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挥了挥手,示意秘书小陈暂时清空他周围一小片区域,只留下最核心的保密通信设备。
然后,他拿起了另一部颜色更深、型号更古老的红色专线电话——这是一条连接总部与各大战略方向、主要集团军指挥部的绝密热线。
他深吸一口气,平稳了一下心绪,然后拨通了一个记忆深处的号码。
铃声只响了一声,便被迅速接起,对面传来一个浑厚、略带沙哑却中气十足的男声,语气干脆利落:
“您好,27集团军,我是刘民强!”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叶修的心中微微一动。
刘民强,27集团军军长,陆军少将,他曾经的老部队领导,也是将李大力送到他身边又送到维和战场的直接上级之一。
“军长,我是叶修。” 叶修的声音沉稳,但透着一丝罕见的沉重。
电话那头明显顿了一下,似乎对叶修直接用这条专线、并且如此正式地称呼他“军长”感到有些意外。
刘民强的声音立刻变得更加专注:“叶修?出什么事了?你小子可很少用这个线直接找我。”
叶修没有绕弯子,用最简洁的语言,通报了那个沉重的消息:
“军长,苏南维和步兵营遇袭,我们有两名同志牺牲。其中一位……是四级军士长,李大力。”
“什么?!”
电话那头,刘民强的声音骤然拔高,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
紧接着,听筒里传来“砰!”的一声闷响,像是拳头重重砸在硬物上,随后又是“哗啦”一声脆响,显然是玻璃制品摔碎的声音。
可以想见,电话那头的刘民强,这位速来以稳妥,慎重的将军。
在听到自己麾下尖子兵、曾经在集团军大比武中为部队争得荣誉的优秀士官牺牲的消息时,遭受了怎样的冲击。
足足沉默了五六秒钟,听筒里只能听到粗重而压抑的呼吸声。
然后,刘民强的声音再次传来,已经强行恢复了大部分平静,但那份沉痛和愤怒却像冰层下的火山:
“……李大力的具体情况……还有谁?”
叶修快速说明了李大力和陈海的牺牲经过,以及目前掌握的战况和“追索”行动的结果。
听完,刘民强又是一阵沉默,然后几乎是咬着牙说道:
“好……打得好!血债就要血偿!叶修,你们处理得对。接下来,需要我们27军做什么?送大力他们回家,我们义不容辞!要人出人,要装备出装备!你说!”
叶修感受到了老领导话语中那份毫无保留的支持和同仇敌忾,这正是他此刻最需要的。
他不再犹豫,清晰地说出了自己的请求:
“军长,感谢支持。总参已命令组织伤员和烈士遗体后送,并补充前方物资。
空军和总后的专机正在准备,预计今晚起飞,我随机前往苏南处理后续。”
他略一停顿,语气加重:
“但苏南局势复杂,袭击者背景不明,后送过程尤其是地面交接环节,存在安全风险。那四名被卷入事件的儿童,也可能牵涉更深。
为确保万无一失,并为应对可能出现的……‘特殊情况’,”
叶修在这里选择了一个含蓄但双方都能心领神会的词,
“我请求集团军支援:第一,调用集团军特种作战旅(原老A大队),派遣一支最精锐的作战小队,携带必要装备,随机前往。
他们的任务是,在苏南机场,协助维和营确保交接过程绝对安全,并对周边潜在威胁进行隐蔽侦察与警戒。
必要时,可执行护卫、侦查甚至有限度的主动清除任务,授权由我现场下达。”
“第二,请147机械化步兵旅三营——李大力同志生前所在的国内部队——
选派包括营连主官、教导员、李大力的直接领导、同班战友代表在内的一个精干小组,同样随机前往。
他们的任务是,代表国内部队,迎接战友英灵,同时……也是对可能需要的‘身份确认’或‘特殊沟通’提供支持。”
叶修没有明说“特殊沟通”具体指什么,但刘民强瞬间就明白了。
这些与李大力有直接情感纽带、了解其人际关系网的同部队战友,或许能发挥意想不到的作用。
这既是情理上的安排,也隐含了战略上的考量。
电话那头,刘民强没有任何迟疑,斩钉截铁:
“同意!完全同意!老A那边,我亲自点将!让‘山狼’带队,他是老A现在的头号尖刀,心思缜密,手段硬朗,海外经验丰富,懂规矩!
小队按最高标准配备,夜视、通讯、侦察、突击装备全部带最好的,按境外低可视度行动配置!”
“147旅三营那边,我让旅长亲自安排!营长、教导员必须去一个,李大力那个装甲连的连长、指导员、他的排长、还有跟他最铁的至少两个同年兵,组成小组!
我让他们立刻集结,赶赴首都机场与你汇合!”
刘民强的语速极快,条理却异常清晰,显示出一名高级指挥员在巨大情绪波动下依然保持的卓越决断力和对下属部队如臂使指的掌控力。
“还有什么要求?一并提!27军全力保障!”
“暂时就这些,军长。具体协调细节,我让局里作战协调处立刻与集团军作战值班室对接。
人员和装备务必在17时前抵达首都2号军用机场集结区,进行登机前简报和装备整合。”
“放心!保证准时到达!叶修,”刘民强的声音再次低沉下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无比郑重的嘱托,
“把我们的兵……平平安安地带回来。该算的账……也要算清楚。”
“我明白,军长。一定。”
结束与刘民强的通话,叶修感到肩上的担子似乎又重了几分,但心中那份孤军奋战的寒意,却因老部队毫无保留的鼎力支持而驱散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