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度乱流如同狂暴的星河，将我们裹挟着冲向未知的远方。刚刚强行激活废弃观测站引发的爆炸冲击仍在体内震荡，银面契约反噬的伤势不轻，我的光之力在连续高强度使用后也显得后继乏力，托雷基亚更是连维持概念之剑的形态都勉强。
然而，比身体创伤更令人心悸的，是那道如影随形、穿透了层层维度阻隔、冰冷锁定我们的“视线”——“观察者”的追猎，开始了！
“无法摆脱锁定！”锈铁的核心光芒在乱流中明灭不定，运算着无数条逃生路径，但结果都指向绝望，“对方追踪方式超越常规维度规则，疑似基于‘因果’或‘存在’概念本身进行锚定。常规隐匿与空间跳跃无效！”
“妈的，那就别跑了！”托雷基亚眼中凶光一闪，强行压榨着右臂中残存的力量，那虚幻的概念之剑再次凝聚，虽然光芒黯淡如同风中残烛，但其蕴含的悖论本质依旧让周围的规则乱流为之扭曲，“跟它们干！老子倒要看看，这些藏头露尾的家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冷静！”银面抹去嘴角的血迹，契约之力虽然受损，但依旧构筑起临时的防御，“硬拼是下策。我们状态太差，对敌人一无所知。必须利用环境周旋，寻找机会！”
他的话音刚落，前方的维度乱流突然像是被一只无形巨手强行抚平！
混乱的色彩、扭曲的空间、狂暴的能量……一切都在瞬间归于一种令人窒息的、绝对的有序！仿佛一片混沌的油画被强行抹上了单调的银灰色。在这片被“秩序化”的区域中央，一道模糊的、没有固定形态、仿佛由纯粹“观察”概念构成的银色人形轮廓，缓缓凝聚。
它没有五官，没有细节，只是一个简单的、代表着“注视”本身的剪影。但它散发出的威压，却远比规则贷的清算执行者更加纯粹、更加冰冷、更加……高高在上。它仿佛站在整个宇宙的棋盘之外，冷漠地审视着棋盘上挣扎的棋子。
这就是“观察者”！并非实体，更像是一种规则的具象化！
“悖论变量。确认。”一个没有任何感情起伏，仿佛宇宙背景噪音般的声音，直接在我们存在的规则层面响起，并非询问，而是宣判。“予以……格式化。”
它抬起了那模糊的“手”。
没有能量聚集，没有法则波动。
但我们都感觉到，自身存在的“定义”正在被强行修改、覆盖！构成我们身体和力量的规则结构，仿佛变成了可以被随意擦写的代码，正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锁定，即将被替换成毫无意义的、冰冷的“空白”！
这是比“存在否定”更加可怕的能力！存在格式化！它要将我们从宇宙的“记录”中彻底清除！
“休想！”托雷基亚咆哮着，将残存的所有力量注入概念之剑，对着那股无形的格式化力量狠狠斩去！“老子的存在，轮不到你来定义！”
纯白的剑光再次亮起，虽然微弱，却带着不屈的悖论意志，斩向那无形的规则侵蚀！
嗤——！
剑光与格式化力量碰撞，发出如同冷水滴入热油般的刺响。概念之剑的“覆盖”特性再次生效，强行在那片银灰色的有序领域中，开辟出了一小块“悖论无法被格式化”的临时区域！
有效！但托雷基亚也因此闷哼一声，右臂剧烈颤抖，概念之剑的光芒又黯淡了几分，几乎要彻底消散。他是在用本源硬抗！
“它的力量源于‘观察’和‘定义’！”银面强忍着灵魂伤势，分析道，“攻击其‘观察’本身！干扰它的‘定义’过程！”
如何攻击“观察”？如何干扰“定义”？
“用这个！”我福至心灵，将刚刚恢复的一丝光之力，不再用于防御或攻击，而是模拟之前“回响水母”传递来的、那个注重“情感共鸣”的消亡文明的信息特征，将其化作一道纯粹非理性的、无法被逻辑定义的情感乱流，猛地射向那个银色轮廓！
这道攻击没有任何物理杀伤力，它蕴含的是无端的喜悦、莫名的悲伤、冲动的愤怒、无法言说的爱恋……所有这些无法被冰冷逻辑完全量化的、属于“生命”的混沌情感！
那银色轮廓的动作，第一次出现了极其细微的凝滞。
它那纯粹的“观察”与“定义”逻辑，似乎对这种毫无规律、无法纳入其秩序体系的情感乱流，产生了一丝本能的排斥和处理延迟！就像最精密的计算机突然被输入了一段毫无意义的乱码，运算出现了瞬间的卡顿！
机会！
“锈铁！”托雷基亚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狂吼道。
“执行预案：超频信息轰炸！”锈铁的核心瞬间爆发出远超负荷的光芒！它将之前从规则贷核心、契约之始、以及万界残响中获取的海量、庞杂、甚至相互矛盾的规则信息、历史碎片、文明残响，不加整理、不做筛选，如同宇宙尺度的垃圾信息风暴，朝着那银色轮廓猛灌过去！
这不是攻击，而是污染！用无限复杂、无限矛盾的信息，去过载其“观察”与“定义”的能力！
银色轮廓周围的银灰色有序领域，第一次剧烈地波动起来！它仿佛被淹没在了信息的海洋中，那模糊的身形开始闪烁、扭曲，其“格式化”进程被强行中断！
“走！”银面抓住机会，燃烧最后的契约之力，强行在已经被“秩序化”的维度中，撕开了一道极不稳定的、通往更深层乱流的裂缝！
我们毫不犹豫地投身而入！
在进入裂缝的最后一瞬，我们看到那银色轮廓从信息风暴中挣脱出来，它那没有五官的“面部”似乎“转向”了我们，冰冷的“注视”中，第一次带上了一丝可以被称之为“确认” 的情绪波动。
然后，裂缝闭合。
我们再次坠入无尽的维度乱流，伤势更重，力量近乎枯竭。
但，我们第一次正面击退了“观察者”的追猎！哪怕只是暂时的，哪怕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托雷基亚瘫在乱流中，看着几乎透明消失的右臂，却咧嘴笑了起来，尽管笑容虚弱无比：
“看到没……它们……也不是……无所不能……”
首次交锋，惨胜。
但“观察者”的威胁，已然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高悬于顶。
他们知道了“变量”的存在，并且，开始了认真的“清除”。
（第二百二十三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