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徐墨骑在高头大马上，身后四万余士卒铠甲锃亮，长枪如林般整齐排列，尽管甲胄上还沾着斑驳血迹，却难掩肃杀气势。
队伍步伐一致，每一步落地都似擂鼓，震得地面微微发颤，旌旗在风中猎猎作响，尽显虎狼之师的威严。
丝毫看不出之前有过溃败的迹象。
人群中，徐墨勒住缰绳，缓缓回头。武关城头上，“岐王”李昭昭一袭赤色长袍，在风中猎猎作响。
此时她正静静地望着徐墨，眼神深邃、复杂。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撞。
这一刻，两人的世界里，周围的一切都变得安静下来，只有呼啸的风声在耳边回荡。
李昭昭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轻笑，她双手抱臂，身体微微前倾。
徐墨却只是冷冷地扫了她一眼，随后他挺直脊背，右手抓住马鞭高高举起，身后士卒立刻默契地齐声高呼，声浪如雷霆般炸响：“大梁威武！”
呐喊声在武关城上回响，彰显着分毫未损的锐气。
随后，他猛地一拉缰绳，掉转马头，扬起的尘土在身后弥漫，很快就消失在李昭昭视线里。
“倒是帅才，可惜当初没能杀死他。”身旁的李凌渝皱着眉头，语气中带着几分惋惜与不甘。作为岐国军中的老将，她太清楚像徐墨这样的对手有多难缠。
李昭昭没有接话，依旧凝视着远方。直到徐墨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暮色中，她才缓缓转身，目光落在被士兵押解过来的两名梁国将领身上。
这两人浑身血迹斑斑，双手被粗麻绳紧紧捆绑，脸上还带着未干的冷汗。
“殿下，这两人如何处置？”玄净天躬身问道。
李昭昭瞥了两人一眼，语气平淡如水：“放了吧。”
“放了？！”李凌渝忍不住惊呼出声，“殿下，这两人虽官职不高，但好歹也是大梁将领，正是用来交换俘虏的好筹码。如今华州形势危急，粮草将尽......”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就算不换俘虏，杀了祭旗，也能鼓舞我军士气！”
此言一出，被堵住嘴巴的两人顿时剧烈挣扎起来，眼中满是恐惧，嘴里不断发出“呜呜”的闷哼声，身子拼命向后缩，却被士卒死死按住。
李昭昭轻轻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冷笑：“这两人可不是什么副将，最多不过是参将罢了。”
李凌渝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将那个盘旋在心头的疑问咽了回去——既然只是参将，那为何当初还要故意放南路军进来？
深夜，武关城门打开。
两名参将被松绑释放，跌跌撞撞地走出城门。
两人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拖着疲惫的身躯在夜色中行走，直到远远望见徐墨带着几十名禁军士卒前来接应。
“大人！”两人又惊又喜，眼眶瞬间红了。
原本以为自己不过是被当作弃子，如今看到徐墨亲自来接，心中竟涌起一股莫名的感动，以为自己终于得到了这位主将的认可。
然而，徐墨只是冷淡地点了点头，随即吩咐道：“换上禁军军服。”
两人虽然感到奇怪，但还是乖乖照做。待换好衣服，一行人回到中军营帐。
徐墨坐在主位上，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过，语气难得地温和：“这次委屈二位了。”
“为大人效命，是我等分内之事！”两人连忙抱拳行礼。
徐墨微微颔首，沉吟片刻后说道：“还有一事，要麻烦二位。”
年长的参将一愣，随即恭敬问道：“不知大人有何吩咐？”
徐墨缓缓站起身，背对着两人，语气平静得可怕：“就是想问两位将军借身上的一样东西。”
参将松了口气，连忙说道：“大人但说无妨，只要我等有的，定当双手奉上！”
“好”。徐墨突然转身，眼神冰冷如霜，“我要借二位的性命一用。”
话音刚落，帐中八名暗卫如鬼魅般闪现，手中匕首寒光闪烁。
年长参将瞬间被按倒在地，脖颈卡在地上，喉间溢出的呜咽混着粗重喘息，在死寂的营帐里格外刺耳。
他奋力抬头，却对上徐墨那冰冷如霜的眼神。
徐墨压低身子，靠近两人沉声道：“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是谁的人？”
“朱温……”随着这两字的轻声说出，两人闻言，瞳孔皆是猛得一缩。
徐墨接着说道：“放心，我徐墨是个讲究人，你们既然为我做了事，在你们死后，我会让人将丰厚的抚恤送到府上，妥善安置你们的妻儿。”
“王八蛋！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年长参将闻言怒不可遏，破口大骂。
声音在寂静的夜里传的很远，年长参将还想开口。
可在徐墨的眼神示意下，两人嘴巴被捂了起来，寒光闪过，匕首刺破锁子甲的缝隙。
刀刃入肉的闷响与压抑的闷哼声几乎同时响起。
两名参将的身体剧烈抽搐，喉间发出濒死的气音，被捂住的嘴巴仍在翕动，像是在诅骂着什么。
鲜血很快浸透了地面，待两人没了声息，尸体迅速被拖走，地上的血迹也被仔细擦拭干净。
片刻后，两个身形相似的人从暗处走出，穿上他们的衣服。
“大人，已准备妥当。”很快，低沉的禀报声响起。徐墨转头看向角落。两个身形相仿的士卒已经束发完，脸上涂抹着血渍。
“来人！”徐墨一声令下，几名士卒立刻冲进帐中。
“林沣、张顺！”徐墨厉声喝道，“你们以下犯上，冒犯上官，该当何罪？！”
“徐墨！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两人一边被士卒拖出营帐，一边大声叫骂，“我们为你出生入死，你却如此对待我们！”
黑夜中，施刑士卒额头暴起青筋，鞭梢带着狠劲连抽二十余下，皮革与血肉摩擦的黏腻声和破空声不断响起。
三十鞭后，鞭稍卷起碎肉，两人后背早已烂成一片模糊的烂肉，此时两人也是进气多出气少了。
监刑的百夫长眼神一扫，微微扬起下颌示意结束。
两名士卒立刻上前，粗暴地拽住“林沣”和“张顺”的手臂，将他们半拖半架起来。
暗处，一名士卒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很快，一只信鸽在营房最西侧角落悄然飞出。
没一会儿，巴戾夫大步跨进帐内，他压低声音，“大人，信鸽已送出，那人……”
接着，巴戾夫手快速一划——比出一个割喉的手势。
徐墨闻言缓缓转身，背对着帐门，猩红大氅垂落。
烛火在他侧脸投下明暗交错的黑影，“不必。”
巴戾夫微微一怔，只见徐墨负手踱步，嘴角扬起极浅的弧度：“这是本帅特意摆的戏台，得让看戏的‘客人’，把戏看全了才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