,我们有常将军在。”
朱允炆点点头,小手攥住朱雄英的衣角:“我不怕,我有哥哥。”
常茂走到李萱身边,压低声音:“娘娘,末将刚才在宫门外,看到几个穿着黑袍的人,后颈都有颗朱砂痣,和上次密室里的一样。”
李萱的心脏骤然缩紧。朱砂痣!第83次轮回里,就是后颈有朱砂痣的黑袍人,刺穿了朱雄英的肩胛。她想起母亲说的话:“后颈有朱砂痣的,是时空管理局的‘猎魂者’,专门收割带着玉佩气息的魂魄。”
“加强戒备,”李萱的声音冷得像冰,“尤其是太液池和观星台,那两处是时空裂缝最容易出现的地方。”她顿了顿,“让王瑾盯紧马皇后,她肯定和黑袍人有联系。”
常茂领命而去,殿内只剩下他们祖孙三人。朱雄英突然从怀里掏出玉佩,玉面的白光比刚才更亮了些:“皇祖母,它好像在发烫。”
李萱接过玉佩,果然感到股灼热的温度,红痕桃花纹像活过来似的,在玉面上缓缓流动。她想起第83次轮回,母亲在梦里说的“玉佩发烫时,就是猎魂者在附近”,看来那些人已经离得很近了。
“我们得把它藏起来,”李萱将玉佩塞进妆匣最底层,用件旧棉袄盖住,“藏在谁都找不到的地方。”
朱允炆突然指着墙角的狗洞:“藏在那里!上次我把糖糕藏在里面,娘找了三天都没找到!”
李萱的目光落在狗洞上。洞口很小,只容得下孩子进出,上面还盖着块松动的石板——第76次轮回,她就是从这个狗洞逃出去的,那时黑袍人在殿里放了火,浓烟呛得她几乎窒息,是朱允炆帮她挪开了石板。
“允炆真聪明,”李萱摸了摸他的头,“就藏在那里。”
朱雄英自告奋勇,钻过狗洞把玉佩藏在外面的草丛里,回来时裤腿沾了些湿泥,像只刚从泥潭里爬出来的小鸭子:“皇祖母,我用石头压住了,谁都找不到!”
李萱笑着替他拍掉泥:“英儿真棒。现在我们去做件事,引那些黑袍人出来。”
朱允炆的小眉头皱起来:“引他们出来?像钓鱼一样吗?”
“对,像钓鱼一样,”李萱的眼底闪过抹狡黠,“我们用‘鱼饵’把他们引到观星台,那里有常将军等着他们。”
朱雄英立刻拍手:“我知道用什么当鱼饵!用我上次画的老虎图!他们肯定以为是玉佩!”
李萱笑着点头:“好,就用英儿的老虎图。”
她让碧月取来张黄绸布,把朱雄英的老虎图包起来,故意在布上洒了点自己的血——第83次轮回她发现,黑袍人对她的血味特别敏感,只要闻到,就会像鲨鱼一样追过来。
“常将军说,观星台的地宫里有机关,”李萱把黄绸布交给朱雄英,“你们把这个放在地宫门口,然后躲进旁边的暗格里,等黑袍人进去了,就敲三下石壁,常将军听到就会启动机关。”
朱雄英握紧黄绸布,银镯子在布上蹭出细响:“英儿记住了!敲三下!”
朱允炆也挺起小胸脯:“我会保护哥哥!”
李萱看着两个孩子认真的样子,眼眶突然有些发热。第83次轮回,他们也是这样,明明吓得浑身发抖,却还是替她引开了黑袍人。那次朱雄英的肩胛被刺穿,朱允炆的腿被机关夹伤,可他们躺在地上还笑着说“皇祖母没事就好”。
“一定要小心,”她把两个孩子搂进怀里,抱了又抱,“如果遇到危险,什么都别管,先往长春宫跑,皇祖母在那里等你们。”
朱雄英和朱允炆用力点头,手拉手跑出了殿。银镯子撞击的脆响渐渐远去,李萱的心却像被什么东西揪着,疼得发紧。她知道这计划有多危险,可她没有别的选择——只有引黑袍人进入观星台的机关,才能暂时困住他们,为找到彻底解决的办法争取时间。
“碧月,”李萱转身,“去备轿,本宫要去坤宁宫‘拜访’马皇后。”
碧月愣了愣:“娘娘,现在去坤宁宫?马皇后肯定没安好心。”
“就是要去,”李萱的嘴角勾起抹冷笑,“达定妃说了那么多,马皇后肯定以为本宫会去找陛下告状,绝不会想到我会直接去找她。”她要去看看,马皇后到底和黑袍人达成了什么交易,或许能找到对付他们的弱点。
轿子刚到坤宁宫门口,就见马皇后的女官慌慌张张地跑出来,差点撞在轿杆上。李萱挑开轿帘,冷冷地问:“慌什么?皇后娘娘出事了?”
女官吓得跪在地上,声音抖得像筛糠:“回……回娘娘,皇后娘娘刚才……刚才和个黑袍人说话,突然就晕过去了!”
李萱的心脏猛地一沉。黑袍人果然在坤宁宫!她掀开轿帘走下来,快步冲进殿,就见马皇后躺在地上,脸色青黑,嘴角淌着白沫,身边站着个黑袍人,正弯腰去捡她掉在地上的玉佩碎片——是上次密室里找到的那半块!
“放下它!”李萱厉声喝道,赤金簪握在手里,“你对她做了什么?”
黑袍人缓缓转身,兜帽下的脸模糊不清,只露出颗朱砂痣:“做了该做的事。她没用了,留着也是浪费。”他的声音像两块石头在摩擦,“把完整的玉佩交出来,我可以让你死得痛快点。”
李萱的目光落在马皇后身上,她的瞳孔放大,像是看到了极其恐怖的东西。第73次轮回,马皇后也是这样死的,被黑袍人吸干了魂魄,变成具空壳。
“你以为我会信你?”李萱冷笑一声,脚步悄悄往后退,“玉佩不在我身上,在观星台,有本事你自己去拿。”
黑袍人果然上钩,骨爪一挥,撞开殿门冲了出去。李萱立刻蹲下身,探了探马皇后的鼻息——还有气,只是中了某种迷魂药。
“碧月,找太医来,”李萱站起身,“告诉太医,用银针扎她的人中、涌泉和百会穴,能救过来。”她记得第73次轮回,母亲教过她解这种迷魂药的法子。
处理好马皇后,李萱立刻赶往观星台。离着还有段距离,就听见地宫里传来机关启动的轰隆声,接着是黑袍人的惨叫。她的心猛地一松,常茂成功了!
跑进地宫时,常茂正指挥侍卫清理现场,地上散落着几滩黑灰,是黑袍人被机关碾碎后留下的。朱雄英和朱允炆从暗格里跑出来,扑进她怀里,身上沾着些灰尘。
“皇祖母!我们成功了!”朱雄英兴奋地喊,银镯子撞得她胳膊发麻,“那些黑袍人被石头砸扁了!”
朱允炆也仰起小脸:“我敲了三下石壁,常将军好厉害!”
李萱抱着两个孩子,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温热的泪水落在他们发顶,混着灰尘,有种又咸又涩的味道。这一次,他们都没事,真好。
“我们回家,”她擦干眼泪,牵着两个孩子的手,“回家做糖糕,庆祝我们打跑了坏人。”
走出观星台时,夕阳正染红半边天,像块巨大的蜜糖。朱雄英的银镯子在余晖里闪着亮,朱允炆的小手紧紧攥着她的衣角,玉佩的微光透过草丛,在地上投下淡淡的桃花影。
李萱知道,黑袍人还会再来,时空管理局的威胁也未解除。但只要她还能握着这两个孩子的手,还能感受到胸口玉佩的温度,就什么都不怕了。
回家的路上,朱雄英突然想起什么,仰着头问:“皇祖母,我们的玉佩还藏在狗洞那里吗?会不会被小老鼠叼走?”
李萱笑着摇头:“不会,小老鼠不敢碰它,因为它是我们的守护神啊。”
朱允炆也跟着笑,小声音像风铃:“对,是我们三个人的守护神。”
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三条紧紧依偎的线。李萱低头看着两个孩子蹦蹦跳跳的身影,突然觉得,或许无限轮回也没那么可怕。只要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