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让我没有想到的是，陆天明突然谈起我和秦瑶之间的问题。
他先问我：“你在幻星盟做副坛主了？”
“是杨叔……杨笑天抬举我。”
“抬举你？为什么抬举你？”
“因为我帮他重新拿回了坛主的位置，稳住了幻星盟的局面。”
“你本事不小啊。”陆天明的语气听不出喜怒，“那你为什么要帮他？”
“因为……”
“因为那个杨若湄，对不对？”
“是……不，不是。”真实的过程很复杂，我的回答有些语无伦次。
“到底是不是？”陆天明的目光锐利起来，“如果不是，背着秦瑶去帮杨家那么大忙，你觉得说得过去吗？”
“陆伯伯，不是这样的！”我急得声音都有些发颤，“我没有背叛秦瑶，从来没有！”
“好，”陆天明往后靠了靠，“我给你几分钟，好好说说你的理由。别拿上次那些话敷衍我。”
我深吸一口气：“陆伯伯，我上次说的都是实话。我这人记恩，杨若湄确实救过我的命，她遇到难处，我没办法袖手旁观。只是后来事情发展得出乎意料，有些情况让秦瑶误会了。我想解释，可她……她不给我机会。”
陆天明听罢，轻轻笑了一声：“好，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但你知道你的问题在哪儿吗？”
我摇摇头。
“凌志啊，你重情义，有胆识有谋略，可在感情这件事上，你太钝了。”
陆天明的语气缓了下来，带着几分长辈的无奈，“我跟秦瑶聊过，知道她的心思。女人的感情是自私的，你想过没有？你口口声声说跟杨若湄清白，却天天和她待在一起，在秦瑶看来，这意味着什么？”
我愣住了。
陆天明的话像一根针，扎进了我心里最不敢细想的地方。
是啊，我一直觉得自己问心无愧，却从没真正站在秦瑶的角度去感受。
我的每一次选择，我的每一次留下，对她而言，是不是都像一把钝刀子？
可我有什么办法呢？
我早已不是秦川科技的人了。身为幻星盟的副坛主，我怎么可能避开杨若湄？
离开幻星盟，我们哥仨就得回到过去，过那种搬砖的日子。
我自己无所谓，可刘向阳的儿子需要钱治病，楚炎龙要攒钱成家……
再说，没有钱，没有身份，我拿什么去面对秦砺锋和小南阳的冷嘲热讽？
我有什么可夸耀的地方让秦瑶理直气壮挽住我的胳臂，成双入对地行走在人前？
想到这些，我心里像堵着一团浸了水的棉花，又沉又闷。
就这样吧，我们的爱情就交给时间来验证吧。
于是我抬起头，对陆天明说：“陆伯伯，我明白了。谢谢您。”
陆天明注视我片刻，终于点了点头，语气温和了些：“好。衷心希望你们能有破镜重圆的一天。”
“谢谢陆伯伯。”
“行了，不说这些了。”他摆摆手，“时间不早，叫你朋友进来吧，咱们边吃边聊。”
“好嘞。”
那顿饭的气氛意外地轻松。
我点了两瓶龙城老窖，陆天明喝得兴起，说他最近查出了高血压，但今天高兴，一定要陪我们年轻人喝几杯。
回去的路上，刘向阳笑着说：“还是你有本事，本以为要挨顿狠批，结果把陆市长哄得高高兴兴。”
我扯了扯嘴角：“哼，又不给我们发工资，白替他卖命，他有什么不高兴的？”
刘向阳“啧”了一声：“你这么说……倒也是。以前在秦川科技，为了自家公司拼命，天经地义。可现在幻星盟跟盘岳矿八竿子打不着，咱们就算撂挑子，也说得过去啊。”
“理是这么个理，”我望着车窗外流动的夜色，“但人做事，总得有始有终。”
刘向阳琢磨了一会儿，忽然压低了声音：“哎，要不……你趁机跟他提点条件？就说车坏了，或者需要活动经费。抓大理四爷总不能靠两条腿吧？”
我苦笑：“这话我开不了口。”
“你就是心太软，老替别人想。”刘向阳摇摇头。
“怎么，你觉得我是老好人？”
“难道不是？”
“那可不一定。”我转过头看他，“咱们不是正缺钱吗？马上就有笔大的了。”
刘向阳眼睛一亮：“怎么说？”
“你忘了邱子豪？”我缓缓道，“他可是个能卖出好价钱的筹码。”
刘向阳顿时会意，嘴角扬了起来：“没错，这回非得让老邱出出血不可。”
“这事交给你去办。去找秦总，商量怎么跟老邱谈。记住，别心软。除了赔秦川科技货场的损失，还得让他额外吐一大笔出来。”我伸出三根手指，“最少这个数。”
“三十万？”
“三十万？”我冷笑，“那他未免想得太美了。”
“三百万？”刘向阳有些吃惊。
我看着他：“刚才是谁说我心太软的？我看你才是菩萨心肠。”
刘向阳倒抽一口凉气：“三……三千万？”
“对，少一分都不行。你就告诉老邱，他儿子坏了我们的大事，害得价值三个亿的青铜鼎被姓文的劫走了。这笔账，得算在他头上。不赔，就等着给他儿子收尸。”
刘向阳怔了怔，随即重重一拍大腿：“高！这招绝了！”
回到南湖大厦，我先到关押邱子豪的房间看了看。
楚炎龙说已经给他送了饭，也简单处理了伤口，只是人还疼得直哼哼。
我嘱咐楚炎龙务必看紧，又跟刘向阳交代了几句，便回了自己房间。
或许是喝了酒的缘故，胳膊上的旧伤一阵阵抽痛。
于是我泡了杯浓茶，躺在沙发上想休息一会，倦意很快上来，翻来覆去的，却怎么也睡不着。
陆天明那些话，反复在耳边回响。
他说得对，我总是想解释，却从没真正理解过秦瑶心里的委屈。
在我和杨若湄所谓“问心无愧”的相处里，秦瑶承受的就是背叛的滋味。
刘向阳说过这样的话，他说仁义道德，就像一副无形的镣铐，把我锁在了杨若湄的身边。
如今，幻星盟副坛主身份，又是另一道枷锁，把我锁在了秦瑶永远不会原谅的境地。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呀？
我才不信。
第二天一早，刘向阳就动身去了秦川科技。
临走前，他拍了拍我的肩：“感情的事哥帮不上忙，但钱的事，你放心。这回一定让老邱把吞下去的都吐出来。”
“好，万事小心。”我点点头，心里却隐隐有些不安。老邱不是善茬，虎口夺食，绝非易事。
上午九点，我给杨若湄打了电话，说要请几天假去追大理四爷的下落。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才传来她轻轻的声音：“凌志，你……是不是在躲我？”
我心里一紧：“怎么会？确实是有正事。”
“秦瑶姐……”她顿了顿，“她还好吗？”
这个问题来得猝不及防。
我一时语塞，她怎么会这么问？难道她以为我和秦瑶分开只是气话？
“她……现在不知道，应该挺好的。”我含糊地应道。
“你不是去过秦川科技吗？难道没有看到她？”
杨若湄话原来是这么回事，我终于明白了，我说：“看到了，被邱子豪打败了，当然，我把她救下了。”
“凌志，”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却带着一种竭力维持的平静，“如果你觉得我在你身边让你为难，我可以跟爸说，调我去别的分坛。我不想……成为你的负担。”
“别胡说！”我几乎是脱口而出，“你是幻星盟的大小姐，我有什么资格让你调走？况且我们……”
“你的“我们”是什么意思？”轻轻声追问，“是你们真的分手了？还是我们不合适？”
“我们俩真的分手了……”
“可是……”
“没有可是，我不想看秦川科技倒下去，就这么简单，而且……我们俩也不合适。”
电话那头安静了片刻。
“哦，是我想多了。”她的声音恢复了往常的轻柔，却透着一丝疏离，“抱歉。那你忙吧，注意安全。”
挂了电话，我心里一阵烦闷。
如果不是这女人，我和秦瑶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