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妖记

郑雨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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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3章 午后阳光与期待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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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上午的阳光,有着与周末截然不同的质地。

那是经过了一个慵懒休息日之后,重新变得锐利、清澈、充满秩序感的光线。它不再像周六那样黏稠如蜜,也不像周日那样温柔似水,而是以一种近乎严肃的姿态,穿透实验高中行政楼办公室洁净的玻璃窗,在室内投下明亮而界限分明的几何光斑。

张翠红坐在她位于三楼东侧的办公室里。

这是一间不算大但足够安静的独立办公室。朝南的窗户敞开着一条缝,初冬微凉但清新的空气缓缓流入,与室内温暖的暖气交融,形成一种舒适的、流动的温度。阳光从窗户斜射进来,正好落在她的办公桌上。

那张宽大的实木办公桌承载着一位语文教师兼科主任的全部工作痕迹。左侧堆叠着高高的作业本和试卷,红色的批改笔迹在纸页边缘隐约可见;中间摊开着几本翻到不同页面的参考书和教学笔记,书页被压着镇纸,防止被风吹乱;右侧则是一台老式的台式电脑,屏幕暗着,键盘上落着极细微的灰尘。

但最引人注目的,是弥漫在空气里的气味。

那是一种复杂而令人心安的味道。首先是书香——不是新书刺鼻的油墨味,而是旧书特有的、纸张经年累月后散发出的、略带霉味却又醇厚的香气。这气味来自书架上那些装帧各异的书籍,来自摊开的教案和文献,甚至来自墙壁本身——这间办公室的前任主人也是个爱书之人,经年累月的浸润,让木头和墙壁都吸附了这种气味。

其次是茶香。

张翠红的办公桌左上角,放着一个深褐色的紫砂保温杯。杯盖没有完全旋紧,一丝丝白色的热气正从缝隙里袅袅升起,在阳光中像透明的丝带,缓缓旋转、上升,最后消散在空气里。那热气带着龙井茶特有的豆香和栗香,清雅,含蓄,与书香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独属于知识分子空间的、宁静而专注的氛围。

张翠红就坐在这片阳光与香气里。

她今天穿着一件浅灰色的羊绒衫,外面套着学校统一配发的深蓝色西装外套。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在脑后挽成一个简洁的发髻,露出光洁的额头和清晰的五官。鼻梁上架着一副细边眼镜,镜片后的眼睛正专注地看着面前摊开的一份教学计划。

她的右手握着一支红色的钢笔,笔尖悬在纸面上方,微微颤抖,像是在斟酌某个用词。左手则无意识地摩挲着保温杯温热的杯身。阳光照在她侧脸上,将眼镜的边缘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晕,也让她眼角那些细密的皱纹显得格外清晰——那是岁月和教书生涯共同留下的痕迹,但并不显苍老,反而增添了一种沉静的、智慧的美。

办公室里很安静。

只有笔尖偶尔划过纸张的沙沙声,保温杯里茶水微微晃动的轻响,还有窗外远处隐约传来的、学生们课间活动的喧哗声——那些声音被距离和玻璃过滤,变得模糊而遥远,像另一个世界的背景音。

时间在阳光的移动中缓缓流淌。窗格影子在深棕色的木质地面上缓慢爬行,从桌角移到椅腿,又从椅腿移到书架底部。空气中的微尘在光柱里旋转,像被施了慢动作魔法的金色精灵。

张翠红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工作里。眉头时而微蹙,时而舒展,嘴唇无声地翕动,仿佛在默念着什么。她面前那份教学计划上已经写满了娟秀而有力的字迹,红色的批注像散落在字里行间的花瓣。

就在她即将写下最后一个句点时——

“铃铃铃——铃铃铃——”

清脆、突兀、毫不妥协的手机铃声,猛地炸响在这片宁静里。

那声音不算特别响亮,但在极度的安静中,却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激起涟漪,打破了所有专注和沉思。铃声是手机自带的默认铃声,单调而执着,一遍又一遍,催促着接听。

张翠红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惊得浑身一颤。

她手中的钢笔在纸面上划出一道不规则的红色斜线,破坏了刚刚写好的一个段落。她像是从一场深沉的梦中被强行拽回现实,眼神有几秒钟的茫然,然后迅速聚焦,转向声音的来源。

铃声来自办公桌的右侧——那里堆着一叠最新的语文教学期刊和几份待处理的文件。声音被纸张削弱了一些,显得有些闷,但依然清晰可辨。

张翠红有些慌乱地放下钢笔,站起身,双手在那堆凌乱的文献资料中快速翻找。纸张被翻动时发出哗啦啦的声响,几本期刊滑落到地上,她也没顾上去捡。她的动作显得有些急,呼吸也不自觉地急促起来——这个时间点,会是谁打来的私人电话?会不会是家里有什么事?还是学校突然有什么紧急通知?

她的手在纸张间摸索,指尖触碰到冰凉的塑料外壳时,心里一松。

找到了。

在一本厚厚的《中学语文教学参考》下面,压着她的手机——一部银灰色的翻盖手机,此刻正随着铃声在桌面上微微震动,屏幕闪烁着来电提示的蓝光。

她连忙拿起手机,翻开盖子。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是一串本地的固定电话号码,没有存储姓名。她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因为突然惊吓而加速的心跳,然后按下接听键,将手机举到耳边。

“喂,您好。”她的声音很温柔,带着教师特有的礼貌和克制,但仔细听,能听出一丝尚未完全消散的慌乱,“哪位?”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然后传来一个声音。

那是一个老人的声音。苍老,低沉,带着明显的沙哑和疲惫,像是被岁月和疾病磨损过的砂纸,每一个音节都透出一种力不从心的迟缓。但奇怪的是,那声音里又蕴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威严感,一种长期居于上位者所形成的、即便衰弱也依然存在的底气。

“您好,张主任。”那个声音缓缓说道,语速很慢,像是在斟酌每一个字,“我是江以宁。”

张翠红整个人僵住了。

她握着手机的手不自觉地收紧,指关节微微泛白。脸上的表情从接听前的礼貌性微笑,瞬间转变为难以置信的震惊,瞳孔微微放大,嘴唇微微张开,却发不出声音。

江以宁。

实验高中那位已经“神龙见首不见尾”多日、主管设备与场地的副校长。那个她通过层层关系、辗转多人、终于联系上、却一直未能直接通话的关键人物。那个夏语和多媒体的申请能否成功绕不开的、最后的决策者。

他竟然……主动打来了电话?

而且,是在这样一个周一的上午,在她几乎已经对“直接沟通”不抱太大希望的时候?

张翠红的大脑有几秒钟的空白。各种念头飞速闪过——他怎么会知道我的电话?是谁把我的联系方式给他的?他主动打来是什么意思?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夏语的事有转机了吗?

但这些思绪只存在了一瞬间。多年的教师素养和待人接物的经验让她迅速回过神来。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恭敬,却又不过分谄媚:

“您好,江副校长!”

她特意加重了“副校长”三个字的读音,既是尊重,也是在提醒对方(或许也是提醒自己)他目前的职务身份——尽管传闻说他已提交辞呈,但只要一天未正式批准,他就依然是实验高中的副校长。

电话那头的江以宁似乎对这个称呼并不满意。他轻轻地、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那叹息通过电流传来,带着一种复杂的疲惫感:

“我不是副校长。”他的声音依然缓慢,但很清晰,“所以,你叫我江老就可以了。”

张翠红心里一紧。这简单的纠正背后,似乎隐含着很多信息——他对“副校长”这个头衔的疏离,对目前状态的某种表态,或者……仅仅是一种年长者对晚辈的随和?

她连忙说道,语气更加恭敬:

“这不行,江副校。我知道您……提交了辞职信,但骆校这边还没有批准。所以,在正式的流程走完之前,还请允许我这样称呼您。这是对您、对学校制度的尊重。”

她说得很得体,既表明了知道内情,又坚持了原则,还给了对方台阶。

电话那头沉默了更长的时间。

张翠红能听到背景里隐约的、模糊的声响——像是医疗器械轻微的滴滴声,又像是远处走廊里有人走动的脚步声,还有……一种很轻的、像是氧气流动的嘶嘶声?她的心微微一动:难道江副校长真的如传闻所说,在医院疗养?

就在她暗自猜测时,江以宁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跳过了称呼的纠结,直接切入主题:

“我听说……你这边找我。”他的语速依旧慢,但每个字都像经过深思熟虑,“不知道是什么事情?”

张翠红精神一振。她知道,最关键的时刻到了。她迅速在脑海里组织语言,既要说明情况,又要把握分寸,既要为夏语争取,又不能显得过于偏袒或急躁。

“是这样子的,江副校。”她的声音平稳而清晰,带着汇报工作特有的条理性,“学校这边呢,我知道您这段时间……都没有过来学校。但是这边有个小事情,可能需要您这边确认批准。”

她顿了顿,给了对方一个消化信息的时间,然后继续说道:

“就是我们学校的多媒体教室,不是您在负责审批使用吗?这边有个文学社——高一学生夏语担任社长的那个文学社——想申请多媒体教室来开展一些社团活动。他们提交了详细的计划书,指导老师杨霄雨也审核过了,团委黄书记那边也原则上同意。现在……就卡在您这边的最终签字上。”

她尽量将事情描述得正式、合规,强调这是“经过流程”的申请,而非某个学生的异想天开。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沉默。

这次沉默的时间更长。长到张翠红开始怀疑是不是信号出了问题,或者对方已经失去了耐心。她甚至能听到自己逐渐加快的心跳声,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格外清晰。

终于,江以宁开口了。他的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只有一种近乎冷漠的平静:

“是那个高一新生,夏语……拜托你来找我的吧。”

这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句。仿佛他早已洞悉了一切。

张翠红心里咯噔一下,但面上依然保持镇定:“江副校,夏语确实是我的学生,也是文学社的社长。但这个申请,是文学社正式的社团活动申请,不是我个人的请托。”

她试图将“公”与“私”区分开来。

江以宁似乎并不在意这种区分。他缓缓说道,声音里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不以为然?

“这个事情……我略有耳闻。”他停顿了一下,像是在回忆,“但是我觉得,用多媒体教室来播放电影,以此来为社团……牟利,这不是我想见到的。”

他的用词很重——“牟利”。这显然是将事情定性了。

张翠红的心沉了下去。但她没有放弃,连忙解释道:

“江副校,不是这样的。文学社的计划书里写得很清楚,他们不是单纯播放商业电影牟利。他们是计划举办‘文学与电影’主题沙龙,播放的是经典文学作品改编的电影,配套有导读、讨论、征文。收入会用于支付版权费用(如果有的话)和社团发展,不是个人盈利。而且,这只是他们计划中的一部分,他们还想利用多媒体教室做线上讲座、电子社刊、甚至学生自己的微电影创作……”

她语速加快了一些,试图在有限的时间里传达更多信息。

但江以宁打断了她,声音依然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否决意味:

“如果开了这个先例,那么其他社团都纷纷效仿,那又该如何是好?学校的多媒体教室本来就不多,如果在这使用的过程中,损坏了设备,那又该如何是好?”

他提出的问题很实际,是管理者必然会考虑的顾虑。

“张主任,”江以宁的声音似乎更低沉了一些,带着一种“我看穿你了”的了然,“我知道这个夏语跟你关系不浅。不然的话,你也不会……通过你这边的关系来找到我。”

这句话让张翠红的脸微微发烫。她知道,在体制内,人情关系是心照不宣却又客观存在的东西。被这样直接点破,还是有些尴尬。

江以宁给出了最终的结论,语气斩钉截铁:

“所以,基于以上考虑,我是不同意的!”

“不同意”三个字,像三块冰冷的石头,砸进了张翠红的心里。她握着手机的手有些发抖,不是害怕,而是焦急和失望。为夏语这段时间的努力,为文学社那些充满想象力的计划,也为这个可能被扼杀在萌芽状态的机会。

但她没有放弃。多年的教育生涯告诉她,对待学生的事情,尤其是这种关乎梦想和成长的事情,不能轻易说“算了”。

“江副校,”她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恳切,但依然保持着理性和尊重,“不是这样子的。请您听我解释,这个多媒体教室的申请,真的不仅仅只是文学社用来……开展普通活动的。”

她整理了一下思绪,用更坚定、更有说服力的语气说:

“夏语这个孩子,我了解。他是我在深蓝市教书时的学生。他不是那种一时兴起、胡闹的孩子。他很有想法,也很有行动力。他提出的这个计划,我看过,非常详细,考虑得很周全,包括设备使用规范、安全预案、经费预算等等。他不是要‘玩’,他是真的想为文学社、为学校的社团文化,探索一种新的可能性。”

她顿了顿,声音更加真诚:

“而且,江副校,这个多媒体教室如果能够用好,受益的不仅仅是文学社。它可以成为学校素质教育的一个窗口,可以展示学生课堂之外的才华和能力。夏语他们甚至计划,如果活动成功,可以将经验分享给其他社团,形成良性循环。”

她深吸一口气,做最后的努力:

“所以,我还是希望……您可以给这个孩子一个机会。哪怕只是见见他,听听他当面陈述他的想法和计划。我相信,如果您亲自听过,可能会……有不同的看法。”

说完这些话,张翠红屏住了呼吸。她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砰砰狂跳的声音,也能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的、漫长的沉默。

时间一秒一秒地流逝。

窗外的阳光移动了一小段距离,光斑的边缘爬上了她的笔筒。办公室里的茶香似乎都凝固了,只有电话里隐约的电流声,证明着通话还在继续。

张翠红几乎要以为对方已经挂断了电话。

就在她的心一点点沉入谷底,开始思考接下来还能用什么方式争取时——

江以宁的声音再次响起了。

这一次,他的语气发生了一丝极其微妙的变化。不再那么斩钉截铁,不再那么冷漠疏离,反而多了一丝……或许是好奇?或许是松动?又或许,只是给熟人一个面子?

“这样子吧……”

他的语速依然很慢,像是在做一个重大的决定:

“这个小家伙……我一直都听学校的同僚说,有多好,多好。加上,又是你的‘得意门生’……”

他在“得意门生”四个字上,似乎轻轻顿了顿,语气难以捉摸。

“既然你把他说得这么天花乱坠,”江以宁缓缓道,“那……我就给他一个机会。”

张翠红的心猛地提了起来,眼睛瞬间亮了。

“我现在,在镇上的中医院这边……疗养。”江以宁说,声音里的疲惫感更加明显,“如果他愿意……亲自在我面前,说他的想法跟计划,说得能让我信服,让我觉得……这个事情有价值,值得冒险开这个口子。”

他顿了顿,给了张翠红消化信息的时间:

“那么,我还是可以考虑考虑的。你看……怎么样?”

不是直接同意,也不是断然拒绝。而是一个“面试”的机会,一个需要夏语用口才、用诚意、用扎实的计划去争取的机会。

这已经是巨大的突破了!

张翠红几乎要喜出望外,但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用尽可能平稳的语气问:

“没问题,江副校!这当然没问题!不知道……什么时候方便过去看您?夏语那边,我随时可以带他过去。”

她的声音里还是泄露了一丝急切。

江以宁似乎思考了一下,然后说:

“明天中午吧。午饭过后。我给他预留……半个小时的时间。行吧?”

半个小时。很短,但对于一个高中生来说,面对一位陌生的、严肃的副校长,陈述一个可能决定社团未来的计划,足够了,也……极具挑战性。

“够的!够的!没有问题!”张翠红连忙应道,语气里充满了感激,“那就明天中午见。太谢谢您了,江副校!真的非常感谢!”

她的感谢发自内心。她知道,对于一位正在养病、且可能心存去意的老领导来说,愿意抽出时间见一个陌生学生,已经是给了天大的面子。

随后,两人又寒暄了几句——无非是张翠红问候他的身体,江以宁简单回应,语气始终平淡而疏离——便挂断了电话。

“嘟——嘟——嘟——”

忙音响起。

张翠红缓缓放下手机,手心里已经沁出了一层薄汗。她看着屏幕上“通话结束”的字样,愣了好几秒钟,然后,一种混合着兴奋、欣慰和压力的复杂情绪,才后知后觉地涌上心头。

成了!至少,争取到了见面的机会!

她立刻拿起手机,开始编辑短信。手指在按键上飞快移动,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笑容。那笑容里有为师者看到学生有机会时的欣慰,也有完成一件棘手任务后的轻松。

短信是发给夏语的。内容很简单:“夏语,多媒体教室的事有进展了。江副校长同意明天中午见面听你陈述。你抽空来我办公室一趟,详细说。”

发送。

几乎就在短信显示“发送成功”的下一秒,手机震动了一下。

夏语回复了。只有两个字,却透着少年特有的干脆和急切:

“好的。”

张翠红看着那两个字,笑了笑,将手机放下。她重新坐回椅子上,端起已经有些凉了的保温杯,喝了一口茶。茶汤微苦,但回味甘甜。就像此刻的心情——过程艰难,但终于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窗外的阳光更加明亮了。

午后,实验高中的校园沉浸在一种独特的、介于专注与慵懒之间的氛围里。

上午的课程已经结束,下午的课程尚未开始。午休时间,校园里相对安静。走读生大部分回家吃饭休息,寄宿生则分布在宿舍、食堂、图书馆,或者操场的角落。阳光是午后的阳光,温暖,慷慨,斜斜地照在教学楼的红砖墙上,照在光秃秃的梧桐树枝桠上,照在几个还在篮球场上不知疲倦投篮的少年身上。

高一(15)班的教室里,人不多。大部分同学都出去吃饭或者回宿舍休息了,只剩下零星几个留在教室——有的是离家远懒得回去的走读生,有的是想抓紧时间补作业的,还有的只是单纯喜欢教室的安静,趴在桌子上小憩。

夏语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面前摊开着一本英语语法书,但他的视线并没有聚焦在那些复杂的从句结构上。

他的右手握着一支笔,无意识地在草稿纸上画着圈圈。左手放在桌下,紧紧握着口袋里的手机——从上午收到张翠红那条短信开始,他就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仿佛手机是某种连接着希望与焦虑的枢纽。

心,根本无法平静。

尽管他对刘素溪说过“想通了”、“顺其自然”,尽管他告诉自己“急也急不来”,但当真切的机会来临——江副校长同意见面!——那种被强行压抑下去的期待和紧张,还是像潮水一样,不受控制地重新涌了上来。

最后一节是数学课,田忠国老师在讲台上讲解着函数与几何的综合应用,板书写得密密麻麻。夏语努力想集中注意力,但思绪总是飘走。他不断地想象着明天见面的场景——江副校长长什么样?会问什么问题?自己该怎么回答?计划书里的每一个细节,会不会被挑出毛病?半个小时,够不够说清楚?

他甚至开始在心里默默演练起来:“江副校长您好,我是高一(15)班的夏语,也是文学社的社长。关于多媒体教室的申请,我们的计划是……”

一遍,又一遍。

直到下课铃响起,田老师合上教案,说了声“下课”,夏语才猛地从自己的思绪中惊醒。

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他“腾”地一下从座位上弹了起来。动作之猛,让椅子向后滑出一段距离,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吱呀”声,引得旁边几个还没离开的同学侧目。

但他根本顾不上这些。

快速地将桌面上的书本文具一股脑扫进书包——动作甚至比昨晚放学时还要仓促和凌乱。拉链只拉了一半,他就已经把背包甩到了肩上。

“夏语!等……”同桌的吴辉强似乎想叫住他,可能想问下午体育课要不要一起打球,或者只是单纯地想搭伴去小卖部。

但他的声音还没完全出口,夏语的身影已经像一阵风,卷过了他的身边,冲出了教室后门。

吴辉强张着嘴,手还伸在半空中,保持着想要拉住什么的姿势。他愣愣地看着空荡荡的门口,又转头看了看夏语桌上还没来得及合上的英语书和那支滚落到地上的笔,脸上露出了哭笑不得的表情。

他弯腰捡起那支笔,放在夏语桌上,然后摇了摇头,低声嘟囔道:

“怎么现在……都跑得那么快啊?昨晚是这样,今天又是这样……赶着去拯救世界吗?”

他的声音里没有责怪,只有朋友间的不解和一丝被“抛弃”的小小郁闷。

教室前排,正在慢条斯理收拾书包的顾清妍听到了他的嘟囔,回过头,看到夏语空荡荡的座位和吴辉强那副样子,抿嘴笑了笑,但这次没有出言调侃。她似乎也能理解夏语此刻的心情。

夏语确实在“跑”。

不是慢跑,而是近乎冲刺。他背着半开的书包,在午后的校园走廊里飞奔。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响,踏踏踏踏,急促而有力。阳光从走廊一侧的窗户照进来,形成一道道光栅,他的身影在这些光与暗的条纹中快速穿行,时明时灭,像一部快进的默片。

他的心跳和步伐一样快。血液在血管里奔涌,带着兴奋、紧张和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张老师说“有进展了”。江副校长“同意见面”。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所有的努力没有白费,意味着那扇紧闭的门,终于裂开了一道缝隙。而明天,他需要用自己的力量,将这道缝隙推开,走进去。

他不想浪费一分一秒。他想立刻见到张老师,问清楚所有细节——江副校长态度如何?为什么突然同意了?明天具体是什么时间?在哪里见面?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自己还需要准备什么?

这些问题在他脑海里盘旋,催促着他的脚步。

穿过连接教学楼和行政楼的长长连廊时,他甚至没心思看一眼窗外阳光下熠熠生辉的操场。他的目标只有一个——位于综合楼三楼的,张翠红主任的办公室。

冲上三楼,拐进东侧的走廊。这里更加安静,只有他一个人的脚步声在回荡。阳光从尽头的窗户照进来,将走廊染成一片温暖的金色。

他跑到那扇熟悉的深棕色木门前,停下脚步。胸口剧烈起伏,他大口喘了几口气,试图平复呼吸和心跳。然后,他抬手整理了一下被奔跑弄乱的衣领和头发,又深吸一口气,调整好脸上的表情——不能太急切,不能太慌乱,要显得沉稳,可靠,像个能担事的人。

就在他举起手,准备叩响门板时——

“吱呀”一声轻响。

门,从里面被拉开了。

张翠红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她似乎正要出门,手里还拿着自己的手提包和保温杯。看到门口赫然站着一个人,她吓了一跳,身体本能地向后一缩,保温杯差点脱手。

待看清是夏语时,她才拍着胸口,长长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又好气又好笑的表情:

“哎哟我的天!你小子!怎么来了也不说一声啊?就这么杵在门口!想吓死我啊?”

她的声音里带着惊魂未定的余悸和长辈对晚辈的嗔怪。

夏语也没料到会这么巧,脸上露出尴尬的苦笑:

“张老师,我……我也是刚到啊。正准备敲门,您就开门出来了。”

他看了看张翠红手里的包和杯子,问道:

“您这是……要去哪里啊?不是说让我过来找您吗?”

张翠红白了他一眼,那眼神里满是“我就知道”的了然:

“去吃饭啊!真的是!”

她一边说,一边侧身让开门口,示意夏语进来,但自己并没有退回办公室:

“我就猜到,你接到短信,肯定会坐不住,可能连午饭都顾不上吃就跑过来。所以特意提前收拾好,等你到了,咱们一边吃饭一边说。谁知道——”

她又瞪了夏语一眼:

“我刚打开门,就发现你小子像根木头一样杵在我门口!心脏病都要被你吓出来了!”

夏语被她说得更加不好意思,摸了摸后脑勺,嘿嘿一笑,那笑容里有少年的青涩和闯祸后的讨好:

“不好意思哈,张老师。我也是……着急。”

他顿了顿,看着张翠红,眼睛亮晶晶的:

“那……我们现在去吃饭?我请您!”

他说得很大方,带着一种“我现在有重要事情要谈所以我很郑重”的仪式感。

张翠红被他的样子逗笑了,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那动作很亲昵,像母亲拍打自己调皮的孩子:

“说什么呢?哪里能让你一个学生请我吃饭啊?传出去像什么话。”

夏语却坚持道:“没事的!张老师,我有零花钱!这次一定要我请!您帮我这么大的忙……”

他的语气很认真,眼神里充满了感激。

张翠红看着他那副执拗的样子,心里一暖,笑了笑,没再反驳,只是说:“行了行了,先出去再说。堵在办公室门口算怎么回事。”

两人走出办公室,张翠红顺手带上了门。

夏语建议去校门口的小餐馆,说那边安静,说话方便。但张翠红摇了摇头:

“校门口的不干净,油大,味精多。你们年轻人吃了没事,我这肠胃可受不了。走,去教师食堂。虽然花样少点,但干净,清淡,正好。”

夏语没有异议。只要能快点听到关于明天见面的消息,去哪里吃都行。

两人下了楼,穿过阳光明媚的中庭,朝位于校园西侧的教师食堂走去。午后的校园很宁静,偶尔有学生抱着书匆匆走过,看到张翠红都会恭敬地打招呼:“张主任好。”张翠红也温和地一一回应。

夏语走在张翠红身边,看着周围熟悉的景色,心里的急切稍稍平复了一些,但那种即将面对重大挑战的紧张感,依然像背景音一样,萦绕不散。

走进教师食堂,夏语的眼睛不由得亮了一下。

这里果然和学生食堂不同。空间更加宽敞明亮,桌椅整洁,地面干净得能照出人影。虽然是饭点,但人并不多,只有零星几位老师坐在角落里安静地用餐。没有学生食堂那种摩肩接踵的拥挤和喧闹,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干净的食物香气,而不是那种混合了各种菜味和人气的复杂味道。

“哇,”夏语忍不住低声感叹,“还是老师您这边的食堂好。没啥人,不用排队,真好。”

张翠红笑了笑,从包里拿出自己的饭卡,递给夏语:“那你平时可以过来这边吃饭啊。用我的卡,没事也可以陪陪我,说说话。”

夏语接过那张印着“实验高中教工卡”的淡蓝色卡片,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张老师总是这样,在不经意间流露出对他的关心和亲近。但他还是摇了摇头,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还是不要了。过来就是要用您的饭卡了,老是让您请客,我不开心。等以后我赚钱了,再好好请您。”

张翠红被他逗乐了:“有人请你吃饭,你还不开心啊?真的是。赶紧去打饭菜吧,我去找位置。”

夏语点点头,握着那张还带着张翠红体温的饭卡,朝打饭窗口走去。

教师食堂的菜色果然更精致一些。糖醋排骨色泽红亮,红烧茄子油润诱人,白切鸡皮黄肉白,蒜苗炒肉翠绿喷香,辣椒炒肉红绿相间……虽然都是家常菜,但品相和香气都更胜一筹。

夏语没有客气,打了满满一餐盘的菜,又去买了两份排骨玉米汤。当他端着堆得像小山一样的餐盘找到张翠红时,后者正坐在靠窗的一个安静位置,看着窗外发呆。

“张老师,吃饭了。”夏语将餐盘放下,又把汤碗推过去一碗。

张翠红回过神,看着面前丰盛的饭菜,笑了:“打这么多?吃得完吗?浪费可不好。”

“吃得完!我饿了!”夏语坐下来,拿起筷子,却没有立刻开动,而是看着张翠红。

张翠红知道他在等什么。她也不急,先小口地喝了一口汤,然后夹了一块排骨,细细地品尝着,同时开始了长辈式的关怀:

“最近怎么样?学习跟得上吗?文学社那边忙不忙?手伤好彻底了没?还有那个乐队……我听说你们要上元旦晚会?”

她的问题一个接一个,涵盖了夏语生活的方方面面,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关切。

夏语也放下筷子,认真地一一回答。说到学习,他提到数学的解析几何有点难,但正在努力攻克;说到文学社,他提了最近正在筹备的期末特刊和读书分享会;说到手伤,他说已经基本好了,但东哥提醒他注意不要过度;说到乐队,他的眼睛亮了一下,说排练进展顺利,大家都很投入……

他事无巨细地说着,张翠红就安静地听着,偶尔点点头,偶尔插问一句细节。午后的阳光透过食堂宽敞的玻璃窗照进来,落在餐桌上,照得那些菜肴更加诱人,也照得这一老一少之间的气氛格外温馨和谐。

这不像是一次关于“正事”的会面,更像是一次家人般的、放松的午餐闲聊。

但夏语知道,正题还没开始。他的心,其实一直悬着。

终于,当张翠红又问起他哥哥夏风的近况时,夏语忍不住了。他放下筷子,双手放在膝盖上,身体微微前倾,看着张翠红,眼神里充满了期待和紧张:

“张老师,今天找我……不单单是问我的情况吧?”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一些,却更加清晰:

“是不是……江副校长那边,有什么消息了?”

他终于问出了从收到短信那一刻起,就盘旋在心头的问题。

张翠红看着他这副明明急切却强装镇定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她也放下筷子,拿起纸巾擦了擦嘴角,眼神里带着一丝调侃:

“我还以为……你会忍到吃完饭再问呢。”

夏语苦笑:“我见到您那会就想问了。但是……我也好几天没见到您了,所以一见面就直接问事情,也不是一个礼貌的做法。所以……”

他解释着,脸有些微微发红。

张翠红心里一软。这孩子,总是这么懂事,这么顾及别人的感受。她不再卖关子,夹了一块看起来就很好吃的排骨,放到夏语的碗里:

“这里的排骨,确实比你们学生食堂做得好吃。你尝尝看。”

看着夏语依言咬了一口排骨,她才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却字字清晰地传入夏语耳中:

“江副校长那边……今天早上,给我回电话了。”

夏语咀嚼的动作顿住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我本来想着,直接在电话里跟他商量沟通,把事情说清楚。”张翠红继续道,语气里带着一丝回忆,“但是,我感觉……他一开始,是非常抗拒这个多媒体教室的申请的。他甚至用了‘牟利’这个词。”

夏语的心微微一沉。

“不过,”张翠红话锋一转,脸上露出了笑容,“当我提到是文学社,特别是……提到是你,夏语,在申请这个多媒体教室的时候……”

她看着夏语,眼神里有种“你小子有点名气”的微妙意味:

“他就问了一句:‘是那个高一新生,夏语?’”

夏语愣住了。江副校长……知道他?

“我说,是文学社的那个夏语。”张翠红继续说,“然后……他的态度,就有点松口了。”

松口了!夏语的心猛地提了起来,手里的筷子都忘了放下。

“他说,”张翠红一字一句地复述着那个关键的决定,“他现在在镇上的中医院疗养。如果你愿意……亲自去他面前,陈述你的想法和计划,说得能让他信服,让他觉得这个事情有价值……”

她顿了顿,看着夏语眼中骤然亮起的光芒:

“那么,他还是可以考虑考虑的。”

“他给了你一个机会,夏语。”张翠红的声音变得郑重,“明天中午,午饭后。他给你预留了……半个小时的时间。”

半个小时。面试。当面陈述。

夏语只觉得一股热流猛地冲上头顶,让他的耳朵都有些发烫。是激动,是紧张,也是骤然降临的巨大压力。

机会来了!真正的、直面决策者的机会!

但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忐忑——他能把握住这半个小时吗?他能说服那位素未谋面、听起来就很严肃挑剔的江副校长吗?

“明天中午?”夏语重复了一遍,声音有些干涩,“张老师……您是跟我一起过去吗?”

张翠红点点头:“我跟你一起去。不管怎么说,是我牵的线,我得在场。而且,有我在,有些话可能也好说一点。”

夏语心里踏实了一些。有张老师在身边,就像有了主心骨。

“那……是去江副校长的家里吗?”他问。

张翠红摇了摇头,说出了一个让夏语有些意外的地点:

“不是他家。是镇上的中医院。”

“中医院?”夏语惊讶地反问,“那个……以疗养为主的国术中医院?”

他对那家医院有印象。在垂云镇的东边,靠近郊区,环境清幽,据说里面有很多老中医,擅长调理和慢性病治疗,很多老干部都喜欢去那里疗养。

张翠红肯定地点点头:“对,就是那里。江副校长最近身体不太好,在那里调养。所以见面地点,就定在了医院的……大概是会客室或者他的病房吧。”

在医院见面……夏语心里泛起一丝异样的感觉。这似乎暗示着江副校长身体状况确实不佳,也意味着明天的见面,可能需要更加注意分寸和礼节。

“我明白了。”夏语点点头,表情变得认真而凝重,“张老师,谢谢您。真的……太感谢了。没有您,我连这个机会都不会有。”

他的感谢发自肺腑。他知道,张翠红为了这件事,一定动用了不少人情关系,承受了压力。

张翠红摆摆手:“别说这些。我是你的老师,能帮到你的,自然会帮。关键是明天,你自己要准备好。半个小时,时间很短。你要把你计划书的精华,用最清晰、最有说服力的方式讲出来。要考虑到他可能提出的所有质疑——安全性、可持续性、对其他社团的影响、设备维护、经费来源……所有问题,你都要有预案。”

她像一个临战前的教练,开始给夏语布置任务:

“今天晚上,你把计划书再仔仔细细看几遍,最好能脱稿,把核心逻辑和亮点记在心里。可以自己模拟一下,如果他问这个问题,你怎么答;问那个问题,你又怎么答。态度要诚恳,要自信,但不要夸大其词。记住,你是去‘陈述’和‘说服’,不是去‘恳求’。”

夏语认真地听着,不住地点头。张翠红的每一句叮嘱,他都记在心里。

“还有,”张翠红补充道,“着装整齐一些,精神面貌要好。虽然是在医院,但毕竟是见长辈、见领导,基本的尊重要体现出来。”

“我知道了,张老师。”夏语郑重地应道。

接下来的午餐,气氛变得有些不同。虽然还在继续吃,但话题已经完全转向了明天的“面试”。张翠红凭着多年的经验,给夏语分析可能遇到的情况,提醒他注意措辞和态度。夏语则一边听,一边在心里默默构建着明天的陈述框架。

餐盘里的饭菜渐渐见底,汤也喝完了。

窗外的阳光开始西斜,颜色从明亮的金黄变成了温暖的橙黄。教师食堂里更加安静了,只剩下他们这一桌。

当最后一口饭吃完,夏语放下筷子,看着窗外被阳光染成金色的校园,心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午后的阳光很暖,透过玻璃窗照在身上,驱散了初冬的微寒。

但他的心,却因为明天那个未知的、至关重要的会面,而充满了激动、期待,以及……一丝难以完全抚平的紧张。

明天,将是一个什么样的局面?

那位只在传闻中听说的江副校长,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半个小时的“面试”,自己能否交出一份满意的答卷?

多媒体教室的大门,能否就此推开?

所有的问题,都还没有答案。

所有的可能,都悬在明天中午,那家中医院里,某个安静的房间里。

夏语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他转过头,看向张翠红,脸上露出了一个坚定的、带着少年锐气的笑容:

“张老师,您放心。明天,我会尽全力的。”

张翠红看着他眼中那簇被点燃的、名为“斗志”的火焰,欣慰地笑了。她点了点头,只说了一个字: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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